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这把，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哪里能想到，自己会被视为女儿的宋氏坑了一把，落得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局面。
“诸位叔嫂伯母，晚辈这里有个提议，可解眼前危机，不知诸位愿不愿意听一下？”
顾钟见云氏看似慈祥无害，可实则如蝮蛇附身的目光，在顾泱泱身上留恋，好似逮到机会，就要把顾泱泱吞噬殆尽。
而诸多顾家妇人，如同豺狼虎豹，死死盯着顾泱泱，一旦她走错了一步，便把她活生生撕碎了，连骨头渣都堆砌为花肥。
顾钟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脑中闪过摔瓷盆那日的场景，回头看了一眼安置在祖宗排位中的顾崇礼夫妻的灵牌，心中默念。
“顾家虽为商户，可当年威武将军能把祖父遗诏藏在顾家，由此便足以证明威武将军对顾家的认可，如今我想抢在皇叔之前找到遗诏，不免牵连了顾氏女泱泱，愿你们在天有灵，稍后燃香之礼，祝我一臂之力。”
顾钟念叨完，见众人皆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顾泱泱也一脸疑惑，众人针对云氏，他好端端的插什么话？
抬手，扯了下顾钟衣袖，顾泱泱示意他不要胡说，唯恐他吃了亏。
“姐姐，往日里都是你护着我，今日你信我，我也能护你一回。”
顾钟见顾泱泱水汪汪的杏眼瞪着自己，长睫微颤，宛如蝶翼轻抖，让他心头随之一软。
顺着顾泱泱扯动衣袖的动作，顾钟反手，握住了顾泱泱细嫩手心。
粗糙手掌牢牢包裹住顾泱泱的小手，秋末冬初，祠堂又大敞着门户，便是有炭火香烛，顾泱泱的手也随着时间流逝，冰凉起来。
此刻被顾钟牢牢捂住，顾泱泱只觉得，暖意从手掌蔓延，让她浑身都随之暖洋洋起来，甚至，咕嘟咕嘟冒着欢喜的小泡泡。
侧眸看向顾钟，少年面容俊郎，眉峰微挑，丹凤眼眯起，带着凌厉的气势。
高鼻薄唇，五官形状完美，从侧颜的这个角度看，顾钟并不像他们顾家人是浓颜五官，至少这薄唇不是。
看似无情，可从未说过一句无情的话。
此刻那薄削的嘴唇抿起，不悦的看向众人，反倒是去掉了雌雄莫辨的美丽，多了几分男儿气的俊朗。
顾泱泱欣慰的同时，又有些疑惑。
难道，钟哥儿这薄唇是继承自那位早逝的父亲？可曾听母亲说过，她那位早逝姑父相貌平平啊。这般嘴唇的棱角，应该是有着五官俊朗的父亲。
顾泱泱疑惑蹙眉，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被顾钟扯动手腕，护在身后。
顾泱泱心头蒙的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有脾气火爆的妇人，见顾钟又是看牌位，又是护着顾泱泱，就是不说要如何解决，顿时没了耐心，冲上前要撕扯二人。
“我看你们就是拖延时间，实则也是没有什么主意的！”
“啊！”
随着那妇人飞出去，落地砰的一声，而后一声惨叫。
顾钟收回踹人的脚，冷眉看向众人。
“诸位叔伯若是如此没有耐心，不如各回各家，日后也莫要再说什么嗣子不嗣子的事情！”
顾泱泱盯着他的脚，突然想到那日顾盛启突然摔倒，磕掉的门牙。
若说原来还觉得疑惑不解，此刻，总算是知道了，罪魁祸首竟然是他！
便是他又如何？！
顾泱泱抿抿唇，她绝没有告知给宋氏的想法。见众人都面带不满看向顾钟，顾泱泱也不再收敛，“既然诸位连听几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不如今日就这么散了，改日我去请祖父钦定，想来你们也没有什么异义！”
顾四长老一听这话急了，让顾老太爷来定，那还不是顾泱泱说是谁，就是谁！
当即横眉训斥那没耐心的夫人，“老五媳妇！你给我下去！你们家日后没了资格！”
老五媳妇欲哭无泪，刚想抗议，就被小厮随从，给拖出祠堂。远远还能听见她不甘心的哀嚎！
众人心有戚戚，顿时安静下来，顾钟才看向顾四长老和云氏。
“既然祖母答应了诸位叔伯要选他们的儿子为嗣子，也不好失约。依我看，倒不如让我们顾家的祖宗做决定。”
“让祖宗做决定？”
不止这二人不接，便是顾泱泱，此刻也有些疑惑，拿捏不准顾钟想要做什么。
好在，顾钟很快开口，他目光看向供桌两侧的线香，示意众人也随之看过去。
