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搞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听到白圆说跳槽迟疑了片刻,接着慢慢摇了摇头:“不想。”
“为什么?”
“去哪里都一样。”
“不一样,”白圆笑嘻嘻地说,“我可以保证你每时每刻都能吃上东西,但你得交给我一些类似这样的石头作为饲养费。”
饕餮无神的眼睛霎时有了光彩:“只要石头就行么?”
白圆说:“对,你要有其他存货也可以。”
饕餮这回完全没有犹豫:“好。”
两人愉快地达成共识,狡两只眼睛如同死水,心里开始计划给自己起草遗书。
于光对饕餮加入杂货店这件事没什么意见,反正他是人神,看着就不好吃,不在饕餮的食谱里。而跳槽的事,按神镜对白圆几乎有求必应的态度看,基本上是铁板钉钉了。
白圆离开昆仑境前,大部分神怪的目光都定格在她身上,有点想靠过来询问生意合作的意思,但多是畏惧她旁边的秦棋不敢上前。
很多事在这里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而且一旦对一个人开口,就会像开会时那样,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过来,不如等他们挨个去店里商谈更方便些。白圆本着这个想法,便没有主动去交谈。
饕餮原本在Y市经营一家餐馆,由于厨子和员工全员牺牲,目前正处于长期关门的状态。
白圆就这样将他带回了杂货店。
这两天店里主心骨都不在,小黄和狸花没敢开门营业,一直守在店里等他们回来。
白圆刚踏进门,两个影子就扑了过来,狸花和小黄一边一个贴着她。
狸花蹭着她的裤脚,喜极而泣:“你们总算回来了。”
小白抱起猫咪,摸摸它的头:“哟,这么想我啊。”
“呜,最近每天晚上都有人来敲门,不同的人来敲,好可怕。”
“客人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客人,虽然很像人,但是我觉得很诡异,气息都很相似,小黄也觉得不对劲。”
经过两天的面对面相处,小黄和狸花产生了革命情谊,冰冻的关系迅速融化。晚上一起抱团取暖,在诡异的敲门声中瑟瑟发抖。
当然发抖的只有狸花。
白圆没太当回事,除了乖龙那种想不开的,应该没人会在穷奇在的时候上门找事,何况他们有了新的大佬同事。
她热情地向大家介绍后面进来的男人:“这位是我们的新同事,今后大家要好好相处。”
饕餮穿着白色T恤,下身破洞牛仔裤,乌黑的长发末端绑了滑稽的猫咪发圈。
可惜这个同类的装饰并没有让狸花好过一些。
饕餮身上凶气过重,狸花本能地躲远,四条腿止不住的发抖。
心里冒出一股强烈的不祥的预感,它结结巴巴地问白圆:“他,他是谁啊。”
狡慢慢悠悠最后一个进门,听到狸花的疑问,面无血色,颓然道:“饕餮。”
“……”
布偶猫拔腿就跑。
于光见状耸了耸肩:“店里的小家伙们要倒霉了。”
白圆叹口气,严肃地面向饕餮,郑重地说:“店里,活着的,都不能吃。”
复而想到邱江别偶尔会来,又强调:“死了的也不能吃。”
饕餮转身便走。
白圆拉住他:“别着急,我还没说完,我给你的可以吃,其他未经允许都不可以动。”
饕餮顿了顿说:“一直吃?”
“一直吃。”
他点头同意了。
神镜果然很痛快地答应了让饕餮跳槽,跟杂货店签了新协议,饕餮坐在井边,望着负责“饲养”的白圆说道:“我饿。”
白圆比了个ok的手势,从仓库里找出五只葱聋,“今天迎接新同事就用它们吧。”
后院架起火堆,秦棋熟练地把葱聋剥皮剔骨,边动手边赌气地说:“都是我的,一只也不给他。”
白圆蹲在他旁边,“同为落魄凶兽,你能不能大方点。”
于光支完烤架,摇摇头说:“以饕餮的胃口,这些连塞牙缝都算不上。”
“这些只是开胃菜,”白圆嘿嘿一笑,“我回来的路上把附近所有的外卖按全套点了个遍,它可以慢慢吃。”
秦棋心里酸味更重了,拿手里的葱聋出气,大力地撕扯皮骨。
“你突然这么大方,就为了那块玉石,真有那么值钱?”于光不太能理解。
“你们不知道,我查了下,原石里面的料子如果开的好,那块帝王绿抵得上我们一年的收入了。”
白圆兴奋地说:“我明天找人切开,值不值很快就有数了。”
入夜,后院飘起了惯闻的烤肉香,柴火架上两只类似于羊的庞大动物被火烤的焦香,外皮渐渐酥脆,白圆撒了很多孜然和辣椒粉。用刀切下一块,连着软嫩的里肉吃进嘴里,调料渗入味的酥皮和带点滑腻肥肉的烤肉一起混在口腔,满足地咽下去,唇齿留香。
通常白圆烤肉的时候旁边会围坐一圈人,狸花和狡最是开心,绕着火堆停不下来。今天白圆回归做饭,只有秦棋于光和新来的饕餮坐在火堆边,那两只不知道躲到哪里了。
饕餮进屋后嘴便没停下来,后院堆积成山的外卖盒子全是他的功劳,秦棋于光一点没动。
白圆颇为好奇,她以为秦棋会跟饕餮抢,结果他只是发了通脾气,最后外卖一盒不落进了饕餮肚子。
吃肉的时候,秦棋恶声恶气地告诉饕餮哪只属于他,分好之后宁肯等白圆烤下一只,也不会去动属于饕餮的那一份。
白圆晚上胃口小,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她边撒调料边感叹:“你们关系果然不错,老板都不和他抢吃的。”
秦棋冷哼一声:“他确实比貔貅麒麟那些家伙强点。”
“啊这块焦了。”
“没事,这部分给他吃。”
火烤的太久,铁架温度过高,秦棋不让白圆动烧红的铁架子。他直接上手给烤焦的一面转过去,徒手触碰灼热的铁架,他手上皮肤完好无损,接着道:“天底下没人会跟饕餮抢吃的。”
白圆好奇:“你也不敢?”
