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胶假人仰靠在卧房的沙发中。
所有进去的人,都发出啧啧的感叹。
“这死得也太惨烈了点。”
陆老爷子的头顶上插了把斧头,即便假人假血,这场面也过于冲击。
“正面一击,一击毙命?”鸦大神琢磨着。
小A清了清嗓子,拍手提醒道:“各位,入戏。妈,这是爸,你看见爸死了,你没点表示吗?”
鸦大神翘着手指抹泪,嗷一声哭道:“老爷啊,你怎么死这么惨……”
沈衔川门口站着,好奇地看他们玩。
林耀悄悄勾了勾手,示意他跟她一起。
“带带你。”林耀说,“第一步就是看受害人怎么死的。”
沈衔川靠近了陆家老爷,目光透过镜片默默观察着。
山风正蹲在地上翻看假人的手指,沈衔川凑近后,山风脊背一僵,抬头看了眼,撤去了一旁。
林耀扒拉着假人的脑袋。
“沙发靠背上的血迹不太对。”她说,“沙发背面这里也有血,所以他头上的伤口不止一个……”
她一边看,一边悄声引导着沈衔川。
“也就是说,这些场景,也是根据案件细节做出的?”沈衔川好像明白了玩法。
“没错……果然!”林耀在假人的后脑勺假发中,找到了另外的伤口。
沈衔川:“既然这样……”
他手指轻轻弹了下斧头,“工具的崭新程度,也应该是道具方考虑在内的?”
“看投入成本,这个本子投入高,道具肯定都是根据案件定制的。”
沈衔川道:“一把陈旧但精致的斧头……”
他扫视了一圈卧房,“我记得,走廊的墙壁上,都挂的有装饰。”
什么鹿头熊首艺术画。
“不过,有个地方空缺了。”
山风闻言,忽然插话:“哪的?”
小A想了起来,出去看了眼,回来肯定了沈衔川的观察。
“确实,电闪雷鸣的那张风景画的旁边,有一个空着的玻璃柜,没有东西。看高矮,恰巧能放这把斧子。”
宁瑜管家入戏了:“是的,这把斧头平日就挂在那里,它是老爷的珍藏,当年老爷和他哥哥靠着这把斧头保护了工厂生产线,这才有的陆家的家业。”
“哦哦,我懂了,这把斧头谁都能拿到!这条线索没价值,再探再报!”鸦大神说。
“所有细节都考虑在内的话……”沈衔川若有所思地盯着假人的嘴唇,“那涂青的嘴唇,是否在表明,他有心脏病,或者是被毒死的?”
山风道:“心脏病,他一直吃着药。”
桌上放着药碗,药还是满的没喝。
药碗旁边是只剩一个底的茶杯,茶看起来是喝了的。
沈衔川在这间屋子里转看了一圈,又回到了林耀身边,看着她翻找线索。
“其他地方也可以搜。”林耀小声提醒沈衔川。
“一起去,好吗?”
沈衔川的请求一直很礼貌,但林耀却总有种,他真诚地在跟她撒娇的错觉。
这把沈衔川在冲自己撒娇的错觉,让林耀大脑发懵,飘飘然就带着沈衔川一起探索去了。
第一轮,所有的房间只开放了部分区域。
可能是自己想和沈衔川多点独处的时间,林耀不知不觉中,把他带到了走廊最尽头,离案发地最远的房间。
打开门,看到床上的箱子和箱子上眼镜,她明白过来,这就是教书先生的房间。
“是你的房间呢。”
“是啊,小姐。”沈衔川道,“好在还算整洁,请进,请随意。”
教书先生的箱子上了锁,看起来第一轮是没办法窥探里面的秘密了。
这一轮能搜查的,只剩下教书先生放在柜子上的书和车票。
车票上显示,他从北边京南而来。
而票下方的书叫《青春之歌》,是本诗集,扉页上有京南大学的印戳,除此之外,上面还印着一行字。
“我愿如约而至,赠予你自由人生。”
林耀随手翻开。
主办方找的书,只是糊了个封皮,里面的内芯是街边盗版的三流小黄书。
只是扫一眼,林耀就看到了许多翻红浪、白花花、口脂香之类的词。
尴尬的沉默蔓延着。
她迅速合上了书,在沈衔川好奇地注视下,红透了脸。
“怎么了?”
沈衔川拿过书,也翻看了眼,笑了起来。
“这就……有辱斯文了。”他合上了书,“看起来有用的只是扉页。”
林耀胡乱点着头。
她说:“没关系,我们信念感强一些,把它想象成诗集就可以。”
沈衔川环顾一周,说道:“这个房间应该没有什么了,看来教书先生,要到第二轮才能给大家看真面目了……我们换个房间看吧。”
林耀点头,跟着他离开。
沈衔川忽然停住,转头微笑。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此时的他,真的像神秘的教书先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能否一睹小姐的闺房呢?”
“好是好,但我不太清楚房间在哪……”林耀也只能猜。
“我想,走廊那边第二个房间,应该就是。”沈衔川指给她看,“猜得没错的话,墙上的装饰起到房间提示作用。”
陆老爷的房间旁是熊首。
另外的一间挂着鹿头。
除此之外,还有抱着孩子流泪的女人像,躺在水面上的少女,以及捧花少女。
“有道理啊!”林耀这才发现几个房间的挂画对应,“不过,你为什么认为,我的房间是躺在水面上的少女呢?”
