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约好养只黏人的小猫。”
——sun shouer.
这个教授的课蛮枯燥的,期末考试也不会为难学生,尽量都会让学生挂科,所以他的课上从没出现过什么问题,周围的学生都在老老实实地盯着讲台上的教授。
但这些都除了那个人,坐在夏弥身边的那个人。
自从陆鹤野在她身边坐下之后,她能明显的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多了。
偶尔还能听到手机摄像头的快门声,也不知道是在拍白板,还是在拍她身边的陆鹤野。
夏弥没回他的话,从包里抽了个没用过的新本子,唰唰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又快速地推到陆鹤野面前。
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立马坐正,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白板,仿佛这样就能遮掩掉她刚刚的小动作一样,却没想到种种举动惹得身边的人轻笑。
她听到那道很明显是在笑自己的声音之后变得有些不自在,上齿关咬了咬唇瓣,刻意忽视掉他。
陆鹤野右手支着下巴,垂眼瞥了下本子空白页上的字,看清之后又扯了个无声的笑容。
空白页上面印着几个娟秀小巧的字体:“下课再讲可以吗?我要记笔记了。”
字如其人,端正规矩。
成。
接下来的时间,陆鹤野也没再打扰她,仿佛记住了她本子上的字一样,不打扰她记笔记。
他趴着桌子,似乎是在假寐。
一只胳膊枕在脸下,另外一条胳膊斜斜地搭在桌上,手随意地耷拉着,整个人慵懒得不行。
夏弥做笔记的时候,忍不住偏头看了他一眼。
当时下午三点的阳光斜斜地打进教室,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黑发上,使得他周身都落了一层朦胧但吸引人的光晕。
连阳光都偏爱他。
收回视线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原来后排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
有人忍不住偷拍他,也有的人看似是盯着白板认真听讲,但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那边。
夏弥忍不住回想,好像他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吸引人,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生来就是绝对的主角,存在感极强,无法被忽视的同时也是无限碾压别人的那种。
“第五排那个女生,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教授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开口,让原本就安静的教室此刻更加静了,翻书的沙沙音都消失了。
夏弥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左手边许倾倾推了推她的肩膀,小声提醒她:“弥弥,教授叫你呢。”
她才回神,自己被点名了。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刚站稳就听到身边座位上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陆鹤野醒了,正支着下巴盯着她。
夏弥抿抿唇,开始回答教授的问题:“褶皱类型分为拉伸型,自然垂落型,联结型,螺旋型等等,这幅画用到的类型是拉伸型。”
教授起初以为这姑娘心思都在陆鹤野身上,没怎么认真听课,却没想到她居然回答上来了,而且还答得特别漂亮。
要知道,他选得这幅画是北欧一个非常冷门不出名的画家的作品,问世之后鲜为人知,也不属于传统体系里的画作。
所以他在夏弥答完之后的眼神瞬间变了。
教授笑了笑,“可以,能认得他的话,平常应该没少下功夫,同学,告诉我你的名字。”
夏弥目光一顿,抿了下唇之后报出自己的名字。
“坐下吧。”
夏弥坐好之后,明显感觉到陆鹤野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
她认得这位西方小众画家还是因为周苏叶之前和她讲过,就在伯恩国际学校的画室里。
周苏叶在那里有一间独立画室,以前她经常带自己去。只可惜在她去世后,那间画室就被拆掉了,也不再存在了。
头顶的中央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夏弥不自觉地摸了下裸.露在外的小臂,之后便继续认真听讲。
大概过了两分钟,她听到几道滴滴声,像是调试空调温度的声音。
没一会儿,她觉得室内温度变得刚刚好了。
直到临近下课,她偏头不经意间瞥见随意搁置在桌上的手机屏,上面显示着空调遥控器的面板,数字刚好和头顶中央空调的温度相符合。
那一瞬间,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
下课铃响后,阶梯教室里的学生基本上都稀稀拉拉地走了,大部分人接下来还有别的课,即便是想多看陆鹤野一会儿,也不行。
夏弥和许倾倾接下来有一节非专业课,教室就在隔壁,同样是公开课。
陆鹤野当时还坐在那儿,没半点要动的意思。
后排座位上也就没了俞彭烈的身影,估计是两人提前说了下课不一起走。
夏弥慢吞吞地收拾书包,准备起身的时候,身边那人动了,开嗓:“想好了没?”
