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思谋了一天,仇笛关在家里没出门,据他讲,要苦思冥想整人奸计,连吃饭都没出去,是耿宝磊带回来的,两人看仇笛盯着那瓶山寨的春酒发呆,俱是偷笑着离开了。
管千娇也知道这事了,拽着包小三知道了原委,红着脸直斥几个人胡闹,耿宝磊也觉得,太胡闹了,这珍贵的药,跑到市里才买上,花了四百多呢。万一不奏效,可是亏大发了。
包小三倒是不急,他说了,送快递的里头,就属仇笛会坑人,他就是因为惹不起仇笛,才和仇笛做了朋友,所以,大家别急,救人有一千种办法,可坑人有一万种办法呢,关键得智商管用,一瞅你们俩就不行,连我都不如。
长长的一天,终于约会到了灵感姐姐,神清气爽的仇笛从房间里出来,拿着那瓶粗制滥造的手工春药,如是安排着:盯他们场里的人,盯住他们出去喝酒就下手。
他和包小三、耿宝磊密谋了半晌,一听危险不大,耿宝磊倒不介意帮把手了。
说干就干,包小三和耿宝磊轮班守在影视宾馆后门口。
这里的糙爷们小日子过得不错,白天场里管吃,晚上结伴喝酒,第一天没守着,万恶的老板让大伙加班了;第二天又没守着,万恶的老板还让加班……第三天终于不加班了,场里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收工后,不多会就聚到了川味火锅店,吆五喝六地喝上了。
谁也没注意到,包小三、仇笛、耿宝磊已经迫不及待地跟在他们背后了,耿宝磊看仇笛手里拿着那瓶酒,做工实在太尼马次了,注射器扎了好几回,盖子都凹了,就偷换店里的,别说不好换,就换了一眼也就能看出来啊?
“这好像不行啊,太突然了,没准备。”包小三道。
“等准备好,黄花菜都凉了。”仇笛道,叫着两人,咬着耳朵安排,然后招手,把酒递给管千娇,让她等着,如是安排一番,片刻之后,史上最贱间谍破坏行动正式拉开帏幕……
……
……
这里在地域上虽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塞外,但饮食已经别无二致了,特别是喝酒绝对算,长年在荒凉、沙尘、酷寒燥热的环境下劳累,这里的男人天生就是一副好酒量,茶余饭后再来小斟,都是以瓶论的。
厅堂里喝得热闹,吆五喝六伸着巴掌猜拳,一只手猜拳,另一只手早去搓大脚丫子了,赢了监督着输者喝干净,输了就刚搓脚丫的大手,一两大杯子嘴里的一扬就不见影了,胡艳红也很嫌弃这帮子一盘菜,两瓶酒,占张大桌就是不走的闲汉,就他们那得性,指不定得吓跑多少生意呢。
酒到酣处,那干重活的哥几个喝得高兴,偶而恬着脸调戏小艳红一句,艳红留个白眼,总是惹得汉子一阵大笑,乐呵着的时候就来事了,外面吵吵嚷嚷,像是两个人打起来了,你骂我,我骂你,跟着你扇我、我扇你,耳光啪啪响。
这儿打架再正常不过了,根本就没人搭理,却不料两人掐着打着,打进店里来了,还有个拉架的,黑个子拔拉了拉架的,踢了高个子一脚:去你妈的,白认你这个兄弟啦,调戏我女朋友。高个子还了一拳骂着:什么你的女朋友,老子调戏了怎么滴。
两人就打、就扭、就扯,冷不丁高个子一个窝心脚,把黑个子踹得蹬蹬蹬连退几步,咣声,撞到了那桌正喝得高兴的汉子们。
