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痛》Chapter.16 清醒
重来酒吧,门口排着不少人,溢出来的音乐震耳。
“独哥!”
“这边!”
许雾稍顿,望了过去。
窄巷里,站着在车站见过的蓝发男生,他穿件黑T配黑色皮衣马甲,脸上化着…她看不太懂的舞台夸张烟熏妆。
陈独按灭烟头,侧脸看她,声线寡淡:“一会你就跟着我,其他人不用理。”
许雾偏头,少年拢在暗处。
“…嗯。”
“害怕?”
“…没有。”
陈独看她几秒,“走吧。”
他朝巷子里走,个高步子大,直接走到了陈锡文跟前。
一盏橙黄的灯晕开光影,缀在少年的下巴尖上。
许雾慢了几步过来,低着头没说话。
她不曾来过这类地方,对于她来说陌生又危险,与这个人一样。
从来不是一条路上,应该尽早各奔东西。
“陈锡文,有事找他一样,”陈独抬了下下巴,“小五,看好她。”
许雾不安抿唇,“你好。”
陈锡文眼神在两人身上晃,惊讶某人居然喜欢清纯小白花,揶揄地笑笑:“美女,你好。”
陈独警告地瞥他眼,单手插兜,取下帽子扣在许雾的头上,掌心在她的头顶轻压了压。
“很快结束。”
“…嗯。”
许雾跟着他进去。
酒吧后台说话声不大,人很多,都急慌慌。一条长廊昏暗不明,音乐闷重。
有人突然挤过来,许雾踉跄一下。
她要撞到墙边的黑色柜子时,伸来只手扯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进怀中。
熟悉的气味涌来,许雾无措攥紧他的衣摆。
陈独眉目凶恶,面色不善,“你他妈急着投胎?没看见有人?”
那人没敢抬头,唯唯诺诺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陈锡文打量那人几眼,眼中升起浓郁火气,伸手扯住他,“好啊,K队的人,怎么,你们又赛前来挑事啊?老玩这套不累是吧?”
周围人都看过来,最不好惹的那个刺头在,只能窃窃私语,不敢靠近。
陈独眼皮半垂,揽住许雾走进间休息室。
周遭静了点,许雾抬头看他。
光线刺目,少年冷硬眉骨染着层暗,下颚线锋利,喉结起伏。
陈独垂眼,狭长眼尾里还浓着狠戾。
“撞到哪没?”
“我没事。”
许雾挣了下,他松开手。
陈独离她远点,拢手点上根烟,冷冷地说:“今天这有比赛,奖金八万八。”
许雾呆了下,“加,加油。”
陈独没说话,透着烟雾看她。
燃了半支,他伸手勾起她下巴,“等会抬头,认真看,赢了分你一半。”
“好。”
“别低头,地上没钱给你捡。”
许雾:“……”
这人嘴里没好话。
天天都带刺扎人。
“听见没?”
许雾小声开口:“听见了。”
陈独看她一会,突然低头,隔着口罩,在她唇上亲了下。
“许雾,我想赢给你看。”
许雾僵住,不太理解他说赢给她看是什么意思,没来得及问。
门被推开,陈锡文露出一半脸,“独哥,来准备了。”
许雾心蓦地发紧。
陈独凝她一会,“这除了我没人敢来,等会文子会来接你。”
许雾轻轻点头,少年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她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发愣。
太过线了,她该停下来了。
休息室隔壁的化妆间,四个男生聚在一块儿。
灯光明亮刺眼,烟雾肆意蔓延。
白毛赵青拿着化妆刷,粉底液,盯着陈独的脸。
“不是,独哥这脸俊的,我画几把画,干脆就这么上场,照样门面第一。”
“独哥是你我凡人能比拟的啊?”陈锡文点着烟,轻嗤了声,“前年K队就搞幺蛾子,今年还不死心,怎么搞啊独哥?”
“上个月不要B脸的找人几次去湾县堵独哥,这事怎么也得算算吧。”
“那小子真他妈缺钱缺脑干了,什么下三滥事都能干出来。”
“靠,越想越气,要不给他们撅了吧,独哥最后一年参与,明年高考完,谁他妈还来。”
“行了,还是独哥决定吧。”
陈锡文吸完烟,偏着头看陈独。
他没化什么妆,就上了点深色眼影,眼神深戾,衬得跟个凶兽一样。
帅得不要不要的。
陈独倒出根烟,含嘴里。
赵青顺手拿起火机给他点上。
陈独仰着头,不作声地吸口烟,喉结微动,烟雾漫出唇边,顺延向上升起。
“就这两天。”
散漫惯的调子。
“跟他玩玩。”
他直起颈,掸掸烟灰,漫不经心地说:“文子,你看好她,掉一根头发,爷弄死你。”
陈锡文咧了一半的嘴合上。
盛艳电话打来时,休息室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喧嚷声,像是有人打架。
许雾迟疑了下,按下接听。
“还不回来?再不回来别回来了。”
就这一句话,盛艳说完就挂了。
许雾愣了会,手臂无力的垂下来,她仰起头看圆形的白织灯。
浮起几个小黑点。
门外的声音骤然增大,升高。
“独哥!”