陆鹤野站起身,个子一下子拔得很高,目测一米八五以上。
这个高度,夏弥只能仰头看他,她偏头对许倾倾说:“倾倾,我还有事——”
不等她讲完,许倾倾便格外上道地比了个“OK”的手势,笑眯眯地说:“我都懂,你们聊,我走了。”
说完这话,直接开溜。
许倾倾走后,偌大的阶梯教室内只剩下夏弥和陆鹤野两人。
除了头顶的中央空调发出的运作声,其余便没有任何声音了,安静非常。
夏弥垂眼,抿了抿唇,“那天是我冲动了,你就当没见过我吧。”
话音刚落,空气中的分子运动仿佛一下子变慢,夏天还没有彻底过去,周围便突然有了冷意。
陆鹤野扯了个笑,语气轻蔑,“晚了,夏弥,我虽然不是大善人,但你觉得你这样耍我能说得过去?”
他这语气好像是夏弥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夏弥忍不住仰头看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他那凸起的喉结,她睫毛疯狂打颤,“我什么时候耍你了?”
陆鹤野双手支在桌上,朝着她凑近,距离一下子贴得很近,鼻尖就差和她相贴了,“你说呢?不是说我在追你?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
他这逻辑简直属于强盗逻辑。
“我没有耍你。”夏弥憋了半天最后只讲出五个字。
这模样把陆鹤野看乐了,“成,你没耍我行了吧。”
他的语气听着像是在哄小孩。
夏弥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忍不住小声嘟囔:“你在哄小孩吗?”
她小声讲完,便不再开口。
却没想到,头顶传来一声没什么温度但莫名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嗯,在哄你。”
临近上课铃打响的前三十秒,夏弥才进入隔壁教室,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她还下意识捂了捂疯狂乱跳的心脏。
这一切进展的太过于顺利了,顺利到她都要以为陆鹤野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要不然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帮自己搞垮冯泰搞垮整个冯家。
“弥弥,想什么呢,晚上吃什么?”
许倾倾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发现她正在走神,便拿胳膊碰了碰她的。
夏弥回神,茫然的啊了一声。
许倾倾重复了一遍,“晚饭想吃什么?别去食堂了吧,学校隔壁的小巷里新开了家日式面馆,晚上去试试怎么样,我把菜单发给你,我们点她家的外卖也行。”
讲完这话,许倾倾直接在社交平台上把图片给她发了过去。
“叮咚”一声,倒扣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夏弥捞起手机,刚想点进和许倾倾的聊天框,就看到自己好友列表里多了一个发红的1,是陆鹤野发来的好友申请。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冲进了许多高中的回忆。
在伯恩的时候,好像大部分班里人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那时候,班里的人都有了小团体,而陆鹤野向来看不上那个,他有自己固定的朋友圈子,因为知道自己只在伯恩待一学年,以后肯定是要回北京的,所以不必要的关系,他懒得去维持,也不需要。
而现在呢,他却主动加了自己的微信。
点进去,他的头像一片漆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放大再放大才能看到右下角有个白色粒子,也不知道含义是什么。
他的网名很简单,一个大写字母L。
夏弥点了通过之后,盯着两人的聊天框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后来许倾倾问她选好自己吃哪个的时候,她都没回神。
最后,她改了备注,改成了:小也。
不是小野,而是小也。
好像这样就能凸显出她的不同一样。
那天在阶梯教室的公开课结束后,夏弥没再见到过陆鹤野,倒是时不时能在学校论坛上看到他的身影。
他学的是金融专业,和她根本不是一个学院,两个学院离得也远。
但他大学专业似乎是家里人插手了,他本人对这个专业没什么兴趣,除非必要的专业课,其他课他很少去上。
