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钦仰侧着身体,顺势沿着掌侧滑到虞弥的腕骨,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
他的温度铺天盖地地袭来,和谷钦仰对上视线的那一秒,透过微弱的光线,他的眼神清明凌冽,带着慵懒和乖戾定住看她。
睡袋把虞弥裹成了个茧,连翻身逃跑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她往回缩了缩脑袋,努力把自己埋进内里,却被他连着睡袋一同拉过去,死死扣在身侧,虞弥不得不小心翼翼蜷起来,好让自己离他的气息再远一些。
谷钦仰身上没来由的侵略性,在这个幽闭空间显得格外危险又诱人,像个食肉植物制造的明晃晃的陷阱。
既是蜜糖又是砒.霜。
虞弥毫不怀疑,只要她晃了眼,就算他现在咬上她的脖颈,再磨透皮肤咬穿血管,一寸一寸拆吃,她也会甘之如饴,虽死不悔。
她爱玩这种你欲擒我故纵的游戏,却不代表她甘愿做一只被猎食的困兽。
在虞弥内心挣扎的时刻,谷钦仰慢条斯理地越过她,指尖微动,轻易合上帐篷边缘她撩开的最后一点缝隙,唯一的微光在她眼前消失殆尽。
失去了视觉,其他的感官刺激被放大数倍,一点呼吸声就能燎起皮肤的颤栗,连血管里的汩汩鲜血都在跟着沸腾未到来的痛觉和快感亦然。
四周太静,皮带扣被拨弄解开的声音尤为清脆,在她身前突兀地响起,他的温度也随着压低的上身渗进她露出的脖肩。
所有的理智都如巴别塔一样崩塌成断井颓垣,她不由自主声音发颤,“谷钦仰……”
谷钦仰的声音比她之前听到的每一次都更轻更缓,轻到像是抚慰的呢喃。
“嘘,别怕,”
临了,再用指腹刮擦过她的下颌,感受着她因为未知而抖栗的骨骼。
“再动,真的会伤到你。”
所有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在未来不能预料的时候,虞弥冷静的分析和应对都不复存在,她只混沌地看向。
“Ce sera une merveilleuse nuit.”(这会是个很美妙的夜晚。)
谷钦仰的口语很标准,几乎达到了母语级别,每个转音在他不经意的吐字下都变得浪漫旖旎。
为了配合法语的发音,他的声音压得又低又磁,比单纯的哄骗更让人容易上钩。
昭然若揭地写着四个字,蛊惑人心。
虞弥一时恍神,她不确定,在这一刻,那个陷阱,她会不会真的甘愿跳进去。
他尾音刚落,一滴冰凉又粘稠的液体滴落在虞弥额间,沿着弧度滑落在鬓边的发丝上。
她下意识想去擦,却被一只手横空拦截,“再往前一厘米,你手就保不住了。”
谷钦仰随意从身旁捞过,一只手电筒在手中打了个转,光线突然出现,把帐篷内照的如同白昼。
虞弥好一会儿才适应环境的变化,眨了眨再抬起眼看向头顶上方自己手腕的位置前端。
——一把瑞士军刀张扬地扎在帐篷的侧面,刀刃锋利,再往前就会切进她的腕口,刀尖下方一团看不出原样的东西正顺着刀柄的方向一路往下滴着黏液。
谷钦仰从胸腔低笑一声,不慌不忙地把刀拔下来,覆上张纸,拈在两指间,顺着刀刃一点点擦拭干净。
到刀尖的位置骤然停住,他抬起眼看着她,笑得又坏又痞。
“是一只趋光性的小虫,毒性比一般蚊虫强,被蛰了之后容易红肿一片。”
明明是开口解释自己的动机,目光里呈现的分明是对她想入非非的质疑。
虞弥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转移尴尬,拧过头利用阴影掩饰脸上的绯红。
“脸红成这样,刚刚不会以为我解皮带是要做些别的什么吧?”
谷钦仰没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保持着钳制她的姿态,漫不经心地张口,神情散漫,眼里促狭的笑意藏不住。
虞弥动弹不得,抿着嘴小声嗯了一声,声若细蝇。
“可惜车队暂时不提供额外服务,让你失望了。”
谷钦仰尾调上扬,重新躺下来,一只手支在颈后作枕,一只手扣在虞弥腰上,玩谑地凑近,在她耳边轻叹,“目前只能勉强到这个地步了。”
虞弥不吭一声,缩成一小团,等了几分钟,果然没有了下文。
帐篷里并不太冷,但她能感受到谷钦仰卡在自己腰间的小臂越收越紧,像是在极力隐忍些什么情绪。
睡梦中的恐惧吗?他这样不畏生死,连山川天地都能说为己所有的人也会不安吗?
