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时砚果然没再出门,跟初柠一起呆在家里。
初柠戳着碗里的菜,低低叹气:“这年过的怎么这么无聊啊……”
时砚吃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你要求还挺高,每年不都这样吗?”
对于时砚这种人而言,春节之于普通日子的区别,大概也就是多出了几天空闲时间罢了。
“当然不这样,过年耶,仪式感很重要的好吗?”初柠带着点悲悯地看看时砚,“看吧,我就说像你这种学霸没什么童年的快乐吧?”
时砚:“那你倒说来听听,怎么个有意思?”
初柠托腮想了想,道:“在我们那个镇子,从进入腊月开始,年味就开始了。囤年货,扫房子,糖瓜粘,蒸馒头,每一天都有每一天的说法。”
说起这些,初柠的脸蛋儿有些红扑扑的:“我外婆呢,会提前秘密准备好新衣服,趁我睡着放在我床头,这样等新年我睁眼的第一时间就可以看到它,枕头下面还有塞好的红包。街上的炮竹声可以从凌晨响到晚上,镇上还会请戏班子在村头搭台子唱几天戏。等过了几天,镇上还会组织放烟花,好多好多人携家带口一起去凑热闹,可有意思了……”
时砚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脸上,似是在听,又像是在走神。
听到“烟花”两个字眼的时候,眸色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第二天下午,初柠正盘算着找点什么事做,就被时砚堵在客厅。
“收拾一下,出去了。”
初柠疑惑抬头:“干嘛去?”
时砚穿了件再休闲不过的外套,松松垮垮地套在笔挺修长的身上,多出分痞帅痞帅的味道。
他懒散地扯了扯唇角:“找乐子。”
能出去玩,初柠脸上立马带了笑,想也没想地就跟着出了门。
直到车子一路奔下山,开到市郊的一座庄园附近,初柠才觉出有什么不对来。
“咱们到底要去哪?”
时砚脸色如常,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一样,轻飘飘地丢了句:“看烟花啊?”
初柠蓦地就想到温烆说的那场烟火秀。
虽然,她当时内心是十分向往的,可想起那烟火秀的主人是郑稼家,又想起公司晚会那天的尴尬,她瞬间就打消了念头。
初柠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问:“时砚,你该不会……要带我去参加郑稼家的生日宴吧?”
时砚斜了她一眼:“看个烟花而已,想那么多干嘛?”
那还不是要去郑家?
初柠低头看看自己那一身休闲的装扮,后槽牙咬紧了:“你怎么不早说!”
笑话,即便她再没见过世面,哪有打扮成她这样,还空着手去参加人家生日宴的。
一路到了郑家,门口的管家已经对时砚很熟悉了,直接放了行。
宴会已经过半,郑稼家以为时砚不会去了,正坐在一旁闷闷不乐,就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郑稼家忍不住站起身,只是,笑意还没来得及绽放就僵在脸上。
他身后还跟了个娇小的女生,那女生有些脸熟。
郑稼家认真想了想,忽的记起了初柠,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时砚一出现,四面八方相熟的人便凑过来打招呼。
说是生日宴会,其实不过是各有所需的圈内人借着生日的由头来互通有无罢了。
时砚略显敷衍地跟众人应付了几句,直接领着初柠到了庄园的主人郑伯伯跟前。
郑伯伯五十来岁的年纪,自带上位者的睥睨之姿,见了时砚,客气疏离的表情里自然地带上几分亲热。
“阿砚,怎么来这么晚?再晚会儿,怕是都要散场了。”
他拍着时砚的肩膀,目光扫过初柠的时候带了微微的惊讶,旋即凑在时砚耳边,用不大的音量调侃:“还是头回见到我们阿砚身边有女孩子呢!看来,阿砚是长大了啊!”
时砚跟他说话时的表情很松弛自在:“在家待着无聊,就过来转转。”
郑伯伯点头:“行,你随便转转,就不用特意跟我们这群老家伙一块待着了。”
言罢,还朝初柠友善地笑了笑。
自始至终,郑伯伯都无视不远处女儿殷切的注视,只字没提郑稼家。
初柠不由地在心中暗暗称奇。
由于时、郑两家的关系,加上郑稼家对时砚的心思,她想当然地认为时砚和郑稼家的事应该是长辈们许可并极力撮合的。
可现下看来,竟不是么?
打完招呼,时砚就领着初柠避开人群,往人少的地方去。
“阿砚!”