戏开了,惹祸了,正愁没事呢,一看酒瓶倒了,菜翻了,几个爷们拍案而起,红着眼睛揪着黑个子仇笛,喷着酒味的胡茬大嘴,像要吃人一般问着:“你特么谁啊?找死。”
“操他妈狗日的。”另一位捋着袖子,露着骡子粗的臂膀。
包小三掉头就跑,这场面简直进要和一群狗熊角力,站着一圈人围着仇笛,倒有一半比仇笛高半个头,体型更不用说了,就仇笛这个子,对他们来讲太玲珑了。
“喂喂……哥哥……叔叔……别打别打……”仇笛一掌托住了飞来的拳头,又一臂挡,挡住了后面扇来的巴掌,那力道奇大,架得他矮了半截。
哟,身手还不错,那些酒汉子来劲了,捋着袖子要开干。
仇笛急了,直喊着:“嗨,这桌算我请客……别打别打,误会误会……”
一听这话,这些喝劣酒的汉子怒气稍歇,能白吃讹一顿,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仇笛赶紧喊着:“艳红姐,给这桌加份煮羊肉,再来俩菜,您看着上,赶紧地。”
“唉……好嘞,马上就来。”艳红才不管那事呢,一听加菜,乐滋滋奔回厨房了。那些汉子一看便宜讨大了,这倒不吭声了,都盯着仇笛,外地来的,尼马肯定好欺负,还没等开口,仇笛心虚似地喊着傻站着的耿宝磊训着:“站着看什么,赶紧去给叔叔们买瓶好酒……快去快去。”
这倒没话说了,人家吓成这样,总不成一群汉子再收拾吧,片刻耿宝磊拿着酒奔了进去,气喘吁吁地,惊魂未定的,然后仇笛大手一捂,就着把瓶盖一拧,一扔,悄无声息地把瑕眦掩盖了。
就像买了瓶好酒,那像做了手脚的,耿宝磊吓得心里狂跳,生怕露了馅,一步一步往门外挪。
仇笛却是堂而皇之地给桌上的酒杯一一斟满,陪着笑脸,好话说尽,热菜又上……那些汉子也豪爽,这事就不追究,然后一嗓子吼:来,兄弟,喝一杯。
哎哟,千算万算,漏了这一算,仇笛那敢喝那下料的酒,眼看着躲不过去了,门外躲着不远的管千娇急中生智跑进来了,奔进来冲向仇笛,拳打脚踢,边打边嚷着撒泼着:“你管不管人家……你让人家怎么办呢……那个流氓调戏我了……你是不是男人啊?你到底管不管啊……呜……”
一个追打,一个后退,仇笛右绌右拙,尴尬不已了,那些汉子瞧着小伙子乐了,仇笛掏着钱扔到了瞠目坐观的艳红面前,边劝着管千娇,边和那些汉子道着歉,转眼被管千娇追打着出了饭店。
哎呀,出了一头汗,拐进小胡同,仇笛喘着气抹汗,管千娇舒着气,缓着紧张情绪。
哎呀,还真都喝了,耿宝磊看到那些汉子根本没怀疑,嗖嗖往嘴里灌,兴奋地掉头就回去报信。跌跌撞撞奔回胡同里兴奋地喊着:“喝了喝了……全都喝了。”
“现在就看这药了啊,要是管用,明儿宗鹏程大小舅子那儿肯定要缺人了。”仇笛兴奋地道。
设计的方案就是,他喝顿酒,晚上回去再操劳半夜,就不信他明天还能起来干活,有缺位,就有机会上位了。这馊主意没想到用这么小小的伎俩居然真付诸实现了,此时就连最正直的耿宝磊都被这样的恶作剧刺激得心血来潮了。
一个小时后,还在喝……
两个小时后,日,还在喝……
这些人真能喝,六个人倒喝了七八瓶高度白酒,喝完了,居然摇摇晃晃地还能找到家门,仇笛几人跟着一个,直跟着进了小胡同,听着他拍打院子,然后家里婆娘开门,骂骂咧咧地把他扶了回去。
然后四个人蹑手蹑脚,蹲到了墙根,听着。这一半夯土房子,隔音效果真不怎么好。
五分钟……没音。包小三瞠然问,哇,睡啦?
