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痛》Chapter.4 苔藓
“12:00”
手机震动。
许雾没接到盛艳的电话。
因为她正在陈独的家里跟他接吻。
窗帘拉的紧密,光线浮沉,门外楼梯口的脚步声浅重不一。
空气燥热黏腻,唇齿间的苦柠薄荷味逼得许雾快喘不上气。
所有冗长涩痛的思绪都倒退到初始阶段,脊椎两侧的蝴蝶骨被压在门板上,硌的她生疼。
陈独亲的太凶,几乎垄断她的呼吸,不难品出某人故意报复的意味。
“越界吗?”
他的嗓音嘶哑,嘲意明显。
“……”
“…嗯。”
许雾无力抵抗,耳垂被哄热,裤角陷落在暗处。
“……疼。”
轻柔发颤的一个音节。
陈独掀开眼皮,凝她发红的眼角,被水色浸湿的睫毛,手轻轻地摩挲。
她的腰怎么能这么细,这么软。
“哪疼?”
昏暗房间内,他的声被燃上瘾欲,飞蛾扑火似的腻在许雾耳膜上。
她咬住下唇,不愿意再低头。
陈独等了几秒,她不回答,又滚着喉口嘲说:“你不说哪疼,我怎么知道你哪疼?”
“……”
混蛋。
许雾微微侧脸,避开他的吻,一言不发地轻喘。
陈独不急也不介意,透着朦胧的气,懒散慵懒地看着她,手上是一点都没闲。
渐渐地被逼上狭路,许雾转回头看他,几缕发妩媚坠下,黑白分明的眸子瞧他,在微弱光下蒙着层潋滟水波,勾人缠人。
她凑近他的耳畔,低喃:“陈独,你累了吗?”
软甜的调子带着尖刺。
陈独懒讽地笑了下,眸光忽明忽暗,似乎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许雾耳畔的发丝凌乱不堪,忍住颤栗,指尖划过他脸上未愈的伤。
“可惜……”
尾声没淹进唇齿,陈独掐住她的下巴,脊骨朝下弯曲。
“15:00”
许雾嗓子里最后的音被折断,骤升骤降,直跌进深渊,只余虚浮,指尖无力地从他极短的发丝中滑进的脊骨,留下微痕。
她抬起眼,透过沉浮的光线,看陈独抬头时,锋利的下颌线绷紧,懒怠肆欲的意味极深。
有些人,有些物什,一旦沾上,就难以戒除。
陈独把她抱出卫生间,欲走去卧室。
许雾歪在他的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驱使,软绵绵地声。
“去沙发。”
坐在沙发上,她盘起腿,抬头看陈独。
“我饿了。”
陈独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微眯眸子,痞气骤热,弯腰捞起桌子上的南京,抽出来根放嘴里,咔哒一声,打火机的火嘴涌出橙红色火光。
灰白烟雾渐浓,模糊了陈独,喉结滚动,嗓音潮哑。
“事真多。”
“……累。”
“吃什么?”
许雾视线定在桌子上孤零零的一桶酸菜牛肉面上,“它。”
陈独斜睨过去,掸了掸烟灰。
拿起泡面朝开放式厨房走去,中途他停在冰箱旁,打开拿了点东西出来。
许雾垂着眸,侧脸清幼,用余光看他。
两条细白的腿蜷缩在一块。
陈独个子高,身材比例好,只穿了条黑运动裤,肌肉线条流畅自然,不羸弱,足够有力。
如果不凶人不混蛋的话。
许雾不再看他,半干的头发耷在肩头,身上只穿了陈独的黑色背心,脖侧吻痕细碎,腕上纹身有一口浅淡的牙印。
黑白对比,强烈扎眼。
陈独端着碗面走过来,就看见许雾躺在沙发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丧的只剩下个空壳。
他凝她几秒,把面放桌上,加了青菜跟鸡蛋,伸出手臂,手指寸寸收紧,拽住翘在沙发帮上纤细白皙的脚踝扯进怀里。
轻车熟路地没入,声调淡淡:“吃吧。”
许雾躲下没躲开,这人怎么睚眦必报到这个程度,只能闷气着问:“你这样我怎么吃。”
陈独垂眸,“怎么,约个炮还需要我提供投喂服务?”
“不觉得越界吗?”
这人真气人。
她从未见过。
灯光刺激眼中,许雾拢了下头发,偏开头,有些不开心咕哝:“报复心真强。”
陈独漫不经心地移开手,拿根烟点上,火光散出的热气蒸腾的散在脸颊上,她不适地后退。
烟雾漫进彼此呼吸,抵死缠绵,不死不休。
陈独狭长的眼尾下垂,散懒嘲冷地看她,烟熏哑嗓子:“我哪强哪不强,你不是最清楚么?”
