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秒的沉默就像针尖刺向了他的心口,疼痛慢慢地席卷了他全身。他的阿愚对他陌生了,疏远了。
“向东,你有什么事?”桑榆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阿愚,我现在在学校门口。”叶向东右手夹着烟,看着指间地烟一点一点的燃烧殆尽。“出来。”
“我还有事。”
“呵呵——”叶向东笑起来,“桑榆,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交代吗?四年前不声不响就走,四年后又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面前。”
桑榆抬起头,看着万里晴空,眼睛酸涩地发胀。
叶向东一字一句地又说道,“为什么要回来?你——是故意的?”
故意的?叶向东竟然会说她是故意的?桑榆的怔怔地握着手机,一颗心慢慢的沉落。是的,她的故意的,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却独独地要她承担错误的苦果。
她也不甘心,这四年的团圆夜,每每一个人慢慢的煎熬度过,她恨了,恨所有人对她的狠心。
“向东,丝瑜不会乐意你来见我的。”桑榆幽幽的说出这句话,挂了电话。
一句话顿时令叶向东哑口无言,右手狠狠地打在方向盘上。
说出那句话她也疼,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这一刀又算什么呢桑榆眼睛飘忽,落在石阶上,台阶上一枚金色的袖口吸引了她的目光。
桑榆讷讷地弯下腰,捡起来一看,金边黑底,中间一颗闪闪的钻,钻石下方,镶着3个英文——JZX。
“JZX,江子箫?”她轻轻一念,面色有些犹豫。
桑榆想想估计是刚刚搬书时他掉了,指尖轻轻的摩挲着那枚袖扣,怎么交给它的主人呢?
小学老师的工作本就固定简单,一天很快就平稳地结束了。她和赵冉青一起去食堂吃饭。两个人坐在角落里,偌大的食堂静悄悄的,食堂工作人员忙绿的收拾餐具,不时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响彻整个大厅。
两菜一汤,青椒肉丝,西红柿炒鸡蛋,冬瓜汤。桑榆把碗里的青椒一个不少的都剔出来。
“桑榆,你觉得江子箫怎么样?”赵冉青掩不住一脸的兴奋。
“不熟不好评价。”桑榆吃了一口白米饭,口齿不清的说道。
赵冉青撇撇嘴,“看到他,我怎么有种被电的感觉。”
“天干地燥,容易静电。”桑榆低低地说道。
“去你的,这么个美男,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心动的?”顿了顿,“桑榆,我很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够入得了你的眼?”
桑榆咽下口中的饭,喝了一口汤,清了清嗓子,仰起脸,明艳动人,“好男人?”
“噗——桑榆,说说,你的好男人的标准,赶明个,我帮你物色一个?”
桑榆想了想,笑着说道,“他的好,不在乎他的外表,不在乎他的地位,不在乎他的财富,只是那种单纯的心心相惜,一辈子执手到老。”
“得了,这种啊,只怕你幻想多了。现在谁找对象时,条件不是有房有车,桑榆,我们都是俗人,哪有精神层次去追求空壳的爱情的?”
桑榆微微一怔,暗叹,这就是人的现实吧,随意一笑释然。
吃晚饭,两个人就回办公室了。这个学校有五分之一的孩子是寄宿的,学校安排了晚自习,老师也有值班表。
两个人各回各的班。
桑榆坐在教室的后排,细细地翻着书,不间断地抬头看看学生的情况,偶尔,下去走走,学生不懂的地方她也给及提点。
这四年来她的电话基本上就是一个摆设,没想到回来之后,电话竟然颇为的频繁。
“桑老师,我是秦子墨的妈妈,子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陈辰的声音隐隐地带着一丝抽噎。
“什么?”桑榆立刻站起来,惊呼道,一口心顿时提到嗓子口。
“傍晚司机去接他时,他和司机说作业丢在教室了,回去拿,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桑榆挂了电话一张脸迅速地冷下来,她快速来到办公室,幸好还有老师在,“李老师,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晚自习,我有急事。”
“好,好,你别急,赶紧去吧。”李老师看着桑榆一张脸有些苍白,安慰道。
夜幕降临,凉风袭袭,月牙儿早已从西边冉冉升起来。桑榆来到校门口,来回地踱来踱去。不一会儿,陈池和陈辰开车来到学校了,陈辰面色仓惶,陈池倒是稳重,不过看着他眉头微蹙,看来心里也挺急的。
“桑老师——子墨他——”陈辰的声音颤颤的。
“秦夫人,您放心,子墨这孩子很聪明不会有事的。”桑榆皱着眉说道。
“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就怕是——”陈辰声音哽咽,话也说不下去了。
“姐——”陈池沉声叫了一声。
秦家的家业不少人如狼似虎的盯着,加上秦烈在商场的手段,如修罗一般的狠绝,如果有人把主意打到秦家唯一的男孙身上,不是不可能?
