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有时间很正常,都是忙得颠三倒四的打工人,有时候吃饭都要赶,中午能抽出时间来实属不易。
陈薇奇也不折腾,只说:【麻烦了,我中午会在星顶酒店参加酒会,让白秘书到了之后打我助理电话。】
庄少洲看着手机,沉吟了片刻,想起今天中午星顶酒店是有一场酒会,助理给他发过邀请函,他嫌事多抽不出身,就没打算去。
刚要回复过去,对方又发来一封邮件。
陈薇奇:【Cora,这事不用向你们老板汇报,让白秘书也不用提,多谢,改日你得闲,我做东,约你喝下午茶。】
庄少洲眸色深,斯文又讲礼:【多谢陈小姐。】
中午的酒会是星顶酒店为庆祝“缦臻艺术酒廊”顺利开业而举办的。星顶是易家旗下的豪华酒店品牌,自从两年前交给了长女易思龄经营,酒店风格就往顶级高奢的调子上一路狂奔。
缦臻艺术酒廊是酒店今年打造的新亮点,不仅聘请了转为奢侈品门店做设计的团队来装修,更是大手笔购置了几千万的艺术品。今天是酒廊开业日,请来了圈内大把名流贵胄,艺术名家。
易家大小姐的面子,人人都稀罕卖。
陈薇奇也卖这个面子,连下午的工作都推了,不过她来这场酒会并不纯是捧易思龄的场,是她需要在社交场露面了。
自从宣布和周霁驰分手后,她就断掉了一切社交,什么派对、宴会、沙龙、下午茶、出海、逛街、SPA、打麻将,通通不参与,连群里的聊天都不露面,她能想象到那一群千金小姐私下怎么编排她。
港岛的豪门圈虽然复杂但不大,家世相当的女孩都能混个眼熟,不过能玩到一块不代表能交心,多的是表面玩到一起私下看不顺眼的,女孩一多心思就多,方方面面互相较劲,名利场上谁也不肯落下风,都希望自己是最风光的那个。
陈薇奇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焦点,多得是人捧她,也多得是人想看她摔下来。
她太清楚这个圈子的残忍所在,不过最残忍的或许是——她心如明镜却从未想过要逃走。
陈薇奇沉静地注视着车窗外连成一线的风景,想到了一些深夜的碎片。
“这个世界上能得到爱情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幸运儿,爱上了刚好合适且需要的那个人,另一种就是勇敢者,比如小美人鱼,舍弃了声音来换一双走向爱情的腿。薇薇,你既然不是第一种,你就得拿一些东西去换。既要又要,只会什么也得不到。二哥不聪明,不能替你做决定,你得自己选。”
“二哥…一定要舍弃什么吗…”
黑暗中,陈薇奇哽咽而沙哑的声音宛如一株快要枯竭的花。
“必须要。”向来嬉皮笑脸的陈南英如此认真,严肃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二哥放弃了陈家的一切才换来了自由。薇薇,你敢放弃一切吗?”
“我……二哥你都敢,我为什么不,大不了我和他去别的地方定居,内陆,澳洲,英国,随便哪里都可以,没有陈家,我的积蓄也够我和他生活一辈子,再说他这几年也赚了很多钱。我们能过得非常富足。”
她强调富足二字。
可富足是什么呢?一百万叫富足,一千万叫富足,一个亿也叫富足,可陈三小姐是几百亿上千亿的富贵浇灌出来的,金钱,权势,荣耀,缺了一个都会枯萎。
陈南英笑了一声,好似看穿了她的心虚和强装,“你愿意,那他愿意你这样做吗?好,就算他也领受了,失去大海的小美人鱼最后只能变成海上的泡沫,薇薇,你有没有想过,你最后会变成怎样的人。”
“我还记得你十八岁许的生日愿望。”
她许了什么愿望?以至于陈北檀和陈南英,还有所有人都记得深刻。
她许,她要风光一辈子,要做陈家最成功最厉害的女人。
陈薇奇笑了笑,擦掉眼泪,“是我头脑发热了。二哥。这些话,你就当没听过。不然我好丢脸啊。”
陈南英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含着苦涩,“薇薇,其实是二哥对不起你。不是有我这个前车之鉴,爸爸不会这样反对你们。”
陈薇奇摇头,没有说话。
