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他在为旧爱伤心又在为新...)

透过门眼观察外面,只见到一截修长的脖子和凸起的喉结,肩膀宽阔,抬起一只手敲门,掠过门眼,手背的青筋、修长的指节和嶙峋的腕骨一望无余。

手机嘟地一声响,秦毓低头看,又来一条短信:别老是躲在门后看。

啧。秦毓撇嘴,被看透了。

他拉开门,门外高挑瘦削的身影立即挤着门缝进来,顺手把门关上,揽住秦毓的腰将他压在玄关处,俯身过来吻住他,清淡的气息瞬间盈满鼻间。唇齿相依,无需言语,秦毓抓着来人的胳膊,到紧揪住衣服,如一株菟丝花攀附在男人的身上,任其左右。

不知谁打到门边的灯键,啪一声关闭明亮的灯光,转换成星星点点的昏黄光色,洒落地面,如置身星空。

待气息平稳下来,秦毓脱下脏了的衣服,赤1着身进入浴室,身后有人跟上来,从背后抱住他,对方还穿着皱了的棉麻衣服,贴在本就带汗的身上非常不舒服。

“很热,离我远点。”

身后人依旧我行我素,手指在秦毓肩膀游走。

秦毓皱眉:“宋昭渊!”

“嗯。”浴室灯亮起,正对门口的镜子照出秦毓身后男人的脸,一头浓密的黑发绝对不属于90后,皮肤白皙,气质儒雅,五官颜色有些淡,不像魏骁、严斯韫等人极具特色,能让人一眼荡魂,而像是山水墨画。

平静,淡雅,更讲究形神具备的气1韵。

宋昭渊就是一幅山水墨画,通身文人气质,文雅和教养刻在骨子里,身材高大,常年健身,偏偏身形瘦削,吃不胖似的,属于穿衣偏瘦、脱衣有料的类型。

要是穿上宽大衣袍估计还能s一把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可惜他本人干的事跟他表现出来的模样毫不沾边。

宋昭渊是个政客。

如果是严斯韫三代从军,宋昭渊家就是三代从政,到他这辈、他宋昭渊本人就是家族里最出挑的一个,前途无量,从二十三岁开始外放,全国各地几乎走个遍,最近两年升迁,少说也是个封疆大吏。

秦毓估计他得到四十岁才能回京。

宋昭渊在秦毓耳后落下轻吻,引发秦毓后背阵阵哆嗦:“新旧情人都在,敏敏玩得乐不思蜀,还能想到叔叔吗?”

宋昭渊大秦毓七岁,今年三十六,风华正茂、年轻力壮的年纪,每年见秦毓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每见一次面就是深入灵魂的交流,交流完就匆匆离开。

秦毓被榨干,醒来连个发怒的对象都找不到,只能发短信怒骂,什么话脏骂什么。

宋昭渊对此欣然接受,还把他骂的话打印出来,下回见到秦毓就在床上、在他耳边一一念出来,挑着某些特别的字眼念。

老逼登一个。秦毓暗骂。

“又在心里骂我?”宋昭渊把秦毓推进浴缸里,撸起袖子帮他放洗澡水,拿搓澡巾,姿态正经如同父亲帮儿子洗澡,谁能想到刚刚才凶狠地g过一回?

“不是说了骂人要当着当事人的面骂,否则憋久了生病?”

秦毓抬高下巴,晶莹的水珠从下巴尖滴落下来,满眼都是戾气,骄矜高傲像只见人就啄的小天鹅:“我骂完了,再让你用这借口教训我?”

宋昭渊一笑,眼角有淡淡的纹路,为他平添几分岁月赐予的风采:“不然你能怎么样呢?一个人的作为和他的能力挂钩,你不能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就只能建议你选择让自己舒心的方式。”

“那还要罚我?”

“做错事要罚,我养你,就得负责教你。”

“教个屁。”秦毓懒洋洋的,垂下眼睛,指使宋昭渊给他洗头发、按摩头皮。

宋昭渊手黑心冷不是个东西,唯一的优点是伺候人的功夫不错。

秦毓是孤儿,爹妈车祸走了,八岁时让十五岁的宋昭渊领养回去,一开始当门面摆着,后来可能意识到他是能提供乐趣的人,就亲自带在身边养到十六。

那会儿,秦毓真把宋昭渊当爸,到十八岁时,还每晚视频说心事,抱怨课业繁多,必须道晚安才能睡。

结果十八岁成年那晚,宋昭渊千里迢迢赶回来把他睡了。

秦毓才明白原来宋昭渊不止想当他爹,还想当他情人,于是对待宋昭渊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

“敏敏,还在恨我?”