郑稼家提着曳地裙摆,几近小跑着快步追过来。
作为今天的主角,郑稼家打扮得十分温婉动人,头顶上还带着个缀着宝石的发冠,亮闪闪的。
初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身量高挑,纤秾合度,酒红色长裙衬着她的皮肤更加白皙透亮,站在略微昏暗的天光下,就像出尘的仙女。
此时仙女带了七情六欲,略显紧张地跟时砚打招呼:“阿砚,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初柠微低着头,悄悄觑着时砚的反应。
想着,怎么着人家也是寿星,你总不能太冷淡了吧?
谁料下一秒,时砚连客套都懒得客套,直奔主题:“听说今晚有烟火秀,过来看看,”顿了顿,瞥了眼身旁的初柠,又接着道,“毕竟我没什么童年的快乐,过来开开眼。”
初柠:……
说完,他也不管人家脸色好不好看,拔腿就要走。
初柠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立刻跟上,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只锃光瓦亮的大灯泡,恨不能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
“时砚!”郑稼家再次快步上前,扯上时砚的袖子。
时砚转头,眉毛皱着,脸上已经明显有了不耐。
“她是谁?我记得,上次年会上偷听我们说话的也是她。”郑稼家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善,眼神锋利得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初柠脱口而出:“我没偷听,我只是恰好在那……”
时砚不着痕迹地摆脱了郑稼家的手,打断了初柠的解释:“郑稼家,那晚,我俩本来聊得好好的,是你突然闯进去的,偷听的那个,是你。”
初柠的脑子钝钝地转了转,然后开始怀疑,时砚所说的那个晚上,确定是她经历过的那个晚上吗?
她埋头,只能继续跟在时砚身边装鸵鸟。
郑稼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她泫然欲泣:“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呀!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陪我说说话吗?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一直在等你……”
初柠有些于心不忍,轻轻扯了扯时砚的衣角。
他嘴唇动了动,终于没再吭声。
郑稼家眼中重新燃起希冀的光:“阿砚,待会儿烟火秀就要开始了,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
初柠特别想逃离这个地方,不想再看眼前这凄风楚雨的拉扯。
可整个庄园于她而言,一草一木都是陌生的。她只认识时砚一个人,也没看见温烆的影子。
“时砚。”她低声喊了声时砚,想说,你告诉我烟火秀在哪里,我可以自己去,可以不打扰你们继续拉扯。
可这句低唤,和她那藏着点不安的眼神看在时砚眼里却有了别的意味。
下一刻,时砚突然伸手,大掌握上了初柠的手腕。
初柠:???
微不可查的愉悦在时砚的眸子里闪了闪。
他回头,对郑稼家说:“我很忙,没空。”
初柠被他扯着一路到了后园的湖畔广场。
手腕被他握着的地方有源源不断的灼热感传递过来。
天色将晚,已经有工作人员在忙碌着待会儿烟火秀的准备工作。
初柠有些别扭地甩开他的手:“时砚,我好像突然明白你为什么母胎单身这么久了。”
时砚毫不在意她的调侃,斜斜地靠在旁边回廊的廊柱上,用一种微妙的眼神审视地看她。
初柠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当即瞪回去:“你这么看我干嘛?什么眼神?”
“没事。”时砚终于移开了视线,唇角的笑都懒得掩饰,甚至还愉悦地笑出了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天色暗下来,庄园各处点上了灯火,人们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所在的广场围过来。
湖心突然有光亮起,伴随着音乐声,第一缕光亮腾空而起,在暗灰的天空划下弧度,然后轰然炸响,四散开出缤纷的火花。
“哇!”初柠忍不住出声,伸长了脖子朝远处看。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湖畔广场的外围,身后紧挨着围着花园而建的中式回廊。
广场上人很多,初柠只能踮着脚,兴奋地朝湖心处观望。
忽然,初柠只觉腰上一紧,下一刻便双脚离地。
时砚的双手覆在她的腰上,几乎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将她托举到身后的回廊栏台上。
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
时砚转过身子,仍旧靠在廊柱上,低笑了声:“真矮。”
作者有话要说:砚总内心OS:她是不是吃醋了。
柠崽内心OS:这哥怕是又犯病了。
感谢在2022-11-11 15:44:30~2022-11-12 18:1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颗橘子糖 4瓶;Han、姬崽儿吃梨、爱吃饭加辣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