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愣了愣,目光撞进他深邃迷人的凤眸中,羞怯的开口:“臣女沈……”
“原来是沈绍的女儿。”
还未将家门报个全就被打断,楚烨语气平常,听不出喜怒,“知道本王是来做什么的吗?”
姑娘痴痴的望着那张俊美如玉般的面庞,沉沦在他温柔的声音中,仿佛被蛊惑一般,摇了摇头。
“本王,是来给她撑腰的啊……”楚烨轻轻的叹息,抬手取下南枝发上的金簪,青丝如瀑直泻而下,落了姑娘满肩。
“殿下,拔我的簪子做什么?”南枝聚拢着飞扬的发,不解。
楚烨徒手为她理顺,然后像小时候那样,给她拢髻。一双漂亮的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手,对拢髻却熟悉的像家常,三两下就让南枝的发上焕然一新,虽不及来时那般整齐,却也不再乱糟糟一片。
小的时候南枝的头发都是楚烨给梳理的,还记得第一次给她梳头,小姑娘皱着眉,鼓着腮,明明疼,却只敢小心翼翼的问:“殿下,你是不是把我的头发薅掉了……”
楚烨不承认,“有吗?”
“有。”小姑娘老老实实的坐在那一动不敢动,口中却在说,“我听到声音了,头皮也疼,你薅掉了好几根呢。”
楚烨这才张开手掌,看见几根荏弱泛黄的发,齐齐的躺在手心里。
“哈,本王……不小心。”他扬了扬手,散掉那几根头发。
“那你下次小心点,好不好?”小姑娘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嘀咕,“要是每条掉几根,我就会变成秃子了。”
楚烨失笑,摸了摸姑娘头上的小髻,承诺道:“以后我天天给你梳,保证不会再扯掉一根,不会叫你变成秃子。”
后来他当真日日来替南枝梳发,学着给她挽各种各样的髻,有时候嫌麻烦,就用丝带简单的捆绑着。再后来她渐渐的长大了,那些孩童的发髻已经不适合她了,楚烨也懒得去学少女的髻,梳发一事便交给了府中的侍女。
好些年过去了,却没忘记当初的手艺,虽然这髻似乎已经不适合十七岁的少女了,可也好过那一头乱草窝。
反正今日的主角也不是她。
沈雨霓听他如是说,心中凉透,可抬眼见他散漫不羁的模样,又不免揣摩起这话的可信度:“撑腰,您……您是要……怎么撑腰?”
楚烨不答,凤眸睨来,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身为南枝理了理裙裳,然后牵起她的手:“宫宴将要开始,走了。”
南枝点点头,朝身侧伸手,“衡音。”顿了顿,又抬了抬头,小声道,“江大人也快些去吧。”
就这样,楚烨牵着南枝,南枝拽着脸色清白的李衡音,后面还跟着个众星环及的文曲以及几位面色各异的女子踏风而去,入了太极殿内,于光影纷沉之间,一一坐定。
片刻后,年轻的君王便在宫人的簇拥下行至殿内。乐声顿止住,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片刻后,喧哗的鼓乐声重新响起。
那个遥遥坐在龙座之上的少年,头冠上珠帘垂下,看不清深色,他只任由众人举杯相邀,却一言不发。
忽然,少年笑开。
原来是他浏览过殿内诸人之后,发觉的几位面容怪异的女子,便抬手点了点,忍不住出声:“怎的好几个姑娘脸上都像画满了浓重的油彩,是要唱哪出啊?王叔,你旁边的也是,究竟是为何,有人可以与孤说一说吗?”
楚烨闻声不动,坐在对面的李相也难得沉默,面色铁青的看了眼身边的李衡音,眉间皆是怒意。
少年君上等不到回答,沉吟了一会,搁下手中酒杯,起身:“孤在问你们话,难道没有一个人可以解孤疑惑?”
原本垂落的珠帘随着他的动作瞬间错乱,露出一张与楚烨有七分相似的脸。飞扬的眼角,精致的薄唇……只是不晓得是否有和他王叔一样非凡的城府。
“李卿,你说。”楚徽云看向低埋着头的李衡音,点了其父之名。
李相起身揖手,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话如何能讲。他的女儿同一群女子扭打成一团,还打的鼻青脸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群丫头为夺君宠,争风吃醋。如此有失名面的事,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了大牙!
“李卿为何不答,难道是年事已高,孤的话,你听不见了?”少年君上眉眼含笑,可话中却冷意飕飕,无半分暖意。
“臣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楚徽云目光灼灼,分寸不让。
这群贵女在花园的湖边大打出手,早就有内侍前来禀报过,他如何能不知?如此丢人现眼之事发生在宫里,发生在悠悠众口之下,他并不恼火。最近被那些拘泥礼教的清流派逼着选后成家,已经够头疼的,正愁没机会回绝此事,众贵女到自己上赶着来替他解决了麻烦。
“罢了,是什么稍后再说。”他凝望着李相尴尬的老脸,终是松了口,“今日设宴,为款待江横,不妨同孤一起想想,授他个什么官职好。”
“中书侍郎如何?”他在询问,却又不给任何人答话的机会,自顾自的说着,显然是心中已定之事。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响起了反对之声。
“君上且慢!此等中枢之位,落在不过弱冠之年的文魁身上,是否欠妥?”