秦棋说:“不是敢不敢的问题,他发起疯来谁都想吃,就算打得过他,皮肉也得被啃下好几口,我懒得招他。”
白圆默默记下,绝对不能从饕餮嘴里夺食。
最后一只葱聋烤完,秦棋和饕餮一人一半,白圆左右手轮换按摩酸疼的胳膊,准备回房间好好睡一觉,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
半夜三更,商业街早已安静下来,只有零星几个餐饮店还热闹着,谁会来敲杂货店的门。
狸花躲在后门边,探头远远叫道:“又来人了,前几天这个时候都会有人敲门。”说完就缩了回去。
白圆打了个哈欠,望了眼秦棋。
他心领神会,迅速吃完自己的那一半,起身要跟白圆去前屋,走到一半,眼看饕餮要吃完了,秦棋忽然叫他:“你跟我们一起去。”
饕餮专心吃肉。
白圆拉他:“我们去就可以了。”
“他吃完没事干会自己找吃的,如果不想回来的时候活物全军覆没,就留他在这儿吧。”
后院活着的生物那可太多了,狪狪,玉鸡,何罗鱼以及鸡舍的母鸡,鸡少一两只无所谓,狪狪丧命,他们损失就大了。
白圆叫上他:“饕餮,拿上肉跟我来,前屋还有吃的。”
三人一起来到店里,饕餮手上抱着一只没吃完的葱聋腿,手上嘴边尽是油香。
白圆隔着门板问:“谁啊。”
“姑娘,给口水喝吧。”
门外的声音粗粝难听,说话像有石子在划嗓子,分不清是男是女。
白圆看看秦棋,用口型询问:“能开门吗?”
秦棋点头,将白圆拉到身后,顺手拉开门扉。
一个皮肤皱皱巴巴的老太太站在门外,她头发花白,穿的破破烂烂的,有些驼背,直不起腰只能弓着身子道:“谢谢姑娘。”
老太太慢悠悠抬头,眼里盛着与外表不符的精明阴狠,没成想面前站着的不是柔弱的姑娘,而是个天大的煞星。
“不不不用麻烦了,我这就走。”
老太太顿时眼不花了手不抖到了,腿脚还利索了,掉头就想跑。秦棋没给她逃走的机会,提起老太太的后领将人轻松甩到后方,饕餮脑袋一瞬间放大,嘴大如盆,一口吞下秦棋丢过来的人。
白圆目瞪口呆,指着他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
饕餮恢复成病弱公子的样子,继续吃手上的葱聋腿。
白圆扭头问秦棋,后怕道:“不会真是个老人家吧。”
秦棋淡定地说:“是画皮鬼,一天一张皮,只要你回应了它,就算作答应把皮给它了。”
“那玩意儿能吃?”白圆还是无法释怀饕餮吞人的场面。
饕餮嗦着骨头,说道:“能吃,不过不爱吃。”
“那你为什么要吞了它。”
“习惯了。”
穷奇以前带他四处疯玩,就喜欢把奇奇怪怪的东西丢给他,不吃就打人,久而久之就养成习惯了。
白圆得知前因后果,非常怀疑饕餮过去或许是个好孩子,成为身负恶名的凶兽完全是被穷奇带坏了。
怀疑的眼神扫向秦棋,他挑挑眉,撇清道:“跟我没关系,我不爱带他,傲狠才是最喜欢找他的。”
“傲狠是谁?”
“就是梼杌,说起来,他居然还没被抓。”
提起梼杌的名字,饕餮耳尖动了动,嘴里含着肉轻声说:“我见过傲狠。”
“他醒了?”
“嗯,不过应该死透了。”
秦棋微讶:“怎么死的?”
饕餮淡道:“被人吊起来放血,血流干了,就死了。”
秦棋想到什么,脸色愈渐凝重。
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大事,白圆问:“什么人能杀死这种级别的凶兽啊。”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