“我看三姐姐方才提议的，让青烟是弯是直来定，若有风而弯，自然是祖宗嫌弃，若有风还直，则说明，这人是祖宗选中的嗣子。”
“咱们顾家子嗣，不论亲疏远近，只要愿意来的，都可一试！”
“这法子好！！众目睽睽之下也做不了假，总比选择三房那草包强！”
有心直口快的人一琢磨，便知这法子不错。选不选的上祖宗选的，她们人为内定不了，自然没有什么龌龊的事情。
宋氏原本想着闹一闹，这二房嗣子的位置就属于他们三房。哪里想到，顾钟这个野种，竟然出了这个鬼主意！
刚想抗议，却被云氏恶狠狠的瞪了一下。
都怪这不成事的东西！若非她嚷嚷，现在只怕早就定下顾盛启为嗣子了！
宋氏有些不满，正要继续叫嚷，忽然听到顾四长老和云氏也点头答应这事儿。
就连四房的顾盛发和顾盛才两个兄弟，也没有任何异义。
顾泱泱亲自燃了香火蜡烛，等顾家想选为嗣子的儿孙在蒲团上跪定，各个青烟袅袅，四处环绕，无一个不是气愤而去。
众人虽然遗憾，可知青烟要直上云霄，除了祖宗显灵，没有别的法子！
因此，不仅没有不满，甚至还有来到顾泱泱身边来找她道谢的。更有甚者，和顾泱泱说些有的没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她能帮衬着自家门户。
说也奇怪，众人都试过了，满屋子的子嗣无一青烟直上。
云氏扯着顾盛启来到跟前，他豁着的门牙还没长好，见人也不敢笑，也不敢说话打招呼，很是傲娇的昂着头。
跪下的一瞬间，青烟动了下，宋氏喜不自胜，指着青烟念叨，“快！立起来！祖宗快显灵！立起来啊！”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顾泱泱见那青烟只是抖动几下，便四散开来，围绕着宋氏母子转悠了一圈，像是嘲笑一般，盘旋着消散了。
宋氏希望落空，看着顾泱泱的目光带着不善，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拉着顾盛启仓促往一边去了。
顾盛才和顾盛发兄弟俩也是一样，青烟不聚而散。
兄弟二人有些不甘心的起身，看向了最后的顾钟。
顾钟因那日摔盆之礼，本就对祠堂牌位恭敬，只他刚一跪，青烟瞬间蹦了起来，好似受不起顾钟这一跪一样。
宋氏喜不自胜，得意洋洋的叉腰，“我就说，这野种也不配……咦？”
那青烟，竟然直上云霄。
宋氏不信邪，跑到祠堂门口，把古铜大门敞开到最大，看着祠堂外呼啸而过的风，分明吹动的祠堂两侧门帘哗啦作响。就连祠堂里的众人，都能察觉到刺骨寒意。
这么大的风，烟怎么会是直的呢？！
众人一时都被唬住了，顾泱泱率先跪下，“祖宗们显灵了！”
那顾家旁宗的妇人们也都跟着跪地磕头，“祖宗们显灵了！真的显灵了！”
云氏瞪大眼看着那香烛，掐了下手腕，发现没有眼花，的确是直直的烟直上云霄。
在顾四长老的拽了一把后，也随之跪在地上。
便是她如何不甘心，也挽救不了颓势了。好在，值得庆幸的是，等二十八号顾泱泱嫁出去，顾钟如何，都会被她拿捏在手上。
回泱华院的路上，顾钟见顾泱泱兴致不高，有些疑惑，“姐姐，我成为二房的嗣子，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不开心？”
“不开心？”
顾泱泱侧眸看向顾钟，轻轻笑了下，“你成为我爹娘的嗣子我开心还来不及，那里会因为这个生气。”
顾泱泱说着，叹口气，“我是担心布庄的生意。爹娘如今去了，没人和京城维系着情分，不知道年后，皇商里还会不会有顾家。”
“姐姐放心，有我呢！有我在，顾家会没事的。”
顾钟握住顾泱泱的手，一脸认真。
少年面庞还带着奶意，可五官棱角已经尽数展现。偏偏，他没有自己生的祸国殃民的自觉，不经意间总是散发撩人魅力。
顾泱泱察觉心跳隐约乱了节奏，就和在祠堂里一样，随着顾钟接近，而面红耳赤的感觉。
有心想甩开他的手，却又被顾钟牢牢握住，“姐姐？你怎么不说话？是担心我护不住你吗？”
顾泱泱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方才一瞬间的心动。
就像是爹娘曾经说过的，若是嫁对了人，他便会站在你面前护着你。
此刻，她好像尝到了，被人护着的甜味。
等等！
顾泱泱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脑中瞬间短路，猛然甩开和顾钟牵着的手，不顾他无辜受伤的表情。
顾钟是弟弟啊！
你怎可沉迷于视为嫡亲弟弟的美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