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愣了愣。
楚烨是沐浴换衣后才来的,奉承自己的朝臣突然送了个美人来,能安什么好心?若再有幸生下孩子,琙王府的命运可就要和他魏尧捆绑在一起了。
想的挺美。
他是散漫无忌惯了,但不是傻子。
朝中争名逐利,勾心斗角,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他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
“知道外头几时了?还不睡?”佯怒的抽走她怀中玉笛搁在一旁,把锦被往上拉了拉,裹住了她不算暖和的身子,“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你不也没睡吗?”柔滑的锦缎贴在脸上,没有陌生女子的味道,可南枝还是忘不了那该死的声音。
郎情妾意,情意绵绵。
“你去哪了?”她窝在楚烨怀里小声的问。
“宫里,不是知道吗?”
“君上又不会留你到半夜,我怎么会知道风流的琙王殿下会去哪个温柔乡里。”
“你这丫头!”楚烨的声音倏的冷下来,但很快又平复。他在黑暗中精准的摸到南枝的下巴,轻轻捏了捏,无奈叹道,“你怎么这么爱管着我?知不知道我真的快要被你给烦死了!”
“你还好意思烦,以为谁真想管你……”南枝嘴硬,心中却委屈,推开他背过身去,不让他瞧见眼中蒙起的水雾。
屋内并未点灯,即便不躲,楚烨也看不见。
“我知道你以后要娶妻生子的,我一个野丫头,是有点逾越了。”南枝说着不过瘾,一把夺过被,将他晾在凉意中,赌气的说,“走吧,别呆我这,该干嘛就干嘛去。”
小姑娘又是抢被子,又是说狠话的,把他弄的一愣一愣的,半天也没出声。
小姑娘再次开口时,声音已有抖意:“以后不烦你了!”
楚烨不答,黑暗中眸光依然潋滟,他伸手绕过她拉锦被:“丫头,我冷啊。”
可是越拽,揪住被角的手就捏的越紧,一通后拉扯后,南枝甩开被没好气道:“穿着衣服冷什么?虚死了!”
真是莫名其妙!王府那么大,还没他琙王的取暖之处吗?
身后果真没动静了,楚烨收回扯被的手,头枕双臂,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枝也不说话,暗暗较着劲。她努力闭上眼,想让自己快速入眠,可是脑中全是在阁楼下听到的种种,扰的她心神不宁。
今晚的事也令她再次认清那个事实:楚烨终归是要娶妻的。
以后王府里会有很多女人,他会和妃妾们说着比今夜更浓的情话,做着更缠绵的事。
而自己的恼火和酸涩,来的很是莫名其妙。
十二年的养育之恩,仅仅如此。
高高在上的殿下,不会永远属于她。
大概是想明白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凶了,南枝又转过身来,把攥在手里的被松了松,开始摸索着往他身上拉。
一通动作后,直接将被子蒙上了他的头,还很贴心的掖了掖。
盖好后,她软了语气说:“好了了好了,这样就不冷了吧?”
是不冷了,但快死了。
将要窒息的时候,楚烨扯下被随意搭在自己的身上,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还不睡?”
不睡,就意味着明日她必定赖床,他得又哄又狠的才能把她弄起来。
南枝没有回答他,反问:“殿下,君上召你去究竟是什么事?”
“三日后宫中有宴,想去吗?”
南枝摇摇头:“不去。”
每回宫中设宴,楚烨都是最受瞩目的。若是有熟人还好,没有认识的人的时候,南枝只能孤零零的坐在一旁,听别人对楚烨的议论声不断,丽人敬酒不停。
实在无趣。
“此宴是为文魁武魁而设,不是想认识江横?”似乎知道小姑娘的顾虑,顿了顿,补充道,“李……家的那位,也会去。”
他实在是不太喜欢李家,提到时,声音中皆是冷漠的疏离。
“衡音也去?”南枝意外又欣喜。印象中,若非必要,李衡音从不参与这些华丽的宴席。
“嗯,学宫那些与你年纪相仿的丫头都会去。”
“那叶瑜也会去。”南枝很快反应过来,“……为什么?”
专为文魁武魁设的宴,怎么大家都去了。
楚烨笑而不答,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才不要去。啊!我知道了!”南枝眸中一亮,声音略略提高了些,带着猜中后的兴奋,“定是那个江横一表人才,君上要为他选妻赐婚!”