陈南英进入娱乐圈后,不出一年官宣出柜,整个港岛哗然,陈烜中得知消息后差点气得中风,他认定是娱乐圈里面那些歪风邪气污染了自己儿子,从此痛恨一切和娱乐圈沾边的东西。
陈薇奇不记得那天晚上和二哥喝了多少酒,只知道她打开保险柜,把里面所有的珠宝和现金都倒出来,堆山积海的白钻,黄钻,粉钻,祖母绿,蓝宝石,鸽血红,珍珠,翡翠,黄金,还有纷扬扬的钞票,像浪潮扑过来。
她看上去像一条躺在宝石山洞里的龙,长发凌乱铺散,有种纸醉金迷的阴郁。
是在那一晚做出的抉择,她的抉择如此的顺理成章,如此的理所应当,甚至来不及擦掉眼泪。
陈薇奇这个名字天生就该站在最风光最贵的地方,不论要失去什么。
也许她会孤独一辈子,也不会再有人纯粹且毫无保留地爱她,而她心甘情愿领受代价。
酒店今日的安保管控很严格,一台低调的雷克萨斯商务车被安排从VIP通道驶入,缓速绕过花园喷泉,停靠在酒店正门。车门自动打开,身材标致的门童小哥快速上前,侧身而立,右手护住车顶。
一只精致的脚掌踩着银色高跟鞋跨过车门,修长白皙的小腿从晚礼服中泄露一截。随着主人优雅下车,流光溢彩的裙摆滑落,遮住美景,不过随着主人的迈步,长腿在高开叉中若隐若现。
陈薇奇一下车就有无数道闪光灯对准她,媒体们眼睛尖,不停地冲那道姝艳华贵的背影喊Tanya。
几名保镖把陈薇奇遮得严严实实,镜头能遮住,声音却遮不住,短短几步路而已,没事搞事的娱记们生怕没头条,字字句句都生猛——
“Tanya!剪头发是为了驰仔吗!”
“陈小姐,您看了新上映的《三个房间》吗,驰仔在里面好靓啊!!”
“这是驰仔第一次拍大尺度激情戏,你们是不是因为这个分手啊!”
“下个月蕤铂的沪城大秀,驰仔也会去吗!”
陈薇奇步伐不停,高跟鞋踩得很稳,蹙起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她的笑容堪称完美无瑕,只是底下浮着的底色愈发冷寂起来。
负责接待陈薇奇的礼宾面色紧张,再三为刚刚的事道歉,并表示她会一一警告那些媒体不乱写,陈薇奇说了句没事,穿过恢弘华丽的大堂,随后上了电梯。
助理美悠瞥着大小姐的背影,不知为何,有些心疼。她陪在陈薇奇身边多年,一直帮陈薇奇打理生活上的琐碎杂事,可以说她见证了陈薇奇和周霁驰从在一起到分手的全过程。
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悄悄问:“还好吗?”
陈薇奇温和地看她一眼,“等会会有人过来送车钥匙,你记得接电话。”
美悠点点头,到底没再多问,她莫名做了个深呼吸,高档酒店就连空气都是馨香而洁净的。
缦臻艺术酒廊在酒店高层,坐在窗边喝下午茶,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欣赏到整座维多利亚港湾的风姿,云收雨霁的天色蓝得澄明透亮,海水也蓝,酒廊的装潢也用了冷调的蓝色,一切都像梦幻般的海。
陈薇奇今日的礼服也是蓝色,以至于软包门拉开的瞬间,宾客们看过来,仿佛看见了自海底而来的维纳斯。
陈薇奇平静地走进来,在各种目光中不以为意地抬手,掖了掖精心打理的短发,微笑地和熟人打招呼。
“Tanya…好久不见你了…”
“那你想我没?”
“想啊!想死你了!”
“Tanya!你家GW今年春夏的裙子好难抢啊,尤其是宋玥穿过的那条,我的sa说全港岛都没了,我不管啊,你得给我去搞一条……”
…………
酒会的东道主易思龄正在和几个小姐妹聊天,花团锦簇的女孩们围在一起,连空气都浮着一层甜腻香风。
“那个帅哥画画的真不错呢,我说我要买他的画,问他开个价,他反过来问我如果卖五百欧会不会太贵了,笑死了,我当时就给了他一万现金,差点把他吓死。”易思龄娇滴滴地说着她上个月去米兰买画时的一场邂逅。
“你和他睡了?”一道好奇的声音响起。
易思龄倏地瞪圆眼睛,脸都红了,“你、乱说什么啊!你以为我是你,我从不和臭男人睡觉——”
其中一个眼尖的姐妹发现了陈薇奇,连忙推了下易思龄的胳膊,喊她去看。
“推什么啊…”易思龄被打断,娇气地抱怨。
“快快快,Tanya来了!!”
“Tanya?死女人来了?”
