从第一次见面起,徐晚星就知道乔野很帅。
毕竟是能把证件照照出写真感的人,除了在银幕上看见过的明星之外,她也并没有再见过第二个真人。
但是迄今为止,刚才他说要做她军师那一秒,是他最帅的时刻,没有之一。
徐晚星呆呆地望着他,少年姿态闲适倚在阳台上,背后是不夜城的车水马龙、万家灯火。而他定定地看着她,眼里若有光。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谢谢远不够形容这一刻的内心感受。
最后她茫然地说:“诶,这感觉,还挺陌生的……”
乔野给了个“继续说”的眼神。
她挠挠头:“这种话吧,一般都是我来说,春鸣和于胖子他们都是被助人为乐的对象。今天忽然换了个位置,变成我被扶助了,还挺奇妙。”
“……”
“这可不,心跳都加速了。”她毫无顾忌,没心没肺地捂住胸口,“妈呀,你是第三个让我有这种心跳的人!”
乔野一顿:“……第三个?”
徐晚星掰着指头数给他听:“第一个是老徐,第二个是师爷,第三个就是你。”
乔野沉默片刻:“你对着你爸和师爷,会心跳加速?”
“是啊,被他们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我一慌就紧张得不行。”徐某人心有余悸拍拍胸口,“奇了怪了,难道是你太有威慑力,也产生了雷同效果?不应该啊……”
她在那边兀自琢磨着这突如其来的心跳是怎么回事,乔野面无表情放下可乐:“睡了。”
“哎哎,不讲相声了?”
“不了。”乔野往屋里走,“你慢慢玩单口相声吧。”
徐晚星莫名其妙坐了片刻,又扯着嗓门儿喊了句:“不管怎么说,我谢谢你啊!”
乔野人都消失了,声音还不咸不淡传出来:“我也谢谢你,到此为止,别跟我说话了。”
?
什么情况,火气还挺大啊。
徐晚星抱着一堆零食,打了个呵欠,也回屋了。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回想这一整日时,她撇撇嘴,又笑了。
见到了仇人,也收获了感动,还是来自师长与学霸的双份感动。总体来说,还是很圆满的一天。当然,更圆满的是,她对这次物理竞赛充满了信心,比以往那些信心加起来还要多很多。
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弯起嘴角。
还有,学霸说要当她的军师呢。即便不想承认,但那么聪明一个人,有他当军师,好像还挺骄傲。
她在被窝里扭了扭,像毛毛虫似的翻来覆去,最后笑着睡着了。
次日,她精神奕奕起了个大清早,把自己收拾的人模人样,开开心心出了门。
巧的是,在她开门的一刹那,隔壁房间的人也走了出来。
两人视线相对,她咧嘴一笑,响亮地打了个招呼:“早啊,军师!”
乔野:可以,我又有了新名字。
他懒洋洋看她一眼,不置可否:“虽然有点蠢,但总比乔霸霸好听。”
两人并肩去了一楼的餐厅,罗学明正准备给他俩打电话呢,被张永东一拍:“哎哎,那不是来了吗?”
师徒四人吃了个丰盛的早餐,雄赳赳气昂昂往肃德进发。
张永东一点也不担心乔野,毕竟这孩子心细,一向没什么好操心的。他主要担心徐晚星,一路都在耳提面命:“你最粗心了,老不注意细节。我跟你讲啊,做完实验,千万记得整理实验器材,千万记得!这种分扣了不划算!”
徐晚星掏耳朵:“成啦成啦,耳朵都起茧子了。”
又一次,在望夫石们殷切的目光里,徐晚星和乔野踏入考场。
充作考场的教室依然是昨日那两间,两人轻车熟路走到了考场门口,各自又放了一番狠话。
“你钱包准备好了吗?”
“还是你准备一下吧。”
“笑话,我是要考满分的人啊。”
“是吗?我怎么看怎么不像。”
“那是你瞎。”
豪言壮语说完,两人昂首挺胸,各自走向自己的考场。
路人:真TM目中无人的两个智障!
今日要做实验,实验室在走廊尽头。但学生们依然要坐在考场候考,监考老师按次序叫到名字后,一个一个去抽签,完成相应的实验。
在讲台上守着考生的,依然是昨天那个女老师。
徐晚星神经大条,并未发现自己踏入教室时,那位老师用很奇特的目光看了她很久。她径直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又一次听见了李奕辞的挑衅。
“可以啊徐晚星,昨天还能提前交卷,挺神气啊!”