“算是。”楚烨微笑点头,“小丫头很聪明。”
被夸赞的人开心的往他怀中埋了埋,听着他胸膛清晰的心跳声,想起那个藏在心中很久的问题,偷偷红了脸。
“老殿下。”
“嗯?”
“你说……江横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楚烨微愣,眸光泛出了奇异的光芒,他在黑暗中定眼瞧了她半晌,才缓缓开说道:“怎么问这个,难道你喜欢他?”
不待南枝开口,俊脸上又恢复了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我又不是他,怎知他的喜好?”
“那你呢?殿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南枝双颊已经滚烫如火,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乱跳,紧张的连指尖都攥紧了。
上空沉寂无声。
漫长的等待让她开始觉得害怕。
楚烨不是故意不答,只是从没想过这种问题。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好像也没有个特定的标准。
漂亮的、妩媚的、乖巧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堕落风尘的青楼女,见多了发现好像也都一个样。
毕竟只是单纯的看看,也没做过什么,不好说。
想了片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随口应付道:“起码要像你这样漂亮。”
南枝心中一动,涟漪轻荡。
“但……”凤眸瞥下,他笑,“却不能像你这样黏人,爱管着我的。”
浪子就是浪子,不爱被束缚。
南枝低了低头,暗暗记下了,口中却不依不饶:“不管了,也管不住,反正你从来不听,还拿出来说。”
“我听的还少?”楚烨手臂微松,沉吟一下,开始和她‘算账’。
不喜欢他喝酒,好,他开始慢慢少喝,除却应邀,在府中几乎很少饮酒。
不喜欢他彻夜不归,行,他在外面多晚都记得回府来看看她。
不许他带女子回府,那年的事情后,他没再带过一个女人回来。
…… ……
“哪里没有带过,你刚才明明就……”话脱口,又有些懊悔。南枝迅速收了音,脸愈发的红,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中,不再出声了。
楚烨抽出手的动作顿了一下,黑暗中,一笑妖娆,眉目中尽是了然:“原来是因为这个。”他随意撩起南枝肩头的一缕发,勾绕在指尖,解释道,“回府的路上遇到你不喜欢的魏大人,将人硬塞来。”
“她是白天在水云楼唱戏的那位姑娘,对不对?”
在阁楼就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当时理智冲破了头脑,忘记那软绵的声音分明就是戏楼里唱戏的姑娘。
“她叫宁娇。”
“名字不错。”南枝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原来白天你就是为了她才不去接我的,晚上也是因为她迟迟未归。既然美人投怀送抱,风流的老殿下怎么没有要?”
她有点阴阳怪气的,小手抵在楚烨的心口,隔着锦缎轻轻戳着,一下一下,挠的又轻又痒,楚烨将她的手握住,拉下。
“岂能什么人都乱要?”
朝中三派势力,一边是新势李丞相的门生,忠于成年不久的渭帝,一边是琙王拢络的年轻官员,中立的则是追随先帝多年的老臣。这些拘泥礼教的清流派看似迂腐,实则最是圆滑事故,软硬不吃,两边讨好。
生于王室,见惯了勾心斗角,凡事皆有变数,他是完全不信手下这些官员的,平日收点死物就罢了,领个活人放在身边,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南枝完全会错了意:“怪不得人人说你风流,老殿下确实是如此,万花丛中过,只要身子不留情。”
话音刚落,耳边一痛,她低呼皱眉:“你干嘛!”
“哪学来的浑话?”
南枝反握住揪上耳朵的那只手,想将它拽下。
可他的力道明明不重,却丝毫拉不动。
“只要身子不留情?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敢乱说?”楚烨的声音渐凉,已有恼意,“何时学来的这些东西,嗯?”
他连个女人都不敢带回来,就是怕教坏小姑娘。
她到好,长大了,管不住了,稍不留神就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还理直气壮的讲给他听。
在楚烨的心中,南枝是一直如净池娇蕊般,不食人间烟火。
而这个带着万端美好的小姑娘此刻正在不服气的顶嘴:“本又没说错,就是处处留情。”
几番挣扎,南枝终于成功挣脱了他的手,解放了耳朵,口中喋喋不休。
“老殿下,你真的很可恶!被说中了还揪我的耳朵。”
话音刚落,下巴猛地被捏住。
楚烨凑近她,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脸上,一字一句,冷声道:“谁教你的?”
“大家都这样说的。”
他罔若未闻,收紧指尖,沉声:“我问谁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楚某人:让我看看是谁在瞎教我媳妇!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