易思龄一惊,猛地回头,她的眼睛是过滤器,丑的土的装腔作势的压根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她都不用问,一眼就看见陈薇奇。
女人本来就有一米七,踩着高跟鞋更显高挑而修长,一袭流光溢彩的蓝色长裙贴合着她性感的身材,高开叉,深V,收腰,沙漏般的曲线被勾得淋漓尽致,何况还有各种昂贵的珠宝加持,整个人闪耀得就像是…
来抢风头的。
易思龄拨弄着腕上的钻石手镯,冷笑一声,一骨碌站起来,径直往陈薇奇那走去。被甩下的几个女孩面面相觑,知道这两人又要明争暗斗一番,不愿错过这场热闹,都跟着去。
陈薇奇仿佛有预感,笑着回过头,于觥筹交错中对上一张骄纵的漂亮脸蛋。她举起手中的白葡萄酒,隔空扬了扬。
易思龄走过来,优雅地对其他几位客人说了句“不好意思,借Tanya一用”,随后拉着陈薇奇的胳膊,朝安静的地方走去。
“喂,拽痛我了。”陈薇奇懒洋洋地说。
易思龄狠狠掐了一下,陈薇奇痛得出声,她这才悠闲松手,“别介意,我就是看见你来太高兴了,宝贝。”
陈薇奇就当自己被猫咬了一口,揉着手臂,懒得和她玩口蜜腹剑,“你发什么癫。”
易思龄怒瞪她,“你发癫吧,今天是我的场子,你打扮得这么靓做什么?你要抢我风头你直说,别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我真是瞧不起你。”
陈薇奇笑,说她怎么就抢风头了。易思龄鼻息里哼出一声,“一个小酒会,我邀请函里都写了,dresscode是鸡尾酒礼服,你穿什么走红毯的高定,一身珠光宝气,你这不是要抢我风头吗?”
她指着陈薇奇食指戴的鱼尾戒指,是蕤铂还未公布的高珠系列,批评说:“浮夸。”
陈薇奇把戒指取下来,拉起易思龄的手,就当赏给自己的小猫,“行了行了,拿去玩。”
易思龄挑眉,欣赏着陈薇奇进贡的鱼尾巴,这才舒服了一点,“我戴着就是比你洋气。”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易思龄收了手指,视线这才扫过陈薇奇那头长度刚好在颈部中间的新发型,其实也没多短,还以为短到耳后根了,“上次不让我找你,我还以为你剃度了见不得人,搞半天也没多短,一些人传来传去就差传你日日以泪洗面了。”
陈薇奇轻笑,“那天我心情不好,你来找我也只会挨骂。”
那天她和陈北檀吵了一场恶架,整个下午把自己锁在家里,谁也不想见。
易思龄果然瞪她一眼,“你别以为你失恋了我就会让着你,你和驰仔怎么闹成这样啊,我前几天在澳门看见他了,瘦了一大圈,都快脱像了,到底是你甩他还是他甩你?神经病吧,你两人感情这么好,无缘无故分什么手啊。”
他们都是读的同一所高中,而且还是一个班,没有陈薇奇这层关系,易思龄和周霁驰也是好朋友。
陈薇奇分手的消息一出,易思龄又惊又急,打了一圈电话,可惜两位当事人都不接,不过周霁驰妥帖很多,给她发来一句:
【别担心,Mia。以后只能请你多照顾Tanya,感谢,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都尽管吩咐。】
陈薇奇淡淡地瞥向窗外,天光刺目,她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在收缩,“你很吵,Mia。”
易思龄被陈薇奇骂吵,气得脸都红了,还委屈。她也是众星捧月的公主,社交场上骄纵妄为,谁敢说她一句吵?
“我爱管你这些闲事,若不是驰仔是我朋友,我问都懒得问!”