可就算是这样,他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因为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精英教育,有些人读大学才能学到的知识,他或许在小学就已经修完了,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在京大成为神话的原因。
国庆节前的那个周末,美术一班临时调课,周日本来是没有课的,但因为调课,一整个下午都被占掉。
夏弥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宿舍练习速写,看到群消息之后,一点也没耽误地给冯书禾打电话过去。
夏弥当时在宿舍的洗手间内,语气格外抱歉:“书禾姐,我下午临时有课,灵智的课能调到明天吗?或者今天晚上也行。”
冯书禾是冯泰的同父异母的大姐,是冯灵智相同父母的大姐。两个女孩为一母之女,冯泰的母亲是冯家老爷子养在外面的情人,至今都没有娶进冯家大门,只是把冯泰认了回来,因为冯家老爷子失去了生育能力。
冯书禾嗯了一声,当机立断:“那今晚吧,灵智明天要去丹麦。”
夏弥当时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点头,“好,谢谢您。”
“嗯。”
挂断电话后,她又急忙收拾课本去了教室,等一下午的课结束后已经五点了。
出校门的时候,她也没时间去乘地铁了,干脆一咬牙直接打了辆出租车前往冯家所在的富人区,和她隔了整整两个老城区,一东一西。
那一整天都是兵荒马乱的,只有到了冯灵智房间,开始给她上课的时候,夏弥才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夏老师,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十岁小姑娘的声音软糯无心,身上穿的睡衣都是香家限量款,她疑惑的表情仿佛是在不理解为什么往日都很平静的夏老师今天却显得格外倦怠。
夏弥揉了揉她的头,露出微笑:“没有,老师心情还可以,没有什么好不好之分。”
冯灵智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在她的世界里,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为什么会没有什么好不好之分?
夏弥知道她没懂,也明白她完全不需要懂,所以转了个话题,“你大姐说你明天去丹麦,是去和朋友一起玩吗?”
冯灵智摇头,模样乖得不行:“不是,我报了美术课程,老师是丹麦人,这次的小长假大姐打算陪我一起去上课。”
若是说冯灵智是去丹麦旅游,那夏弥也能理解,但她是去给未来铺路的。毕竟现在这个年纪是打基础最好的年纪,对于他们这些精英人士来说的话。
就像陆鹤野从小学就开始学习金融方面的知识一样,他们这个圈子本身就是有无数台阶的。
夏弥笑了笑,面上没表露出什么,反而是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
冯灵智重重点头:“嗯!”
从冯灵智的房间出来后,夏弥和冯书禾打了声招呼:“书禾姐,灵智最近的学习状态很好,看得出来她对学习是真的感兴趣了。”
冯书禾点点头,笑着指了指餐桌上的夜宵:“辛苦了,小夏,要不要一起吃点宵夜?”
夏弥能看得出来她是在和自己客套,所以摇摇头,随便找了个理由:“不了,我回学校还有作业要完成,就先告辞了。”
冯书禾也没强留,只是让保姆给她开门。
夏弥一路跟在保姆身后走,等到保姆把密码双开门打开之后,她合规矩地说了再见之后便下了台阶,只是刚一出冯家大门,步子就忍不住停住了。
几米远开外的小路上停着一辆纯黑色超跑,超跑的车灯亮着扎眼,车旁靠着个身形修长的男生。
那一瞬间,夏弥心漏掉了几拍。
她走上前,才发现那儿的人确实就是陆鹤野。
月明星稀,蝉鸣声不绝于耳,她要想出冯家大门走到小径上,就必须要经过这辆超跑,以及超跑旁边站着的人。
所以即便是她想装看不到也有点困难,当下她只能硬着头皮打声招呼了:“陆鹤野,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只见那人站直身子,朝着自己走了过来,逆着光,车灯都顺势照在他后背上,衬得他整个人周身散发着一层光晕。
陆鹤野走到她面前,垂眸盯着她看:“巧吗?”
夏弥呃了一声,“挺巧的。”
“是吗?可我觉得不巧。”
夏弥忍不住仰头看他,就听到他接下来的话:“不是说我在追你?追你得有态度吧?”
她刚想问什么态度,这人就格外心有灵犀地解答了她的疑惑。
“追你的态度,这不是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