十分钟……还没音,耿宝磊判断道:坏了,不会是假药吧?可别喝坏人啊。
又过几分钟,连仇笛也快没耐心了,他气愤地道着:“这种事应该就是下意识的,就喝多了、就摸黑,也应该能找到地方啊,好歹给点动静啊……花了好几百呢。”
“万一喝太多,直接睡过去跑马射床单怎么办?”包小三道。
黑暗里,都吃吃笑了,仇笛的背后疼了一下,回头时,他闻到了香香的味道,管千娇就近在咫尺,警示他说话别大声呢。刚才那一瞬间,管千娇冲进去解围,还真让仇笛另眼相看了,他小声道:“谢谢啊,你不出面,我都走不了。”
“我这那是出面,和你们在一起都不要脸了。”黑暗里,管千娇如是道。
看来是药真有问题,没什么动静,众人心越来越凉,准备回租地的时候,冷不丁“啊~~~~啊~~~~”一声悠长、连续、亢奋、尖厉的叫声从院里传来了,然后继续,再叫……还叫……连隔壁的狗都被惊醒了,汪汪……啊啊……合着交响,好不热闹。
四个人弓着腰,憋着笑,顺着墙根往回跑,然后在半路上,又听到了某一家,房事声音大得,直接传到街上了,在夜里听到格外明显。
啊……哦……呀……那如泣如诉、如痛如欢的呻吟,回荡在小镇的夜空,有很多人听到了,次日早晨摊边互问着:谁家打婆娘了,嚷的大半夜都能听到。
真相无人知晓,估计知道的还躺着呢,这事的直接后果是宾馆餐饮上的马开荒马经理傻眼了,日上三竿了,运输车都回来了,店里请假旷工有十一个人,还有两口子都没来的,他派人去嚷了,回来都说伤风了,重感冒起不了床。
这事听得他雷霆大怒,吼着叫人的:“狗日的装病,再去通知,来不了就再别来了。”
每天盒饭那可是苦力活,少了几个壮汉还真不行,却不料通知的半路电话就打回来了,给他汇报着:“马老板,不是装病,真来不了,都下不了床了。”
据他讲,确实伤得厉害,两口子都下不了床。
马老板可顾不上想齐齐“伤风”的原因,他奔出了院子,看着几大车货犯愁,这活可不是一般人能干了的,就本镇人宁愿到影城晒太阳熬日工,都不愿出这死力气,他打着电话联系着郝来运要人,正要人的时候,有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巧合,前天找工作那几位,背着行囊,往车站的方向走,像是要离开。
这是设计好的巧合,几个人往车站已经走了好几趟了,这马胖子有点迟钝,愣是没发现。
“哎,过来过来……”马老板嚷着追出去了,这一次终于发现了,一见面,看看仇笛和包小三的身板,期待地问:“你们不是找活干么?”
“找不着啊,还是走吧。”仇笛懊丧地道。
“跟我走,给你找点活。”马老板道,一回头走,人家没跟,他问着:“怎么了?”
“要是个一天两天零活就算了,还不如走呢,住一天就得好几十。”仇笛道。
“要能干上十天八天,我们才干。”包小三道。
这孩子咋这么实诚呢。马老板乐了,一摆手道着:“不怕你干得长,就怕你干不了,来看看,要干得动,就你们了。”
三人跟着马老板进了院子,泊着四辆大货,连夜出车的司机已经休息了,当啷声几人高的大铁后厢一开,齐齐地码着一车大米,马老板说了:“卸货,一车给你……一百。”
这咬咬牙,价码都提高了,效果立现,仇笛一挥手:上。
耿宝磊给两人递,两人流水介地把大米往几百平米的大厨里地摞,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哎呀,马老板有点深悔自己走眼了,这两小伙整个是一对牲口托生的,连卸半车都不带歇口气,比镇上的强多了,那些闲汉们,总得挤点时间和厨房里的老娘们扯淡。
这一回可叫皆大欢喜,马老板都于心不忍了,卸完货,派人送了三瓶矿泉水,外地卖一块钱一瓶那种,吩咐三个人,中午就搁这儿吃饭。
当然,后面还有一句:吃了饭,还有活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