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烧

宋延琛这辆重机车是有市无价的限量款,通体漆黑,车型炫酷,像一头威猛骁悍的大公牛。

油门一拧,声浪轰鸣,炸响这一条阒寂无人的滨海公路。

她坐他身后,头盔包覆脑袋,长发在风中肆无忌惮地飞舞。

心脏在一次次加速中,蹦跳得愈发快速,压迫着呼吸,害她难以喘息。

紧握扶手的双手,正紧张地分泌着冷汗,湿湿滑滑,她感觉快抓不住,要飞出去了。

就在下一个压弯,终于放弃负隅顽抗,一把抱住身前那人劲瘦紧实的腰腹。

他身形僵了一瞬,只一瞬,极快恢复了常态。

不问她怕不怕,只管直冲,转弯,加速,再加速。

海风很劲,夹杂丝丝湿咸气和夜晚的冷意,潮乎乎地贴在身上。

她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肩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用力呼吸他身上蓬勃清爽的气息。

有种强烈的失重感,好像御风而行。

片刻间,什么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双手双腿在寸寸收缩,她抱得越来越紧,浑身好像出了一层汗,又像是被夜雾打湿的。

汗涔涔,黏糊糊。

直到与他胸背紧贴,再无罅隙。

直到抵达某个即将崩溃的临界点。

他缓慢减速,最后停在沙滩边。

这个时间点,海水涨潮,沙滩都封了。

但架不住有人不怕死,辟出一条野路子。

重机车就停在这儿,他带她下去。

下车时,她故意扯拽他的衣摆,好奇他腰上是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东西。

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拦住,还调侃了一句:“又揩我油?”

“……”把她说得跟个咸湿妹似的。

双脚着地了,左枝才惊觉两腿酸软,飘悠悠地跟他走了一段,实在拼不过他那双大长腿,气得捡起一颗小石子砸他。

宋延琛偏头躲开,往回看,挑衅地扬起一侧眉。

“有人坐过你后座么?”她跟上他。

他双手插在兜里,等她来了,再慢悠悠地踱步,“答案于你而言,有什么意义?”

这个问题太直白,她不好回答。

便藏起了那些曲曲绕绕的小心思,只说:“你车技太差,我快吐了。”

他哂道:“那是你的问题。”

“……”

海风卷起浪花,层层叠叠堆到沙滩上。

宋延琛身手矫健,轻而易举翻上一块大礁石。

左枝在脑中过一遍路径,活动了下手指,双手撑在粗糙扎手的石块上。

刚要往上爬,一只手伸到她面前。

顺着手,抬头看他一眼,她不客气地握住,借力攀登。

“车技差点便差点……”

少年清朗的嗓音,被鼓噪的风浪声送进耳朵。

她刚要反驳,一波骇浪砸在礁石上,“哗”地四分五裂,炸出无数晶莹剔透的水花,打湿了礁石。

那短短一秒,她晃了眼,分了心,脚下打滑,身体擦着礁石向下坠,大脑是空白的,求生的本能却迫使双手抓紧了他手臂。

他速度极快地俯身箍紧她腰身,猛力一带,她向前扑,双膝跪地,身体跌进他怀里,而他往后倒,后背猛地撞上另一块礁石。

皎皎月色溶入辽阔波涛。

鞋袜湿了,呼吸乱了。

她的长发散落在两人的肩身上,发尾在他的心口绕出一个圈。

她心有余悸,而掌心下,他的胸腔轻轻地震。

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听到他低低的笑声了,有点坏坏的情调,很拿人。

他一只手撑在身后,上半身仰着,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则随意伸展着,上边还压着她尚未挪开的小腿。

“左枝……”

她的名字被他轻轻柔柔地念出来。

她眨眼,心脏滞了一拍。

宋延琛应是说了句什么。

可惜海浪声太大,她没听清。

等她挪身向前,把耳朵凑他唇边,要他再说一遍时……

一条孔武有力的手臂,圈紧了她柔软的水蛇腰。

他坏笑着,轻声耳语:“我说,床上能让人满意就行了。”

……

这个混球。

左枝坐起来,耙一把乱发,挨到他身侧。

小腿应该是擦破了皮,活动间,被裤腿一摩擦,生生地刺痛着。

她脸上的细微表情,被他准确捕捉,“又弄伤了?”

左枝掀起裤腿瞧一眼,无所谓地放下,“破了点皮而已,没关系的。”

“最好是。”

他不再过问,脸转向波澜壮阔的大海,一条手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放松了肩背,懒洋洋地靠着另一块更巨大的礁石。

模样很静,呼吸轻缓,像在沉思,又像在放空自己。

他在远眺,而她在不动声色地看他。

揣在他裤兜的手机,叮咚了一宿,终于忍不住爆发,铃声一阵阵地响。

催命似的。

他不耐地拿出来,关了机,彻底隔绝外界的干扰。

“对这片海有印象么?”他冷不丁问。

鹏市是海滨城市,左枝去过不少海滩,还有点路痴,哪儿记得那么清楚。

眯眼回想路上的路标。

……算了,想不起来。

含糊道:“我应该来过。”

“还有呢?”他又问。

还有什么?

