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奇点,通常是指函数中的某些变量取值,正是在这些点上产生了无穷。”
当托尼教授指着黑板上的这句话摇头晃脑时,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拿手帕捂住鼻子躲避漫天飞舞的粉笔灰。没人弄得清楚为何托尼教授总是喜欢拿着从古董店里买来的粉笔乱挥一气而对液晶黑板弃之不用,只能暗自庆幸全校只有这么一个老学究。
“……我举个最基本的例子。”教授舔舔嘴唇,这使得他的脸色更显得红白分明,“对于五除以X这样一个函数,当X等于零时,也就是说,五除以零等于多少?嗯?”
“无穷大!教授。”
话一出口我便发现自己似乎做了件傻事。后来才有人告诉我说托尼教授在课堂上提问时从来都无人搭理,因而他早就习惯了自问自答。这时我恨不得立刻拿把刀把这个人干掉——他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当时我的声音又大又清脆,我想这可能是托尼教授在教学生涯中享受到的最热烈的一次反响,所以他大大地激动了,不久他便极不民主地、生拉活扯地把我从考古系转入了他的门下。应该说此后一段时光我是全校精神最愉快的一个学生,每天托尼教授不请三趟我是不出被窝的,而在课堂上我的嗓门永远都比托尼教授要高得多——谁让我是他唯一的正式门生呢。不过等到快毕业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学的东西跟任何一家公司都沾不上边,难怪教授原有的几个学生早就跑了个一干二净。于是我后来常向人总结道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一件事就是出于好奇而去听了托尼教授的那堂课。
记得在我回答了那个问题之后托尼教授激动了半晌,尔后便对我说:“照我说你不是答错了,而是没答全。应该说等于任何数都可以,任何数都可说是无穷大或无穷小,因为数字本身是无限的。”
顺便交代一句,托尼教授研究的课题是“时间本质”,这个伟大的问题不问谁都知道,而一问谁都不知道。但人们多少年来不知道却也过得舒舒服服毫无不便,而我在知道那么一点点之后反倒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个饭碗了。当然出路还是有,就是继承托尼教授的衣钵,然后在几十年后找一个会做“五除以零等于几”的倒霉蛋把衣钵传下去。这条路自然能让托尼教授满意但却不能让我满意,所以我又回过头去捞了个考古学的博士头衔。
到考古研究院后的第三年我有了一项惊人的发现,我在云南元谋地区的一次单独考察中找到了一些令我瞠目结舌的东西,确切点说是一些刻在黑石上的古怪文字。几天后经巨型电脑处理的结果交到了我手里,那些文字是一些知识,诸如“大地是圆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太阳是一颗星球”……同时另一份资料也同时送达,上面记录着同位素年代检测的结果:这些黑石是一万两千年前的东西,也即公元前一万年。虽然大部分文字都还未能译出来,但仅有的这些已足以令我震惊了。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黑石的许多地方竟写着这样一句话:“伟大的科学。”
就在我回到研究院里并开始犯一种叫作头疼的毛病的时候,托尼教授找到了我,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造了一架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