这个家里,现在有两位年轻的女士。
一个未婚妻,一个陆三小姐。
“目前还无法知晓两个少女分别对应的哪幅画,五五开的情况下,只能靠常识来推测。”沈衔川说道,“水面少女离鹿首最近。”
他把鹿首房间默认为这家二少爷的房间,那么身为他的未婚妻,林耀的房间应该就在鹿首旁。
不过,打开门后,林耀就知道,他们猜错了,这是陆小姐的房间。
陆小姐的房间像个画室,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画,地板上散落着画材。
她的画作中,大多都是家庭成员,她的父母,哥哥和管家。
“躺在水面上的少女是小A呢。”林耀说。
沈衔川轻声笑道:“有意思。”
“诶?你们搜到这里了?”小A敲了敲门框,“哟,是我的房间。哎呀,第二轮的封条还没揭开……”
他眼尖的看到最里面的一个画架上蒙着布,不过,这是第二轮才可以搜查的内容。
“我现在要去看你的房间咯。”小A吓唬道。
“这样的话……”林耀说,“我们去看二少的房间吧。”
二少爷的房间里,有价值的东西也不多。
林耀从柜子里,翻到了一叠经营状况不大好的债券股票和孤儿救助站的捐款回执。
“二少是个慈善家?”林耀猜测。
“和父亲的生意理念有冲突。”沈衔川说道。
“嗯?”林耀疑惑。
“陆先生的房间边柜上,放着几叠旧报纸。”沈衔川说,“大富商陆先生与薛大将军会晤,共治南土。北上讨伐,拭目以待。”
“战争一响,黄金万两,陆商笑哈哈。”
“陆韩两家结秦晋之好,履旧日婚约。”
“韩将军战死沙场,南薛版图扩张遭阻。”
沈衔川将他在案发房间看到的剪报信息一字不差地复述下来,说道:“看起来,这个世界观是南北两治。死去的陆先生是发战争财的,越打仗,他就越赚钱。家中的二少爷,股票债券全是民生基建,还资助孤儿院……”
“好发现!”林耀来了精神。
鸦大神逛到了这个房间。
“喂,你们俩别打情章啊!好好玩,演起来演起来!”
楼下,工作人员中止了第一轮搜查。
“搜查时间到,请各位玩家返回会客厅饭桌前。”
“还有时间限制吗?”沈衔川问道。
“我们还有好多房间没看。”林耀的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懊恼,“估计要陷入被动了。”
“刚开始而已。”沈衔川说,“决定不了最终结果。”
大家返回餐桌旁,开始第一轮的指认。
林耀综合了少得可怜的信息,决定把第一轮的重点,放在山风身上。
想罢,她抬头,沈衔川依然坐在她的对面,目光缠上,他坦然大方地冲她笑。
林耀又低下了头。
伙伴们在说什么,她一句都没往脑子里装。耳朵温度攀高,嗡嗡耳鸣。
从游戏开始,他戴上眼镜后,自己就没办法好好地看向他。
他的气质戴上眼镜后,变了许多。
变得……更锐利,更有攻击性了。
虽然文雅,的确是个教书先生。但沈衔川这个教书先生,像个身手不凡,有能把斧头抡到人脑袋上的能力,却因为不优雅,不会这么做的人。
“我更想让我的准嫂子,解释一下,她房间里的这半张信,是什么意思。”小A展示了他在未婚妻房间里搜到的信件。
信纸是揉成一团后又被抻开的,是小A从未婚妻房间的垃圾桶里找出来的没烧干净的残片。
林耀敛起精神,接过这张纸。
——我在陆家并未受到冷落,但二少爷因我是韩将军之女,并不喜欢我。他没有履行婚约的意思,我也松了口气,这便让我能完全思慕你。
只是近日陆伯父催促完婚更紧,若是你能……
林耀镇定看完半页信,一摊手:“写信也不行吗?包办婚姻不幸福,二少也不喜欢我,我给朋友写信倾吐心中苦闷,很正常呀。”
“写信正常,但你的信是写给谁的?上面还写着,你思慕他。”鸦大神也加入进来,“我是否可以认为,老爷催促你和二少完婚,你不愿,于是写信叫来你的情郎,合伙谋杀了老爷。”
“情郎在哪?”林耀指着沈衔川,“二夫人,你该不会以为,这个路过借宿的,是我同伙吧?”
“不然呢?”鸦大神继续道,“黄昏公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一个教书先生,本来打算去哪里?我看他本来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先生有话说吗?!”
“无话说。”沈衔川道,“这一点,我暂且不作解释。”
“果然!”鸦大神兴奋道,“你们有杀人动机!”
“我要是不愿嫁,逃婚就是,不至于杀人。”林耀看向情绪不高的山风,转移目标。
“倒是二少,储君上位,血雨腥风。二少的经营理念与陆老爷不同,二少厌恶与军方合作,想做个纯粹且有社会责任感的商人,还在资助孤儿,做慈善。陆老爷资助军方扩大战争,二少痛下杀手……更合理一些。”
“用不着杀他。”山风恹恹道,“父亲承诺过,只要你我完婚,他就把家业全权交给我。”
“所以绕了一圈,还是你嫌疑最大!”鸦大神指着闪闪拍桌道。
“我倒是觉得……”宁瑜慢悠悠开口,“少夫人就算有外心,也不是杀老爷的凶手。那把斧子挂得高还沉,杀老爷的,应该是个男人。所以啊……”
大家看向沈衔川。
“喂,外来的,有什么解释吗?”鸦大神问。
沈衔川依然那副微笑的表情,温温柔柔道:“暂且不作解释。”
他这个反应,林耀也恍惚了。总觉得他又像是新手,又深藏不露。
这表现……有点白切黑啊。
作者有话要说:川:好有意思。
山:求求了,完结吧。这本子我不想玩了……
闪:卧槽,川不会是演我的吧?装不会其实是个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