徐晚星淡淡地掏了掏耳朵,假装掏出了什么东西,朝着他那边掸了掸。
下一秒,李奕辞跳了起来:“你他妈往哪儿掏耳屎呢!?”
“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徐晚星咧嘴一笑,“你他妈嘴比屎还臭呢,谁嫌弃谁啊?”
一年过去,李奕辞还是半点没长进,脾气大,嘴上功夫差,三两句就暴跳如雷,只会翻来覆去骂脏话。
徐晚星忽然怀念起隔壁考场的学霸来,至少和乔野斗嘴时,能感受到来自学霸的才华横溢,怎么说怎么有趣。和这种低水平人士对话,总觉得智商都被拉低了一个高度。
女老师护犊子,皱眉批评徐晚星:“这是来考试的,还是来吵架的?”
徐晚星:“我可没吵架,骂脏话的都是旁边这位。”
“一个巴掌拍不响。”老师淡淡地说。
这一次,徐晚星抬头看了看她,终于迟钝地发觉,昨日这位老师不过是偏袒自己的学生,今日却好像对她多了点敌意。
怎么回事?
她当然想不到,因为这次竞赛是在肃德举行的,自然参与更多的都是肃德的老师。昨天的笔试结束后,她提前交了卷,这位老师在讲台上从头到尾将她的试卷看了一遍,当时脸色就变了。
下班后,整理好试卷,那老师急匆匆抱着卷子走进办公室:“哎哎,六中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学生?”
物理组长侧头:“怎么了?”
她把卷子往桌上一放,回头看了看办公室外,压低声音说:“今天我的考场有个六中的小姑娘,提前十五分钟交了卷。我从头到尾看了下,应该是满分。”
组长也惊疑不定了:“满分?你没看错?”
“不会有错。”女老师眉头一皱,说,“一共就三个孩子能去北京参赛,难道这回要让六中抢咱们一个名额?”
肃德是蓉城乃至全国知名中学,一向以傲人的成绩闻名,每年能够向清华北大输送近百人。并且,他们有一个出国班,班里的孩子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连清华北大都没放在眼里,年年被世界名校录取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
出国留学,除去成绩以外,个人简历尤为关键。因此,这个出国班最重视的就是每年举行的各大重要比赛,如机器人竞赛、物理竞赛、数学竞赛和计算机编程大赛等。
理科出色的孩子,目标一般定在麻省理工或南加州大学。而肃德每年都会耗费比别的学校多数倍不止的人力物力在这全国物理竞赛上,就为把孩子们成功送入这顶级高校,并且几乎从未失手过。
如果今年被抢走一个名额,就会少一个孩子拿奖,后续的出国计划也会受到影响。
组长眉头一皱:“就算真被抢走名额,我们也没办法。”
他的目光落在那密封起来的试卷袋上,定格了。
即便老师不友好,邻桌坐了个狂躁症患者,徐晚星也没有烦恼多久。因为李奕辞很快被叫到名字,抽签做实验去了。
她又等了五个人的样子,终于轮到她,二话不说往实验室走。
她的运气不错,抽到的是电路连接题,进教室后,和三位监考老师打了招呼,就径直朝有电路器材的课桌前走。
深呼吸,脑子里回忆了一边东哥说过的话。
她也知道自己是个大大咧咧、粗心马虎的人,可这一次,不论是为了自己,为了老师,还是为了这群看不起六中的人,她都决定拿出百分之两百的专注力来,一丝不苟完成这次实验。
哦,对了,还为了赢过军师,吃到那顿大餐。
徐晚星笑了笑,聚精会神看着桌上的器材,开始在草稿纸上画电路图,检查一遍后,才开始动手。
一切都很顺利,虽然连接完后,她一拍屁股就要走人,可0.01秒后她就回过神来,迅速转身,记起了要时整理实验器材。
把桌子复原后,她抬头朝老师们笑了笑,心满意足朝外走。
她有预感,这一次,学霸一定会输给他。
赢一次可以说是偶然,那赢两次呢?
她优哉游哉吹着口哨,朝第二考场探了探头。乔野还在座位上,想必还没轮到他。
倒是李佳远刚好从第一考场走出来,和她打了个招呼:“做完了?”
“做完啦。你这是刚要进去?”
“是啊,老天保佑,我不想连电路!我这会儿手还抖着呢,跟发鸡爪疯似的!”李佳远哆哆嗦嗦抬手示意。
徐晚星哈哈大笑,往他肩上一拍,说:“定!”
