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有人知道,瑶草的根须有个特别的效用,将根茎碾碎,汁水混合使用人的血,滴在别人身上,只要一滴,那人就会难以自拔地爱上使用者。
白圆不慎中了瑶草的情毒,不可抑制地爱上了貔貅。
秦棋一瞬间杀气乍现,瞳仁漆黑如墨,眼里酝酿着滔天怒火,嗓子里隐隐传出野兽的低吟。
他突然发力,闪身扑向朔方。
朔方不慌不忙,移到白圆后方狡黠地说:“小白姑娘,救我。”
白圆顿时对秦棋怒目而视,双臂展开挡在朔方身前,明晃晃地拉偏架:“老板,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人家千里迢迢来一趟容易么。”
秦棋快气炸了:“他就在临市!”
“那人家也是客人。”白圆自以为很小心地回头,碰巧撞上貔貅似笑非笑的视线,又红着脸转回来,继续怒视她的老板。
秦棋眼前一黑,仅剩的那点理智燃烧殆尽,恨不得把她后面的家伙剥皮去骨,扬手拨开白圆准备冲上去咬死他。
朔方泰然自若地拉过白圆,隔开失去理智的秦棋。
白圆像是横在他们中间的盾牌。
秦棋指着朔方鼻子骂道:“我艹,没后门的你有种跟老子打一架!”
他骂到了貔貅的痛点,朔方脸色发青,怒极反笑,手臂亲昵地搭上白圆的肩膀,柔声道:“小白你看,他在骂我。”
“秦棋!”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
朔方无耻地拿白圆当挡箭牌,白圆护犊子似的护着他,秦棋咬碎了牙也没能伤到人分毫。
偏偏朔方玩上瘾了,走到哪里都跟着白圆,一个大老板在这瞎溜达一整天,时间好像多的用不完。
穷奇生气,其他人遭殃。
听了一天砸东西的声音,于光不堪其扰,站出来跟朔方讲道理:“你想捉弄秦棋不要紧,小白是无辜的,她一门心思在你身上,你又给不了她什么,最后如何收场。”
杂货店里只有三人在对峙。
朔方揽住白圆,不经意看了下秦棋,笑盈盈地说:“别人能给她的我都能给。”
于光拼命拽住旁边气疯了的人,面容冷下来:“人的情爱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一男一女朝夕相处罢了,能有多难。”
秦棋愤怒至极,眼眶胀得通红,“你懂个屁,把她还给我。”
“什么叫还给你,签了协议不能毁约但是能改,就像饕餮可以跳槽到你这里,小白同样可以跟我回去。”
“朔方,你玩笑开过头了,”于光冷道,“小白对我们很重要。”
“她对我也很重要,何况现在我们‘两情相悦’。”
“去你妈的两情相悦,那是老子喜欢的人。”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在场所有人俱是一滞,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秦棋没心情管其他人想什么,他手上稍用力,推开了白圆,十指化成尖利的爪子,挥出手刃的动作带起一阵旋风直逼朔方的颈部,就在距离不到十厘米的位置,他的腰倏地被人抱住。
白圆死死箍住他,大叫:“不要伤害他。”
尽管知道她中了瑶草的情毒,但亲耳听到她一心一意护着别人,秦棋心像被人剜了一块,饕餮发疯咬下它的皮肉,他觉得不疼不痒,乖龙的雷击砸在身上,他无知无觉。
如今白圆寥寥几句话,却让他疼到全身战栗不止,又没办法对她下手。
秦棋双目充血,声音里隐约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他究竟哪里招你喜欢了。”
眼前人眸光微闪,垂首羞涩地低语道:“哪里都好。”
秦棋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用尽毕生的忍耐力告诉自己不能对她动手,他收起锋利的指甲想挣开她的胳膊,低头见白圆仰着下巴瞟了他一眼,左眼朝他飞快眨了一下。
“……”
朔方还在兴致勃勃地看秦棋热闹,孰料他忽然没动静了。
秦棋低头静默几秒,抬眸狠狠瞪了眼朔方,随后轻扯开白圆的手臂,大步流星离开了现场。
于光刚从秦棋神来一笔的告白中回过神,见他压着性子收手离去,心下觉得奇怪,按照秦棋的脾气,不该善罢甘休啊。
再看白圆正含羞带怯,面对朔方做作地摆出西子捧心的姿态。
瑶草虽有情毒,却只能影响人的爱慕之心,性格脾气不会变。平日温柔内敛的人不会因为情毒而变得暴躁豪放,同样平时大大咧咧的人,不会因为情毒变得矫揉造作。
他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嘴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摇摇头,装作束手无策的样子随着秦棋一起离开。
观众走了,貔貅兴致淡了些,他拉开与白圆的距离,说道:“抱歉。”
白圆疑惑:“为什么要道歉。”
他恶作剧的主要目标是秦棋,白圆纯粹是他戏弄人的道具。连累她倾出一番心意,朔方心里有愧,认真地做出承诺:“总之我对不起你,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姑娘尽管开口。”
白圆笑了笑,收敛眼底的精光说:“你太客气了。”
店内仅有两个人,略显空旷,他们面对面无话可说,气氛有点尴尬。
连接后院的门吱吱呀呀地开了,狸花东躲西藏了几天,肚子饿得不行,趁饕餮还在后院吃,它跑到店里想偷偷吃两袋零食垫肚子。
刚跑进屋,见店里有个气场强大的陌生人,狸花顿了顿,求助白圆:“这位大佬是谁?”
