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的君悦大酒店,名人云集,灯光闪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陈池一席倚在一角深色的沙发上,双□叠,右手端着一个高脚的玻璃杯,旁边坐着一个丽影,穿着紫色的长裙,阿罗多姿,头发高高的挽起一个发髻,画着淡淡的妆,妩媚动人,即使在暗光下依旧掩盖不了她的光华。
“陈总,这次出手更够阔绰的,看来城市的新地标将要出自您手了。”陈氏以十亿标下了城东那个破落的城区,着实让人吃了一惊。这个年轻的男人,毫不掩饰他的锐利强势,一双眼眸深不可测,如今C市陈氏,江氏,秦氏三方争霸。
“李总,过奖了。”陈池抿了一口酒,淡淡地回复道。昨天刚刚回国,现在还在倒时差,他眯了眯眼,站起来。
黎旭阳走过来,“哥,要不你上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
陈池点点头,一旁的孙菲然温柔地挽着他。
来到顶层的客房,陈池往床上一躺,胡乱地扯着领带,一双纤细的手上前温柔地一扣一扣地解开,孙菲然覆在他的身前,温润的气息浮在他的脸上,呵气如兰,“池,很累吗?”
陈池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刚刚他确实喝了不少,头现在晕晕的。孙菲然两手轻轻地按在他的太阳穴,力道恰好。她垂下眼,细细地打量眼前的男人,高挺的鼻梁,俊美的脸廓,是他给了她现在的一切,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失去了自我,手慢慢地下移,流连在他的脸上。
他蓦地睁开眼,下巴紧绷绷地,一手快速地拉住她,双眼闪着寒光,冷冷的看着她,一瞬间,孙菲然惊叫一声,“呀!”就被陈池压在身子。
“菲然,做好你自己。”陈池冷漠地捏着她的下巴。
孙菲然再也不是昔日的懵懂的女孩了,她脸色不变,悄然一笑,抬起身,胸口若有若无地蹭着他,“池——”
陈池俯下脸,咬着她尖尖的下巴,“记住我的话,你回去吧。”陈池冷冷抽出一张卡。孙菲然震惊看着他,“池,我哪里做错了吗?”
就在此时,陈池的手机锲而不舍的震起来,他伸手一接,这个号码是家里才知道,“喂——”
“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
“子墨,什么事情?你妈妈呢?”
“舅舅,我有重要情报。”
陈池扑哧一笑,这小子又有什么事,他敷衍地恩了一声。
秦子墨听到他这个声音,小嘴一堵,“舅舅,是我们桑老师。”他顿了顿,“可是我现在不想说了。”
陈池一听是桑榆,顿时翻身躺倒一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子墨,我听说这周游乐场来了一个马戏团——”
“舅舅,你上次答应带我去看的?”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了?”
秦子墨咬着牙,“桑老师今天上课晕倒了,现在在医院。”
陈池眉头倏地一皱,秦子墨交代了大概,挂了电话。
孙菲然坐起身子,粉嫩地十指揪着雪白的床单,陈池看也没看她一眼,冷声留下一句,“我走了。”然而快速地向门口走去,“嘭”的一声关门的声响。
他一路疾驰,赶到医院,一个电话,医院的领导匆匆地从家里赶过来,个个诚惶诚恐。
“陈总,你查的人,身体没事,就是有些疲劳,加上饮食不当,引发胃炎。只不过,病人长期胃溃疡,所以胃——”医生看着陈池整个人冷的仿佛千年寒冰一般,犹豫地没有再说下去。
“怎么回事?”