李佳远一脸懵逼:“What?”
“我给你贴了定身符,放心,这下不会抖了。”
“……”李佳远一言难尽地飘进了实验室。
有监考老师在走廊上巡逻,皱眉提醒徐晚星:“考完了就离开这层楼,不要影响到其他考生。”
徐晚星点头:“立马就走。”
一切都很美好,她也继续吹口哨,朝着楼梯间走,准备挑个安静的地方等李佳远和乔野。
这栋楼是肃德的实验楼,正值工作日,学生们在教学楼里上课,当然不能被考生们影响。所以学校把考场设在了这栋安静的实验楼里,给学生、也给考生提供独立的空间。
也就在二楼转角处,徐晚星忽然被人叫住。
有人好整以暇站在那,阴阳怪气地说:“看你这样子,第一名十拿九稳了啊?”
这声音,这语气——
徐晚星拉长了脸,极不耐烦地回过头来,看着那个讨人厌的李奕辞。
“我说你考完试不走,在这儿等我干什么?”
李奕辞生平就没吃过亏,从来都被家里人宠着,出门被人捧着。爷爷又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师,他从小到大在学校都是老师们特殊关照的对象,也没几个学生想不开,跟他这个关系户对着干。
唯独跌过一个大跟头,栽在了徐晚星身上。
为此,他挨了打,记了过,还转了学。这次的物理竞赛,没人知道他准备了大半年,就是为了在今日碰上徐晚星时,能打压她的嚣张气焰。
可是昨天交完卷子后,今早来考实验题,和监考他的物理老师在走廊上相遇。
魏老师皱眉说:“你昨天考试老看你旁边那女生干什么?”
他迟疑着没说话,就听见了下一句——
“考试不用心,难怪压轴两道大题都没做对。这回竞赛,你是别想去北京了!”魏老师很生气,“机会就在眼前,还拱手让给别的班。”
李奕辞是她的学生,如今他败了,肃德自有其他学生继续竞争。
魏老师的一番话无异于致命一击。对于李奕辞来说,原本是想借着这次物理竞赛好好锉锉徐晚星的锐气,却没想到自己直接就倒下了。
他当然不肯承认这是自己的失误,只能把一切都推在徐晚星的头上。
要不是她,他怎么会受影响?
都是她坐在旁边瞎他妈嘚瑟,又是刷刷做题,又是疯狂要草稿纸,最后还提前了十五分钟交卷,完全扰乱了他的心神!
这才是旧恨未了,又添新仇。
气不过的李奕辞,在二楼无人的走廊等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等到了徐晚星。
理所当然,两人爆发了口角争执。
如今不在考场,徐晚星也没什么顾虑了,反正打嘴炮,李奕辞从来不是她的对手。她就一个钉子一个眼,他说什么她还什么。
理智仍在,她想,反正她又不打架,口头争执罢了,学霸也不会说她什么。
况且真打起来,难不成她还怕这个手下败将?
哼,弱鸡一个,她怕个屁啊。
徐晚星狠狠羞辱了一番李奕辞,扬长而去。哪怕真的想对着那人的脑袋来一脚爆头,她也克制住了自己。
回头等到了乔野,她还邀功似的凑上去:“嘿,有件好事我要跟你说。”
乔野:“怎么,你实验考砸了?”
“?”徐晚星怒发冲冠,“这他妈是什么好事?”
乔野:“你要请我吃大餐了,当然是好事。”
“我呸!”徐晚星翻白眼,“告诉你,这回爸爸考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你要是现在跪下来大叫三声爸爸饶命,说不定我还能大发慈悲留点情面,不狮子大开口要你请我吃什么米其林五星。”
乔野笑了:“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插科打诨后,她献宝似的把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讲给他听,末了抬头挺胸:“怎么样,昨晚你说的话,我可都听进去了吧?”
乔野瞥她一眼,想笑,又绷住了。
“一次而已,再接再厉吧。”
徐晚星瞪眼睛,一脸“你怎么不夸我,你居然不夸我”的表情。
乔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往她脑袋上拍了拍,像是拍小狗似的。
下一刻,徐晚星愣了愣,他也手上一顿,察觉到这个动作好像哪里不对。
乔野默不作声收回了手,淡定地说了句:“行,夸你。”
徐晚星也迷茫地收回手心,摸了摸心口。
诶嘿,他也没骂她啊,心跳怎么……
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