这一句声音很大,周围好些宾客都听见了,纷纷投来目光。易思龄的几个小姐妹赶紧走过来打圆场。
港岛富豪多如牛毛,能站上财富顶峰的家族却屈指可数——庄易陈郑陆,被称为五大家族,影响力覆盖方方面面,全盛时期几乎能左右整个港岛的经济。
陈薇奇和易思龄家世旗鼓相当,是港岛最耀眼的两颗明珠,加上两人又明争暗斗,互看不爽,一些豪门千金围绕两人隐隐形成了两派。
“Tanya,今天可是Mia的主场,你不低调点就算了,还来惹她,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就算是因为某些原因不高兴……也别把火气撒到Mia身上啊。”
陈薇奇没工夫在大庭广众之下扯头花耍嘴皮子,很跌份,淡淡地瞥了一眼易思龄,眼神警告她把这些小跟班管管。
易思龄委屈地咬了下唇,她又没欺负她,刚要说什么,又有一道娇婉温柔的声音响起,“易小姐,我替我姐赔个不是。她最近心情不好,说话是有些气性,您别介意。”
陈薇奇蹙了眉心,冷淡地望向声音的主人。
陈心棠为了参加今日易思龄的酒会,穿的礼服配的首饰都是对方在社交媒体上po过的品牌,投其所好。她大方地看着陈薇奇,微笑说:“Tanya,你心情不好也不能对易姐姐发火吧。”
陈薇奇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陈心棠,据她所知,易思龄和陈心棠并不熟。
陈心棠当然知道自己和易思龄不熟,但不熟也不妨碍什么,只要易思龄喜欢别人夸她哄她捧她。她走到易思龄身边,很亲昵地挽住对方的手,夸赞道:“易姐姐,你手上的戒指真漂亮,什么牌子的啊。”
易思龄讨厌被人乱碰,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
陈薇奇看见这这一幕,轻笑了声,漫不经心地说:“若是我没记错,我妹妹应该在圣德中学上国文课。Emily,你都一口一个易姐姐了,不如问问易思龄还缺不缺妹妹,反正她妹妹那么多,多你一个也不多,你换了易姓跟她回浅水湾去啊。”
“你发什么神经啊,陈薇奇。”易思龄很不高兴这话。她妹妹是多,但又不代表谁都能当她妹妹。
陈心棠脸上顿时挂不住,拨了下头发,但她打定了主意要巴结易思龄。
陈心棠能参加今天的酒会颇费了一番周折,托关系进了一次易思龄举办的沙龙,才拿到了邀请函。她听说易家有意要和郑家联姻,一旦易思龄嫁入郑家,那必定是未来郑家的当家夫人,她只要把易思龄哄好,她日后在郑家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陈家她已经不指望了,陈北檀手底下她讨不到好,爹地还妄想一碗水端平,可怎么能端平?她只希望能在夫家那边得脸。
易思龄和陈薇奇关系不好是公认的,讨好易思龄肯定要踩陈薇奇。陈心棠本来就讨厌这个压了她很多年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陈心棠悻悻地笑了下,“易小姐,您别听Tanya胡说,她最近心思都在庄公子身上,所以啊,难免顾此失彼。您别跟她计较。”
话一出,陈薇奇的脸色当即冷郁下来,周围几个女孩面面相觑,像是听到了什么爆炸新闻。
易思龄:“庄公子?哪个庄?庄少衍?不对不对,庄少衍有老婆了…是庄少洲?”
庄少衍是庄家大少爷,只不过无心家业,目前在港大任职。
陈心棠笑容微妙:“当然是庄二公子。不过我听说这位是出名的挑剔,姐姐,这桩婚事还得你多哄哄庄公子呢,就怕到时候…”她戛然而止。
易思龄觉得很搞笑,也很荒谬,她看向陈薇奇,质问:“你最近不理我就是忙着哄男人?庄少洲?你——!你居然哄他?你想和他结婚?”
陈薇奇口吻冷漠:“陈心棠从来狗嘴吐不出象牙,她的话你也信?我花心思哄你都不会哄男人,我又没疯。”
易思龄张了张唇瓣,觉得这话好奇怪。
立刻就有女人接茬,语气不无看笑话的成分,当然,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妒意,“Tanya,难怪你最近不和我们聚会,原来是忙大事。真是羡慕不来的福气,庄少可是圈里公认的好男人,喜欢他的女人一抓一大把。也是哦,一个男明星,哪里有庄家太子爷分量重呢。”
陈薇奇心底窜起躁意,眸色森寒地扫了女人一眼,一字一顿:“闭嘴。”
女人被扑面而来的强势气场逼得打了个寒颤,一句话生生憋在嘴里。
场面一时很难看,也很静,各种香气却浮躁地在空气中暗涌,像一种白噪音。
美悠的出现很及时,她其实不太想在这个时候挤进去,一群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各个都能碾死她。
可是,电话是庄先生打来的,她不敢不上报。
“大小姐…车钥匙送来了…”美悠踮脚在陈薇奇耳边说,“庄先生亲自送的…”
陈薇奇诧异地看向她,美悠点点头,谨慎地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递过去。
陈薇奇接过,在一群隐秘的目光中把听筒轻轻放到耳边,对方似乎隔着电波感受到她耳廓的热气,一瞬间响起了声音。
低沉的,富有磁性的,迷人的低音炮。
“陈小姐,车钥匙送到了。”
陈薇奇心跳紧了一拍,迅速镇定地问:“你在哪。”
“十七楼大堂。”
“麻烦稍等,我现在过来。”陈薇奇讲话滴水不漏,挂断电话,把手机拿给美悠。
视线同时慢悠悠地扫过这一圈人,最后定定地落在易思龄身上,似笑非笑地,不乏秋后算账的威胁:“你现在厉害了,易思龄。”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转身离去,类似披风设计的蓝色飘带留下一抹残影。
陈薇奇走后,几个女孩松了口气,毕竟都有些畏惧陈薇奇,又不肯丢面子,说了几句找回场面的话。
易思龄本来就烦,听这些话就更烦,“谁让你们对陈薇奇说那些话!”