一开始她就没有看透过,到现在她更猜不出。
或许他从不是澄澈的湖泊,他一直都是一片泥沼,一片深海,是她构建了假象,兀自走近,接着沉沦,然后溺亡。
但,
也算愿赌服输。
第二天一早,半梦半醒了几个小时,虞弥还是没能好好休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懵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身在戈壁。
她蹑手蹑脚拨开谷钦仰的手,走到陷下去了半截轮胎的越野车前,对着车侧镜用湿巾仔仔细细又擦了遍脸,防止脸上留下一丁点黏液。
她向来不喜欢未知的事物,不确定的小虫,不可控的发展以及……比她想象中更复杂的谷钦仰。
结束一切,她把车侧镜调整了个角度,略微偏下头梳理自己垂到蝴蝶骨的长发,由于几天的疏于打理而显得有些枯槁,看上去比起她初来的时候褪了半个色度,浅浅浮着一层金色。
加之或许是因为之前在沙堆里纠缠过一阵,发梢的头发难舍难分地勾连,缠成一个乱七八糟的结,梳子卡在发尾上端下不来,她试了几次也没能解开。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得不强行忍痛扯开,越理越扯着发根疼。最后索性放弃,计算着大概的长度,犹豫要不要干脆剪掉。
在犹疑间,虞弥烦心地揉了揉发酸的肩胛骨,再合起手向上举起伸了个懒腰,一晚上没睡好,整个人的骨头都是散的。
在向后仰去的时候,背脊却轻触到了一个温热的身躯。
肩膀轻轻抵在那人的心口处,望向镜子前她像是被搂在怀中,两个人就暧.昧地拢在一起。
谷钦仰在身后并没跟她紧贴,只是随着呼吸引起胸膛的起伏,而有时无时地几处衣料粘在一起再分开,温度也跟着这一点的牵连而相互交换,彼此取暖。
就让呼吸决定,就让温度决定,决定你我心知肚明而不肯承认的皮肤游戏。
他指尖穿过她的发间,探到彼此交缠不肯分开的发结,游刃有余地一步步探索每一根发丝的交缠。
发丝在他手中尤为乖顺,软绵绵地在他指间穿梭。挑起几根发丝的时候,发丝就伏低身躯,绕着缠着,任由谷钦仰破解迷宫一样耐心地把结一点点解开。
拾起几根碎发的时候,手无意擦过虞弥覆盖着一层薄皮的脖后颈椎棘突,一道细小的电流迅速从第七节颈椎骨窜升到颅中,四散着炸开。
沿途一路燃风点火,似狂风过境般烧到身体每一个细梢末节上,灼得连耳根都是滚烫的,就像颗熟透了樱桃,几欲往下滴血。
谷钦仰轻轻把头凑近她的耳廓,呵出热气,惹得虞弥的耳垂颤栗动荡。
离得过于近,他说话间,在唇齿张合的空隙几近咬上她的耳骨,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后一点点铺开。
“金鱼公主,知道什么才是勾引吗?”
发丝被他勾绕着,在虞弥偏过头想要看他的时候,头皮被悄无声息地拉扯了一下。
像被小虫蛰了一下,痛感转瞬即逝。
如他所说,先勾然后引,故为勾引。
勾的人撒下饵料,被引的人自愿上钩。
他的无名指指节从她小指边滑过,仿若不经意地勾连住,再风轻云淡地地放开,轻飘飘掠过,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像在影射她昨天晚上的偷摸行径。
他的手最终落到了后视镜上,被谷钦仰单手来来回回调试几下,直到虞弥都看不出与原来的角度有何区别,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头发就像栓在两人之间的牵丝,有那么一刻她就得被迫靠紧。
他偶然地一放一收,她就跟着来去左右。
几次三番下来,她才发现谷钦仰的故意而为之。
虞弥反拉住他的手,回过头看他。自己没睡好,谷钦仰倒是神清气爽,一点倦态都不带,见了她的反应,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又轻飘飘地松开缠紧了的发丝,像是剪断最后一点的牵连,任由她发尾从手心滑走。
在营地守夜的老幺一晚没睡,托着腮头一下又一下点着,眼睛都快完全闭上了。见到虞弥和谷钦仰凑在一起的身影,才强打起精神,跑过来探查情况。
谷钦仰跟他打过招呼,回看一眼整个人没精神松松垮垮的虞弥,跟老幺的状态简直如出一辙。
老幺则仔细端详着两个人,反复思考之后,嘴角顿时扬了起来,看向谷钦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崇拜。
在望见她脖子的一刻,心中的猜测更加被证实了两分。
趁着谷钦仰转身去叫醒其他人的空档,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拦住虞弥的去路,像是中了什么大奖一样,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姐姐,其实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今晚我一定离你们远一点,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虞弥一头雾水,睁大泛着红血丝的眼睛,观赏他一个人自说自话。
他应该听见什么吗?
老幺看她没明白,便伸出食指指了指她脖子侧边。
虞弥低下头,对着镜子才发现脖子上自己刚刚揉过的地方泛起了一小片红。
只有咬噬和啃噬才能做到的暗红。
像是血痕,更像是——
吻痕。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只是帮女主解个头!发!绝对在脖子上方的头发!不是别的!让我过个审吧,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