“朔方,就是貔貅。”
“天啊,大神可以给我签个名吗?”狸花两只猫眼射出明亮的光,它向往这些传说中的瑞兽很久了,奈何周围来的全是凶兽,听说貔貅的一口气就能让人一辈子富贵运。
白圆抱起狸花:“它是我们店里的招财猫。”
朔方说:“招财为何要用猫?”
白圆领悟了他的言外之意,说道:“我明天就去买个貔貅像回来。”
“不用那么麻烦。”朔方指尖在杂货店两个独角兽柜子之间点了下,一座半人高的貔貅玉雕立在了店铺中央。
白圆笑容扩大:“太谢谢你了。”
狸花见到貔貅虽然高兴,但理智尚存,秦老板发脾气的阴影时刻笼罩着它弱小的心灵,狸花小声提醒白圆:“秦棋大佬会生气吧。”
“怕他做什么?”朔方不太高兴,“小白摆个玉雕还需要征求他同意?”
白圆摆手:“当然不需要,这个雕像已经是店里最宝贝的东西了。”
狸花下巴掉到了地板:“小白你没事吧。”
“没事呀,这可是貔貅大神。”白圆说着说着又羞怯了,眼睛不敢看旁边的人。
狸花满头雾水。
彩虹屁听多了,朔方似乎不大自在,假装对店铺感兴趣,开始踱步参观杂货店。
狸花惊悚地看着白圆:“你怎么了?”
白圆掌心抚过它脖子上猫毛,低声说:“我心悦貔貅大神。”
“……”
震惊到无法言语,狸花表情扭曲,憋出一句:“你是不是看上人家钱了?”
貔貅走路的脚步诡异地停了一刹那。
白圆额边爆出十字,微笑着提起它的后颈,扒拉开秃掉的那块地方,轻描淡写地吐出残酷的话:“不知道大神愿不愿帮你治秃顶。”
“喵——”凄惨的猫叫声过后,狸花消失的无影无踪。
朔方并不清闲,他还有自己的事,戏弄了秦棋,来的这趟不虚此行。
临走前他解开白圆的情毒,郑重地向她道歉。
“实在抱歉,瑶草的情毒需持续一段时间才可解,让姑娘受委屈了。”
白圆呆呆地注视他,旋即像突然醒过来似的,轻呼一声:“怎么会?”
“对不起。”
“唉,”她垂眼叹息,“朔方你……”
朔方窘迫地后退一步,“于儿神说的对,我的确不懂人间男女的情爱。姑娘莫要错付了。”
“我是说,你承诺的只要我有需要你就会出手帮忙,是不是说真的啊?”后半句几乎是用气音发出的,白圆两根手指在胸前绞来绞去,情绪颇有些低落。
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一颗无辜的真心,朔方愧疚感更甚:“这个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他取出一枚扇形的金色鳞片,它在晚上的灯光下依旧闪闪发亮,将东西交到白圆手上,朔方道:“这是我的鳞片,姑娘遇事可对着它默念我的名字,到时我便会现身。”
“嗯。”白圆强撑笑脸,偏过头做泫然欲泣状。
朔方看不下去了,匆匆告辞,出门时背影仓皇,显得有些狼狈。
人走后,白圆立刻换了一副脸孔,兴高采烈地把貔貅的鳞片收起来,一回身,秦棋阴森森地盯着她的口袋。
“交出来。”
“不可能。”
秦棋扑过来要抢,白圆蓦地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抵在他喉结的位置,眉目间流淌着温暖的笑意。
秦棋乖乖受制于她,站着不动,别扭地问:“你什么时候清醒的。”
“不记得了,反正是在某人说喜欢我之前。”
“……”
“你不承认我就叫貔貅回来带我走。”
“我没说不承认!”
秦棋顿了顿,轻柔地握住她的手指,拉到自己嘴边,轻吻上她的指腹,问:“你的回答呢?”
鼻尖微弱的热息流过她的皮肤,传到四肢百骸。
白圆从脖子红到了双颊,心里的悸动剧烈的仿佛要冲破胸口,与中了瑶草毒时浑噩的情意不同,这种感觉真实而炽热,缠人的情意从心底迸发,无需宣之于口,一切都已明朗。
她尚未做出回复,秦棋一把将人揽进怀里,自言自语道:“不重要,我说了你是我的人,那就谁都别想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