一道响亮的男声乍入许雾的耳廓。
她朝门口走,一拉开门。
正好陈锡文夺了一男生手中的铁棍子,扬手一巴掌扇过去,怒声骂人。
“你他妈个狗逼玩意,唱几句破歌给你牛逼坏了是不是?天天背后捅人刀子不要b脸,还敢来赛前上门挑衅,信不信老子今天废了你丫的!”
靠墙的箱子跌倒一地,没人敢上前说话,只能等老板来。
陈独懒洋洋地踩在脚边的箱子上,正垂头点烟,流畅分明的下颌线映着暗色,浑身都透着股无所谓的野痞劲儿。
“事没完,”他含着烟,抬手轻拍站在跟前的年轻人的脸。
“现在滚吧。”
他的嗓调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却冷得吓人。
一个秃顶的男人急匆匆地过来,面色难看,跟陈独低语几句,让酒吧经理劝着众人赶紧散开忙去。
瞬息,只剩下满地狼藉,年轻气盛的热气。
陈独掸了掸烟灰,没再说什么,转身就与人影中独站一处的女孩对上视线。
少年眸底漆黑一片,指间燃了一半的烟灰簌簌地掉落。
他太张扬了。
似骄阳烈日,似火一般,对于普通人来说危险系数极高。
而她,只是在偷生,只想安静呆在某处等死亡。
与他触碰的过多,她会被这不讲道理的灼人火焰吞噬殆尽。
许雾攥紧手,低下眼睫,退回房间。
手机震了下,她翻过来看。
「别怕。」
到陈独那场,已经是近十点。
许雾没有去前面,她站在后台的一个角落,刚好能看见他。
台上灯光明暗,台下人影窜动,嘶吼声不断。
深夜无数个躁动的灵魂在酒精侵蚀与重金属音乐刺激中,得到短暂又激情的释放,倾尽白日不敢承认的悲与喜,怯或勇。
只有那人,与众不同。
陈独坐在架子鼓后,黑色背心,手臂的肌肉线条分明,充斥着劲足的力量感,短利的寸头,黑色耳钉锋芒外露,造物主过于偏心的脸廓若隐若现,锐利且张扬。
他随散,有力,别具一格,每一个鼓点都击在许雾的心上。
别人在喊什么,许雾听不清。
大多都是她的心跳声,震得四肢发麻。
有些人他天生就是聚光灯下的耀眼光芒,是最致命的存在,无数人都会甘之如饴的扑上去。
像一只飞蛾,只求死,不求生。
临近尾声,陈独眼皮动了下,偏头朝后台看。
骤及不防的一束台光跌至。
隔着明暗,一冷一静两道眼神毫无征兆的相碰,比台下的呐喊声更激烈。
许雾紧张到呼吸困难,后退半步,低下头给他发了条短信。
「演出很棒,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再不离开这里,她可能会丧生于此。
回到酒店,许雾站在窗前吸完半盒烟,才算是冷静下来。
她的手不断细抖,冷风穿过。
许雾闭上眼,缓解酸涩。
这条街越晚越热闹,大多都是年轻人,各个左拥右抱,好似十分开怀,肆意洒脱,眼神却仍落寞。
她不适应的。
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十点四十左右,冷风卷着水珠。
重来对面酒店的门被猛地推开,来人高挺,拢着细雨,穿着件黑色背心,眉眼冷寒。
前台小哥看清楚谁,僵愣住。
“独哥,有事吗?”
“205的人在哪?”
陈独的脸色很沉,任谁看了都退避三舍。
小哥忙瞥眼做登记的页面,突然想起二十分钟前,有位戴帽子口罩的女孩来退房。
她留下一张纸条,说会有人来问了给他,没有人就扔掉。
他连忙翻开本子,递给满身戾气的少年。
“这个205房客人留下的。”
陈独垂眸,脸色霎时冷到极点。
那纸条上只写了寥寥几个字。
「再见,cd。」
光线微淡,少年的下颌线收紧,极力克制。
他接过纸条,把它揉成团扔进垃圾桶,抬腿朝外走。
过了两三秒,门又被推开。
哐当一声,比刚才还声大。
那人俯下身捡起那团,抻平塞兜里。
陈独下楼倚着入口侧墙,掏出火机点烟,烟雾绕着锋芒眉尾。
修长手指划开手机屏,相册只有一张照片,那是张折痕极深的小纸条。
几个字模糊不清,但不难看出,与兜里那张字迹吻合。
他第一眼就认出她了。
每次都写再见,去他妈的再见。
一根烟抽完,陈独碾灭烟头,半垂着暗眸,嗓子嘶哑渗着狠劲儿。
“行,许雾,你真他妈厉害。”
黑夜杂音细碎,灯光朦胧成雾,细雨蓦然转大,滂沱而落。
少年走进雨中。
身影高高瘦瘦,照旧懒慢疏冷,却透着股刺人不耐的痞气。
作者有话要说:丧妹:溜了
独哥:深夜emo大男孩
这章加一小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