“不恨。”

宋昭渊没说话,不用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不信,以为秦毓恨他当时不留情面地睡了他,睡完又一句话不解释地走了,连给他适应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之后秦毓怎么放浪形骸,他都理亏,无名分、无立场教导秦毓。

秦毓不恨宋昭渊,顶多是怨他管不住下半.身,j虫上脑破坏了两人原本简单的关系,搞得现在父子不像父子、情人不像情人,更别提兄弟关系,有时候处理起来难免麻烦。

他和严斯韫、魏骁在一起后,没和宋昭渊断了关系。

宋昭渊不肯斩断关系,他以为秦毓接受不了两人间的关系转变,恨他一开始只是玩玩,恨他践踏他年少时最纯粹的真心。秦毓选择和别人厮混报复他,他也一忍再忍,大概存着他不在京城,就让其他人陪秦毓派遣寂寞的想法。

到他这年纪,和他非比寻常的阅历,已不再强求伴侣必须身体保持忠诚,何况他的情人年纪还小,贪玩不说,没心没肺,故作情深,只要心守住就行。

宋昭渊能容忍秦毓去玩,唯独不能容忍他心里有别人。

好在秦毓这些年都没挑战宋昭渊的底线。

“敏敏。”

宋昭渊挤进浴缸里,在秦毓耳边低声缱绻地唤‘敏敏’,不知道还以为在喊新婚燕尔的小妻子,谁能想到那是他养大的孩子的小名?

秦毓有两个小名,以前经常把毓字写作敏,于是宋昭渊喊他敏敏,独属于宋昭渊的小名。

识字后,秦毓有些羞耻,解读‘毓’字有草木禾苗生长的意思,就给自己取‘禾苗’的小名,想盖过宋昭渊的‘敏敏’。宋昭渊不买账,秦毓反而多了一个小名。

宋昭渊X欲重,这些年在外面大概没人,只发泄在秦毓身上,今晚也不例外,洗到一半就拉窗帘。

……

宋昭渊在沉睡中,放松下来的眉眼可见一丝疲惫,秦毓赤着脚踩在地面,另一条腿曲起,苍白的脚踩在黑色的被面上,青筋蜿蜒于足弓上,看了眼手机,没有新消息。

干脆打开VX小程序玩弱智游戏,旁边的宋昭渊突然伸手摸到秦毓的腰,凑了过来,睡梦中喊了声‘敏敏’。

秦毓面无表情,居高临下打量宋昭渊,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睛下方打落一层阴影,眼里看不出思绪,只是凝着一层冷光。

过了一会儿,宋昭渊猛地睁开眼,随即闭上眼,声音清朗温润,没有刚醒的浑噩:“帮我倒杯水。”

秦毓只安静三秒就下床倒水。

宋昭渊喝完水,捞起秦毓想继续睡,秦毓手机却在这时来电,是魏骁临时通知他有事回京。

秦毓盯着消息数十秒,回复:好。

宋昭渊声音带笑:“被甩了?”

秦毓:“你什么时候走?”

宋昭渊:“没良心……我刚来就赶我走。”

秦毓:“魏骁回京,严斯韫好不容易从部队请假出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宋昭渊皱眉:“什么意思?”

秦毓:“再续前缘。”

宋昭渊冷冷地看着秦毓,后者无动于衷。

半晌,宋昭渊坐起身,床单滑下,拢在腹部处,团出一团阴影,露出形状漂亮的腹肌块。宋昭渊靠着床头抽烟,秦毓捂住口鼻,眉头微皱。

宋昭渊见状,摁灭烟头,干脆下床,慢条斯理地穿衣服:“我记得严家那小子有喜欢的人,还挺痴情。”

秦毓:“我喜欢他。”

宋昭渊扣着上衣扣子,“是和谢家的侄子?听说是个漂亮的人,还是青梅竹马,救过严斯韫?就我所知,他们俩对彼此有意思,也好过一段,你恐怕插不进去。”

秦毓一脸固执:“他们没在一起。魏骁当初不也不喜欢我?现在还不是和我交往。我有信心能重新把严斯韫追到手。”

宋昭渊扣上腰带,衬衫下摆放在外面:“他利用你接近谢小冰,没用了又毫不留情地踹开你,你还想追他?”