左枝选择跳过这个话题:“早知道应该带点酒过来。”

挺合这气氛的。

虽然她也说不清这是什么气氛。

孤男寡女,经历过一场搏斗,逃离了一场聚会,明明各怀鬼胎,却狼狈为奸,一同躲在这个四下无人的角落。

堕落,叛逆,也……暧昧。

宋延琛嘲讽地轻笑一声,不搭理她了。

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叼嘴里,正要点火,左枝抽走他手中的打火机,“咔嚓”点燃,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护着,向他凑。

橙蓝色的火光摇摇晃晃,逐渐映亮他的面容。

他在看她,幽邃迷人的黑眸里,跳跃着一簇燃烧的火焰。

额发随风曳动,在他眉眼落下阴影,又使得那双眼里的情绪,变得捉摸不定,神秘莫测。

火舌舔上烟草,一缕烟雾逸出来。

打火机盖“啪”地合上,她丢回给他,他百无聊赖地捏在指间把玩。

风刮得太狠,浪拍得太急。

左枝穿的是露脐装,布料少得可怜,衣裤都还半湿不干的,没多久就受不了,往他身后挪了挪,借他高大的身躯挡风。

他的衣服里灌满了风,布料时不时擦在她臂上,有点痒。

许是她双手抱在胸前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问:“冷?”

左枝离他更近了,隐约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出的热度。

清了清嗓子,顺着杆子往上爬:“那你会把衣服脱下来给我吗?”

“不会。”

得到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她接着问:“不怕他们会报复吗?”

指的是花臂男那群人。

“不怕。”

“他们看起来像是混‘社团’①的。”

气质和那种只会口花花的普通流氓不一样。

“你怕了?”他摁灭烟蒂。

“你的确不怕。”左枝说出自己的猜测,用陈述的口吻,“因为你也是混‘社团’的。”

他被逗笑:“《古惑仔》看多了吧你。”

那倒没有。

从她有记忆以来,就已经在鹏市生活了。

这地方与港澳相邻,她多少听闻过一些社会上的乱象。

譬如,早在几十年前,“社团”横行,多的是官商匪相互勾结的现象。

后来虽说情势有变,官匪成了猫鼠游戏。

但为商的,总是左右逢源,跟哪边都有联系。

直到回归了,严厉打击涉黑涉恶,那些‘社团’纷纷转行洗白,才渐渐销声匿迹。

常见的洗白手段,就是经商。

宋延琛他外公能混到现如今的高位,必然是个老奸巨猾、心狠手辣的狠人。

据说,早年间,还曾跟有“社团”背景的影视公司共同投资拍片,捞过不少金呢。

左枝才不信事情真像宋延琛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你衣服里藏了秘密。”她说,“就藏在你的身体上。”

“真这么想看?”宋延琛转头看她,额发向前扬,话语经海风冲撞,变得有些模糊,“看了,要对我负责的。”

风再次刮到她脸上。

左枝想了会儿,凉冰冰的手在凉冰冰的臂上搓了搓。

“行啊,”她说。

“饭你做,碗你洗,地你拖,衣服你晒,娃给你带,守三从四德,讲八荣八耻,我找你的时候你必须在,我想要的时候你不能喊累,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必须是你的第一位,不准欺我、骗我、对我施以暴力或者冷落我,不准在外拈花惹草,半夜三更不着家,当然,不用你出彩礼,我也没有嫁妆。”

一通气说完,她直盯盯地看他,等他的反应。

宋延琛垂眸回视她,唇瓣轻轻抿着,没有说话。

她的要求并不过分。

只是他欲壑难填,想要的太多太多,而她还给不了他。

所以,在清楚知道她不过是随口一说逗逗他的这一刻,他并没有接腔的打算。

对视的时间太长,左枝眼睛被海风吹得涩痛,撑不下去,率先移了眼。

“我很难搞,对吧?”

说话的同时,她手机刚好响了一声。

低头看消息。

是孔梦菲发来的:【好哒~】

而上一条,是她下午发给她的:【资料我已经复印完了,回到学校就还你。】

实际上,一浏览完孔梦菲的消息,左枝就熄了屏幕。

前后不过短短一秒钟。

可是,空气就是在这一秒,忽地转冷凝滞的。

“走吧,”宋延琛起身,语气很淡,周身气压有点低,“送你回去。”

重机车再次回到她家楼下。

左枝下车,摘了头盔递给他。

腿还是会软,她撩了下头发,另一只手去摸裤兜里的钥匙。

“左枝。”宋延琛唤她。

声音夹杂在钥匙取出时发出的当啷声中,回应他的,是左枝一声心不在焉的“嗯”。

海风好像跟随他们到了这里,一离了宋延琛这个人形暖炉,她便全身发冷,只想赶紧回家。

久久等不到他的下文,她有点急:“你要说什——”

“你记不住我。”

近乎冷漠的口吻。

左枝捏着大门钥匙,起先没反应过来,直到心跳越来越快,心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忙抬起眼,可他已经离开了。

——“很幸运,你有两年时间来记住我。”

——“左枝,你记不住我。”

作者有话要说:①涉黑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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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慎和前男友成为合租室友的某一天,苏青遥手滑点开扬声器:

“你说要找个‘钱多事少死得早’的,这不就是?”

母亲催婚的激动声嗓传遍客厅,惊得她烤串都掉了。

沈京珩正巧从房里出来。

有别于白日的衣冠楚楚,此时发丝微乱,衣领半敞,性感喉结还印有一抹暧昧红痕。

闻声,他撩起眼皮,散漫倨傲地瞥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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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嗤:“不了,我怕死得早。”

“……”

相亲当日,苏青遥决定当面拒绝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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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愕然:“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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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和你相一场‘钱多事少共白头’的亲。”

懒痞大少爷×温软小仙女

HE/合租梗/久别重逢/破镜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