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既然起心动念,便不再耽误。找了齐家太太说和,赶在嵩山书院初试后,二十八为吉日,定为迎亲的正日子。
齐家太太见她这般着急,有些为难,“那卢家家主还在外头贩卖茶叶,说是下月才回,如今这婚事我们只和卢家老太太商定了,若是那卢致远不乐意,到时候悔婚可怎么办?”
云氏心底发苦,她总不能任由顾泱泱在府内把持,半点儿油水也捞不着?
于是,把顾泱泱筹备丧礼的事情讲了,而后道,“我们也舍不得她,只她如今事事都握在手里,我到底是隔了一层的祖母,和她不亲近,早点儿出门子大家都安心。若是卢家老太太乐意,我便不要聘礼,只求他待我孙女儿好便是了。”
这是不要聘礼,也要把顾泱泱嫁出去啊!
齐家太太心中咂舌,不免有些后悔,早知这顾泱泱能在爹娘去后支撑门户,若是娶这样的佳妇在家,何愁齐家不兴盛?
可转念一想,她那二子齐云怀早就对顾泱泱有意,若真是娶了顾泱泱进门,只怕不出几日便笼络的儿子忘了娘。
到时候,整个齐家哪里有她的位置在?
罢了罢了,这样的人物,还是不进她齐家的门为好。
齐家太太去了卢家,卢老夫人本就生性克俭,听闻顾家不要聘礼,喜不自胜,又听闻齐家说,担心儿子回来悔婚,当即一拍胸脯。
“我才是卢家的当家人,便是他再有本事,那也是我儿子。我认了这顾家女当媳妇,他还有不从的道理?!”
“那是您教导有方。如今谁不知道,你们卢家的茶叶好,听说,明年还宫里送?”
齐家太太奉承几句,抬手指一指天,试探问。
卢老太太得意的扬眉,“那可不!除了宫里,自然还要下南洋。如今朝堂说是要开海运,他们顾家又死了人,也该我们卢家出头了!你放心,等我儿子回来,便让他去你们齐家,找你们家爷说道说道,我们可不是顾家二房那夫妻,有财,大家一起发!”
齐家太太千恩万谢的去了,回去自去跟云氏说了这话,定下婚期。只临走前又打听,“听闻要开海运,顾家的丝绸布匹那是鼎鼎有名,每年上贡都有你们,可要找人一同下南洋?”
云氏哪里懂这个,虽知开海运后生意兴隆,可如今布庄子还在顾泱泱手中,只推说,“等泱姐儿大婚后,我们老三老四拿到布庄子再说。”
齐家太太笑了笑,“也是,也是。”
只转头,晚上念佛时心底嘀咕,那顾泱泱,就这么轻易让云氏给许配了出去?要真是这么轻易,为何布庄和顾府守得跟铁桶一样,一根针都插不进去。
还有朝廷开海运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
顾泱泱此刻顾不上别的,停灵三期过后,便要入土为安。
这期间,顾泱泱亲自上道观,求了祖父为爹娘点穴入土安葬的时辰。
就在阮氏的东边,新起了合葬的坟茔,又找来能工巧匠做了墓碑,祥云为底,上镌刻顾崇文和殷氏生平。
十一月初十,正是三七当日,一大早便有打幡撒纸钱的准备齐当,十六人抬棺,道士们做法相送,一路吹吹打打挥洒纸钱,往顾家祖坟而去。
顾泱泱和顾钟浑身缟素步行其后,除了云氏为长辈没有相送需要避讳,宋淮乃是宋氏弟弟,借读于顾家不用守礼外,往日里不常在家的顾崇明和顾崇智兄弟两个,也各率其妻并子嗣,跟随护送。
宋氏林氏全身缟素,顾盛启,顾盛发,顾盛才,连带顾盛兰,顾盛音,和长期居住在外祖林家的顾盛宜也都全身缟素,眼眶垂泪,面露悲戚,紧随其后。
余下的丫鬟婆子,除了守门的小厮外,皆一路挂素送行。路旁更是有来往亲近的家族设了路祭,齐家,卢家,林家,宋家,云家,便是远在京城的殷家,阮家,并各种亲友,也都送了祭祀之物。
近处的,那曾在顾家布庄做过活的掌柜,也都率活计小厮身着素服,跟在队伍后送行,洋洋洒洒一里多。
顾泱泱见送行的人皆缟素,纸钱洒落的像是雪片一般,再看向队伍前头那刺得她眼睛疼的黑棺,眼眶一热,竟是忍不住又落了泪。
经此一别,她是再无爹娘庇护了。
等棺入土,堆起坟茔的黄土。纸糊的宅院,骏马,仆人,也被点燃,青烟袅袅,伴随炮竹阵阵,烟火气熏得顾泱泱眼眶发热。
就在一片哭丧中,刘管事捧来这期间作为烧元宝纸钱的瓷盆请示,“姑娘,这瓷盆,谁来摔?”
瓷盆是黄土烧纸而成,亡者有多少子嗣,瓷盆上就有多少眼。这瓷盆并不干净,烧了好些日子的纸钱,便是灰迹。
可即便如此,依旧引来所有人的注视。
摔盆之礼。
摔盆的人意味着继承二房所有的遗产。
一时,宋氏林氏等人,哪里还记得哭,眼巴巴的看着顾泱泱。顾崇明和顾崇智两个,此刻也都眼巴巴的看着。
顾崇智倒还淡定,拿帕子擦眼面带悲伤,他身后的林氏也低垂红着眼,不管是不是真的悲伤,至少看上去,是那么个样子。
而顾崇明,黢黑的眼袋也遮不住他的算计,微不可查的把顾盛启往前推了推。
顾泱泱见状,只觉得又是可笑,又是可悲。
但凡是她三叔能把心思用在正道上,也不至于儿女都到了婚嫁的年纪,还从公中支取银子逛窑子去。
顾盛启被他亲爹推了一下,踉跄险些摔倒在燃烧的纸扎马匹和丫鬟上,对着那纸扎丫鬟随风招展的纸头发,顾盛启冷冷打了个寒颤,不顾亲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就往后缩去。
他门牙露着风,还没补好。前些时候不知怎么中了邪一样在花园里果奔,那么多人瞧见,他一直觉得没脸见人。
顾盛发和顾盛才呢,顾盛才心知有哥哥在,不会轮得到他,虽然极力保持心平气和,可依旧呼吸急促了起来。
顾盛发见状,低声拽住他衣袖,“咱们兄弟亲若一人,何必为这摔盆之礼相争?若是轮到我,我就让给你!”
顾盛才这才逐渐冷静下来,见哥哥不在意这些,不由为自己相争嫉妒而感到几分愧疚,低声道,“哥哥说的对,我们兄弟亲若一人,该是哥哥的,我定是要为哥哥挣回来!”
除了和顾家财产息息相关的人外,那些管着布庄的掌柜伙计,和顾家有亲的众人,也都把目光落在顾泱泱身上。
所有人都在猜测,她会让谁来行这摔盆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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