“…Mia,我们在帮你出气啊。”
“是啊是啊,我们在帮你。”
“谁让你帮。”易思龄板着脸,“我欺负陈薇奇是我欺负,轮的着你们帮我欺负?”
“还有你。”易思龄看着一脸懵圈的陈心棠,“我是你哪门子姐姐。难怪陈薇奇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
易思龄烦躁地走掉了,又不是她欺负她,凭什么对她放狠话啊。
陈薇奇也烦躁,一出酒廊表情就垮下来,不过是一个月没有出来营业,易思龄的塑料小姐妹都敢看她的笑话了,还有陈心棠,是打定主意庄少洲不会待见她,才敢明目张胆地睬她一脚。
烦躁过后是一阵森寒刺骨的冷意,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令人恶心,可令人恶心又如何?
她没有泄气或者难受,反而胜负欲更强烈,陈北檀说过,她天生就适合在这里厮杀。
陈薇奇在电梯里深深呼吸,直到宽大阔气的黄铜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重新挂上微笑,云淡风轻地走出去。
酒店有两个大堂,十七楼专门接待vip客户,环境静谧奢华。
庄少洲闲适地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杂志。他身后的木纹饰墙面挂着一副抽象派油画,色彩浓郁斑斓,衬得他那身端庄的黑色也很耀眼。
质地考究的西装罩住他精悍的体格,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有清贵、斯文之感,但还是很欲,他的气质总是在亦正亦邪中游走。
陈薇奇对这种过分侵略性的英俊有些警惕,但还是承认,他有一副顶顶好的皮囊。
陈薇奇没有立即出去,停在电梯厅拐角处,琢磨着庄少洲亲自来一趟的意图。
是Cora告密,还是白秘书?陈薇奇没有指望他们会信守承诺,也没有想过庄少洲会亲自来,送车钥匙而已,何须劳烦他大驾。
不懂,她暂时还看不透这个男人,但他来得正好。
陈薇奇敛了敛面部表情,平稳呼吸,笑盈盈地从拐角走出去,很是八面玲珑。
“送个车钥匙而已,怎么能劳烦庄生亲自来呢。”
女人纤细的小腿已经触及余光的范围,听到这把动人的好嗓音后,男人这才慢悠悠抬眸,“啪”地一声,阖上那本厚杂志。
她今日依旧穿蓝色,不过比上次见他要精心太多,美得像一条从深海而来,跃出水面,被月光淋湿的人鱼。
庄少洲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过凝滞是瞬时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庄少洲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对上陈薇奇的笑,解释道:“是我的属下太粗心,忘记了这桩事,才耽误了陈小姐的时间,所以还是我亲自来一趟比较有诚意。”
陈薇奇不太喜欢和庄少洲面对面站着,他太高了,压得她活生生矮一头。她今天可是穿了十厘米高跟鞋!居然都不能平视他!
“客气了,庄生。”
庄少洲把钥匙从西装内侧口袋里拿出来,那只皮质小狗沾满了他的气味和体温,骨节分明的手指递过去,“应该的,陈小姐。车就停在酒店门外。”
陈薇奇迟疑了几秒,接过,手指捏住那只小狗,捏到了一片温热。不知为何,她有些不合时宜地别扭,就连指腹都烫了起来。
垂下眼,她把钥匙握紧在掌心,思考了几秒后,她抬头,再次对上男人的目光。
陈薇奇大方展露笑颜,“想问一下,庄先生一个钟多少钱?”
问得太跳脱了。
庄少洲眉峰微挑,沉吟片刻后,目光中多出两分幽深。
“陈小姐是要买我。”他语气温沉,不是问,是陈述句。
一个女人要买他。
这简直是他二十八年人生中最新奇的事。
陈薇奇迎接他的打量,蘼丽嗓音从她红唇中吐出:“是,庄先生。”
“我买你一个钟,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