“臣附议,纵使文魁才德无双,却没有半点仕途经验,还望君上三思!”
…… ……
楚徽云重新坐下,对众人的反对置若罔闻,悠然的执杯抿酒,饮罢后目光转向坐下的紫袍男人,笑问:“王叔怎么看?”
霎时,殿内所有的目光齐齐转向了楚烨。
然而他目光依然平静,仿佛事不关己般,神色倦懒的开口:“天下是你的天下,官员的任命罢免自由你定夺。不过方才诸位大人所言的毫无仕途经验,本王到认为可以浅试一二。刚好,最近手上有个棘手的事,尚未来得及禀呈,不妨听听文魁的解意见?”
少年君上闻言,眸中一亮:“如此甚好!何事,还请王叔说来。”
默不作声的江横听罢也颇为意外的看向楚烨。
男人华衣金冠,熠熠流彩的颜色耀得人眼目发昏,一时竟分不清他嘴角噙着的笑究竟是善还是恶?
楚烨给南枝夹了一块肉,很是漫不经心的开口:“渭二十二年,南地遇天险洪灾,沈绍独揽赈灾之功,实则却罔顾百姓生死,贪赈灾……”
“你胡说!”
话还未说完,席座之上有人豁然起身,袍袂一挥,怒指他:“琙王究竟与臣有何深仇大恨,竟如此污蔑!乱扣贪腐罪名!”
这是一个通身挺拔的中年人,方脸肃容,相貌平平,说话时不卑不亢无半分臣服之态。而坐在他身侧的小女儿沈雨霓早已面色苍白,唇瓣发抖,一双杏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瞪着楚烨。
数目相对,殿内气氛骤然凝滞。
乐人还再呜呜吹奏,掩盖了所有窃窃私语,直到楚徽云身侧的内侍将他们挥退,悠悠乐声才戛然而止。
少年君上迟疑:“王叔,此事……”
“君上明鉴!”沈绍出席屈膝跪地,俯身长拜,“臣一心效忠渭朝君主,绝不敢有二心。”
楚烨抬头瞥他,笑道:“口称以君意马首是瞻,须知为臣者,居心最是叵测。”话音落,他拍了拍捏在袖间的小手,目光不动。
楚徽云沉吟片刻,看向楚烨,“王叔,此事可有证据?”
“有。”薄唇轻抿,他笑,“稍后自会禀呈,当下所需解决的……”凤眸瞥眸看向江横,他问,“不知文魁以为,当如何处置此乱国之臣?”
武魁是个粗人,酒足饭饱后听到此事,冷哼一声,插嘴:“这等祸患,罪不可赎,当杀!”
江横闻言,座上起身,揖手:“禀君上,若王爷所言属实,罔顾百姓生死,确实当诛杀。”
“杀一人,还是诛全族?”说话间,楚烨不经意瞟了瞟沈绍的女儿,嘴角的笑意竟透着一丝嗜血的残忍。
“你!”沈绍怒目,“若有证据大可呈上,不必在此污蔑!”
“急什么?本王既说有,自不会冤了你。”
江横闻声看来,分不清他滴水不漏的话里是否暗藏其它深意,想了想,又道:“此事关乎重大,若王爷所言属实,君上定会秉公处理。沈大人也无须着急辩白,相信王爷不会放过任何一条漏网之鱼,也绝不是徇私枉法之人。”
“老殿下。”南枝轻轻扯了扯楚烨的袖子,凑近他,小声说,“我怎么觉得他这话说的有点奇怪?
楚烨收回目光,瞥见她嘴角的肉粒,伸手为她揩去:“别操心大人的事,吃你的饭。”
南枝嘀咕:“我也是大人啦。”
他没再回应,重新看向少年文臣,平静的开口,神情不泛波澜:“文魁好像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沈绍一事如若属实,你觉得是杀他一人,还是当诛全族方可抵泱泱百姓的命?”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质酒杯的沿口,一双凤眸深邃不见底,令注目者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心弦绷紧。
江横想了想,缓缓说道:“祸不及全家。本人当杀,全族流放,永世不得还朝。”
“祸不及全家?”楚烨闭了闭眼,笑叹,“看来文魁担不起那官职。此等罪孽,当诛全族!否则只会人人效仿。文魁,本王所言,可对?”
重新睁开眼时,那双顾盼飞扬的凤眸中俱是嚣张不可一世,盈然的光彩胜过满殿灯火的辉煌。
作者有话要说:楚某人:先拿你开刀,我看看谁还敢欺负我媳妇。
一直感觉这本写的不好,但是幸亏我写完了,不然估计会坑。
现在每天修文修着修着,不爱这本了(后妈眼),真的不爱了。
因为我移情别恋下本了哈哈哈,啊啊啊男主太帅了!!还有男二,太浪了太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