许雾坐在小板凳上吃面,黑发别在耳后,耳垂莹白,很乖又纯,身上渡满一层薄薄的阳光。
颓丧少了点,乖巧多了点。
只是那双干净的眼中,覆着淡淡的秋波,绵延生出的妩媚,被空洞放大。
不伦不类,惹人怜爱。
陈独收回视线,懈怠地靠着沙发,狭长的丹凤眼挑着翘尾,下颌冷疏锋利,单指勾住啤酒勾环,气泡呲呲炸开。
许雾投过去一个视线,小声说:“我也要。”
“自己拿。”
他半垂着眼皮,目光寡淡。
许雾去冰箱拿了瓶又坐下,勾住勾环拉开,气泡声阵阵,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口,她清醒许多。
“名字。”
“…嗯?”
许雾愣住,看他。
他凝她一会:“你的名字。”
许雾想了想,“你叫我小五就可以。”
“我九月去外地上大学。”
兀的,她又利索地加一句,垂下头继续吃面。
这声显得迫不及待了些,像是说倒数时间,又像是邀约,或二者皆有。
陈独静静地看她会儿,眼神蓦地冷下来,淡淡道:“嗯,我九月要去外地打工。”
许雾微愣,咬着筷子,“你不上学了?”
陈独叼着烟,眸色倨傲,没所谓地说:“留守儿童,辍学都早。”
少年肆意的不屑一顾的太多,即使是闷暗浮躁的年纪。
她率先低头,闲聊似的问:“你的工作是搬家服务吗?”
陈独凝她毛茸茸的头顶,小巧的鼻尖,轻嗤了声:“什么都干。”
那就是到处打零工,许雾睫毛抖了抖。
“也会去市区工作吗?”
陈独眯了眯眼,烟碾灭在烟灰缸中,淡淡地说:“你很想了解我?”
“……不是,”许雾慌乱地掀开眼皮,“我就是随便问问,抱歉。”
“会去,偶尔。”
他跌下眼皮,有一条清晰的褶皱。
许雾闷闷地“喔”声,白皙的肩膀映在光阴中,单薄孤烈。
她想快乐一点,恰好陈独可以让她快乐。
甚至忘记痛苦。
各取所需刚好。
陈独瞥她眼,神色霎时冷下来,她倒真是个没良心的。
许雾去卧室给盛艳回电话。
“你外公的助手来了,他给你带了礼物。你没回来,我就先搁你房间了。”
盛艳不知道在哪,声音压得很低,隐隐地传来玻璃的碰撞声。
帘子拉开一条缝隙,浓烈的光线躲进来,打在许雾的手臂上,她很轻地应声:“我知道了。”
“行,挂了吧,我在市里给咱院里谈赞助。”
许雾眸光失去光泽,轻“嗯”了声:“少喝酒,早点回来。”
电话那头晃来声轻笑,许雾知道盛艳快喝到点了。
“你啊,少管我的事儿,管好你自己,别野惯了,家里的花别忘记浇。”
“好。”
挂断电话,许雾仰躺在床上。
病入膏肓的许镜清跟条恶狗似的,永远能循着味来。
小时候听人说,当年她妈妈跟一个落魄画家离开了临海,生下她以后被许镜清的人找到,并强行带回来。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被打断双腿,从次,杳无音讯。
可能他已经去世了吧。
许雾眼底微红,疲惫地闭上眼,侧卧过去,手臂抱着小腿蜷成一团。
睡梦中。
她看见一个与她眉目相似的少女站在练舞室,穿着粉色练功服,对着镜子压腿。
一个看不起清脸的中年男人走来。
不知道跟那少女说了什么,她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淹没下去。
她坐在白帷幕前,只有一层薄布遮掩。
朦胧光线,侧颜忧伤,低垂眼睫,清澈水眸中绝望至极。
画面一转,那少女变成了成熟模样。
她安详地躺在床上,明明没有温度,却异常的恬静温柔。
缩小版的少女疯了似的哭喊。
许雾听不见清楚,只觉得难过奔溃,每一寸神经都在阵痛。
恍惚间。
她听见那女孩儿不断地在祈求:“妈妈,你醒醒,别扔下我,别不要我……”
腐烂的味道升起,暖色光线变得晦涩不堪。
许雾猛地睁开眼,双眸浸满泪水,无声地顺着眉角滑落。
妈妈。
别不要我。
求你。
作者有话要说:独哥:她只爱我的身体~我的年轻~
丧妹:想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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