秦毓叹气:“我喜欢他。他是我唯一、也是第一次动心的男生,我接近魏骁都是因为他才——呃!”

眼前一花,却是宋昭渊突然敏捷地跳上床,扣住秦毓的脖子将他死死压在床上,表情如披风霜,目光冷如刀剑,寸寸剜着秦毓的皮肉。

这是宋昭渊怒极的表现。

秦毓胆颤,无关情爱怨恨,只是从小到大留下来的阴影,宋昭渊毕竟教养他长大,很多根深蒂固的东西比如习惯、教养都是宋昭渊灌输给他的。

宋昭渊至少占据秦毓人生的二分之一,参与他二分之一的生命,担任父亲、长兄的角色,除却情爱,其威严是一座压在秦毓灵魂里的大山,一辈子也不可能抹除掉,除非他完全否定自己的童年和少年。

“敏敏,听话,你对魏骁是因为沉没成本,投入太多想看到价值对等的结果,你对严斯韫是征服感作祟,你对他们的感觉都不是爱情。听到没?”

宋昭渊附身,逼近,循循善诱,企图将他的观念灌入秦毓的大脑里。

秦毓睁着眼,像被吓得不敢开口,很乖巧的样子。

宋昭渊心软:“你还小,很多事不懂,尤其感情。你……”他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欲言又止:“感情方面,你和普通人不同。”

哪里不同呢?秦毓望着宋昭渊。

“你只要记住,你不爱魏骁和严斯韫,玩玩可以,别把自己赔进去。”

“宋叔,您不能自己对爱情不屑一顾,就否定我的感情。我不小了,快三十了,不是成年时就被你睡了,也不是懵懵懂懂向你求爱、被你拒绝,还被你冷落一整年,强迫我戒断的十九岁的敏敏啊。”

秦毓虽怨宋昭渊破坏原本简单的关系,但他在复杂的爱情面前向来得天独厚,天生就如鱼得水,很快适应新关系的转变,与宋昭渊谈起恋爱,关系愈加亲密,结果宋昭渊突然想娶妻,虽然是政治联姻而且最后也没成功。

秦毓质问、炽热告白,得到宋昭渊‘如果不能接受,那就结束关系’的说辞,他说‘人的一生很漫长,不必吊死在一人身上,更不必只将爱情作为人生的消耗品’,他又说‘将爱情视为生命唯一的营养剂,没有爱就会枯萎,有爱才能活,是最愚蠢无知、最懦弱的失败者才会将其奉为人生准则’。

懵懂的、不知如何处理感情的秦毓霎时醍醐灌顶,十八岁的秦毓被动接受大他七岁的情人,十九岁的秦毓因对感情处理不当而被迫戒断。

宋昭渊用十几年的时间将自己变成秦毓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又用一年时间残忍地强迫秦毓戒断、切割,那不止是切割刚刚萌发的爱情,还切割亲情、成瘾的依赖。

秦毓那时还没将他对宋昭渊的喜欢转化为爱情,就被迫连同烙印在他生命里的关于宋昭渊的一切全部切除,于是他恍然大悟,明白他对严斯韫的感情。

那时宋昭渊刚单方面切断他和秦毓的联系,秦毓处于戒断的痛苦反应中,遇见来找谢小冰的严斯韫,对其产生异样的情感。

起初还不明白,后来就知道那种情感叫‘喜欢’。

他在悲伤宋昭渊的冷酷无情,也在喜欢漂亮得惊人的严斯韫。

他在为旧爱伤心,又在为新欢砰然心动。

秦毓想着,宋昭渊不愧是他人生中的父亲、长兄、老师,他果然没说错,人的一生何其漫长,必不可能吊死在一人身上。

“宋叔。”秦毓被扼住脖子,还抬起双手揽住宋昭渊的脖子,笑眼弯弯,无辜得像祭坛上的羔羊:“我真的喜欢严斯韫,您不懂爱情,不能否定我的爱。”

宋昭渊眼神暗下来,嘴里突兀地蔓延一层又苦又酸涩的感觉,呼吸蓦地乱了下,明明知道秦毓本性,怎么差点被骗过去?

当他刚闪过这一念头时,却听到秦毓说:“叔,你帮我引走谢小冰,让我和严斯韫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