桑榆犹豫地说道,“子墨这孩子这几天一直不在状态,看得出来他不开心——”陈辰倚在陈池的肩上,一双美目里噙着泪花,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秦夫人,您先别急,我们再去子墨常去的地方找找。”
陈池点点头,“姐,你先回去休息,我和桑老师在学校看看,外面已经一大帮子去找了。”
“不——”陈辰咬着牙说道,“阿池,我和你们一起去,天都这么黑了,子墨一个人在外漂泊,我哪能坐的安稳?”
陈池没办法,随点点头。陈家的人,一个个固执的可怕。
“学校你们有没有找?”桑榆问道。
“这还没有——”
“恩,我们分开,先在学校找。”
三个人分散开来,校园里一片宁静。桑榆走在林间小道上,拿着手机当照明灯,眼睛四处转着,希望能看到秦子墨的身影。
从东边到西边,根本没秦子墨的身影。她站在水杉树下,看着前方不远的人向她一步一步地走来,昏暗的路灯下,陈池隐忍着焦急。
两个人看着对方,无奈地摇摇头。
突然,陈池一拳就打在石柱上,“嘭”的一声,林间的鸟儿倏地一阵四处飞窜。他眼中的怒意让人不寒而栗。桑榆惊讶地看着他,她明白,他此刻的心情,那种无力感,生生让人窒息。
树影摇曳,她抬起头,张了张嘴,终究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出来。陈池这样的男人估计不会需要这样的安慰的。
陈池慢慢地滑下手,“子墨这孩子,什么都懂。我姐和我姐夫感情不好,他都看在眼里。”凉风吹动着,陈池的声音沙哑地漂浮在风中。撕开了闪光灯下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那个假面具,唯有那空洞的一纸证书。
桑榆垂着头,她不明白陈池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私密的话。人在焦急、脆弱的时候,总会想找个倾诉的对象,她简单的理解着。
“子墨——”突然间,脑子里想起来了什么,“我知道有个地方,也许他会在那儿。”桑榆眸光一亮,闪着几丝兴奋,夜色朦胧,陈池灼灼地看着她,那动人的容颜,让他心头一颤,那一刻,他知道心中那半壁墙轰然倒塌了。
学校最近在北门新建教学楼,上一次班上几个男生趁着课间跑过去玩,她知道后,狠狠的训了一顿,其中就有秦子墨。私下里,她听班上男生称那里是探险岛。也许,秦子墨会在那里,也说不定。
她嘴角弯起一抹笑容,猛然间望向陈池,漆黑如墨的双眼温润地看着她,含着太多的情绪,桑榆的笑僵在嘴边,突然间不敢与他直视。那个眼神,太过直接,毫不掩饰。
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走吧。”
工地的门口搭着一间简单的棚子,挂着一眨刺眼的大灯泡,灯泡周围一圈小飞虫萦绕着。
“我们先去问一下。”桑榆敲了敲门,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走来。
“师傅,请问下午5点左右有没有看到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来这里。”
男子挠了挠头,说道,“好像没注意。”
“你再好好想想。”陈池沉声说道。
“真没太留心,当时一直在忙。”男子憨厚的回复。
“算了,我们自己进去找找。”陈池表情严肃,不耐烦的说道。
施工的师傅给了他们两盏探照灯,夜晚无人,工地上空旷的让你心悸,孩子在这里该是多怕啊。桑榆也不敢多想,只希望快点找到秦子墨。
“我们分头找吧。”这样毕竟几率大些。
陈池看了看四周,眸色一暗,“一起走吧。”之后什么也没再说。
地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一片,一不小心就碰到丢弃的砖头石块得,期间桑榆也是被绊了好几下。饶了一大圈,黑暗中探照灯发出长远的光,悠远深邃。
桑榆隐隐地听到小小的哭泣声,心里一怔。“你听——”
陈池停下脚步,一抽一抽的,他心里一喜。
“在那边——”桑榆终于完全放松地笑起来了,就像小时候和同伴玩捉迷藏,越来越靠近同伴,渐渐地看到窗帘后那双白色的小舞鞋,心里兴奋地怦怦直跳。
她快速地向那堆石砖跑去,她忘了这里不是学校的操场,没有平坦的大道,没有柔软的草坪,“嘭”的一声,我们美丽的桑老师就被脚下的石砖一绊,摔在地上,双手扑地,膝盖不偏不倚就跪在半块破转上,疼痛如期而至,一张脸皱成一团。
陈池紧随其后,拉起她,一脸的担忧,“有没有摔倒哪?”
“没事,没事。”桑榆假意拍拍身上的灰,咬着牙忍着痛。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语气的宠溺显而易见,陈池顺势拉住了她的手。世间一切忽然之间寂静了,桑榆抬起头,惊愕地望着他,只见他温和的笑着凝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