“这个和病人的饮食有关。”医生吸了一口气,推了推眼镜,“病人吸收不好,长期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四个字仿佛一把利剑生生在插在他的心口。在医生的陪同下,他来到病房,推门一看,里面住着三个人,桑榆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侧着身背对着他们,瘦弱的背脊看上去孤孤单单的。
领导抹了一把汗,些许的不安,哪知道这普通的病人竟然是座大佛,陈少亲自来询问,“陈总,我们立刻给她换病房。”
陈池沉默了半晌,“明天再换,你们先回去。”一干人等撤了,他站在门外,透过门缝,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地一紧,迈着长腿进去了,轻轻地来到她的病床间。他想,世间总会有一个人让你情不自禁地去爱怜,去呵护,而他寻寻觅觅的这个人恰巧这个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目不转视地看着她的睡颜,双眉紧蹙,睡着了还这么纠结,他嘴角苦涩一笑,没想到他陈池也会有这么一天。她的唇边粘着一丝头发,他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拂开。眸光一转,眼角的一滴泪,指腹轻轻一触,那冰凉的触觉令他一怔。
苏浅浅抱着一堆洗漱用品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池站在桑榆的病床前,她再浅显的情商也看来了陈池和桑榆之间的不寻常。倚在墙壁上,时不时地探头看上几眼,这真的是她的上司吗?那温柔的眼神,瞬间秒杀了她,苏浅浅发誓以后一定全心全意效忠陈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犹豫着进去还是不进去的时候,陈池已经从病房里出来了。苏浅浅头一低,顿时贴在墙壁,陈池一转头,看到她,脚步一顿。
感到落在身上的眼光,她眼珠一转,打起了招呼。“陈总,好巧啊。”
“你和她认识很久了?”陈池也不拐弯。
这个她,苏浅浅当然知道是桑榆。她点点头,两人大抵一出生就认识了吧。“我们从小就认识,是邻居。不过后来,桑榆被接走了。”
苏浅浅悄悄地看了一眼陈池,昏暗的光中,她顿时觉得眼前一亮,或许,他——
“我们也是去年偶然碰到,这几年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陈池黑瞳骤然一缩,许久,说道,“你这几天休假,照顾她吧。”
清晨,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一室的安逸。隔壁床的人一早就醒了,窸窸窣窣地说着话,桑榆恍惚地醒过来。
拿着一旁的洗漱用品简单地洗漱好,回来就看到苏浅浅坐在床边,床头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清粥。
“浅浅——”
“喏,给你带的。医生说你最近要忌口。”
桑榆肚子也是饿了,拿着勺子搅拌了一下,轻轻吹散热气,呼呼地喝了起来。一碗下肚,胃也舒服了许多。
“浅浅,你赶紧回去上班吧。”
苏浅浅晃着腿,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我这几天陪着你。”
桑榆疑惑地看着她。“我下午打算出院了。”
苏浅浅一声低咒,“靠!医生让你留院观察,你的胃快穿了。”
桑榆一笑,眉眼弯弯的,甚是好看,“穿了再说吧,不是没穿吗,你赶紧回去上班吧,不然这个月全勤奖要泡汤了。”
苏浅浅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桑榆也没听清楚。
吃过早饭,房间里的消毒水味道闻着心里怪不舒服的,桑榆就去楼下走走。秋高气爽的,抬头看着天空,依旧是那片,可是再也没有小时候地湛蓝了。她自嘲地笑笑,她总怀念过去,而忽视了现世安稳。过去再美好的,一切只化作记忆,也许永恒,或许稍纵即逝。
走在静悄悄地林间石路上,细细窄窄的一段,却曲曲折折。
“太太,晨间露重,我们还是回去吧。”
“没关系的,走走吧,早晨空气好。”
桑榆怔怔的站在原地,刚刚想转身,对面的人已经看到她了,她无处遁形,只好勉强地笑了一笑。
“阿愚?”妇人犹豫中带着几分惊讶地喊道。
桑榆淡淡地看着她,咬着牙喊了一声,“叶——夫人。”叶向东的母亲,依旧是那么的高贵美丽。
“阿愚,怎么几年不见,到忘了怎么叫我了?”叶夫人抿嘴一笑,那个挽起弧度和叶向东一模一样,细细地看着她,“这几年倒是出落的越发标志了。”
“你母亲回来了吗?”
桑榆扫过林间的花团锦簇的野菊花,恍惚地说道,“没有,她——还在国外。”
“是吗?”叶夫人上前,坐在木椅上,“她这几年可好?”
“挺好的。”桑榆收回目光。
叶夫人点点头,眸光悠远,声音有着说不出地沧桑,“这两年我身体断断续续的生病,总会想起以前的事,阿愚,叶妈妈当年并不是有心的。你现在称呼我叶夫人,想来,你还是记着以前的事。”说着,拉过桑榆的手,细细的摸着,似怜惜,似追忆。
桑榆感受到手中一片温暖,指间一颤,嘴角努了努。
林间依旧静静的,可人的心却早已打破了沉静。
桑榆无力听闻过往,如今看来只会觉得可笑,她站了起来,礼貌却带着疏离地说道,“叶夫人,我先告辞了。”说着,就走了。
叶夫人看着桑榆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视线里,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太太——”
“李嫂,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太太,当时情况在那里,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情理之中——”叶太太低低地沉吟,站起来,理理衣摆的褶皱,“怕是这几年她过得也不怎么好,这孩子到底是亏欠了她。”
“太太,怎么知道她过得不好?”
“我刚刚摸她的手,指间粗糙,自她搬到大院里来,那几年可是常常偎在我怀里的,与几年前相比消瘦甚多,手腕细地只剩下骨头了。”叶夫人无奈地说着,怅然看着前方。
桑榆麻木地走着,似踩在棉花团上,轻飘飘地无力着地,心头空落落的一片,她沉静在自己的回忆里,无法自拔,每想一下,心里就疼上一分。
低垂着头,迎面撞上一个宽大的胸膛,鼻尖一酸头抬都没抬一下,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声音嗡嗡的,就侧身绕过去。
被撞的人摇摇头,无奈一笑,挡在她前方,“这位小姐,道歉也该带着诚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