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其后跟着的骑兵连忙下马,营帐前行礼的士兵也立即起身围了上来,无一不是大惊失色。
“传军医!”秦五迅速将自家将军背起。
军医很快赶到。
秦五已替镇国公卸下甲衣,老人离了盔甲,仅着寻常白色里衣躺在那里,花白发髻微乱,干裂的唇亦是泛白,双眸紧闭,看起来远不如往日那般坚不可摧。
见此一幕,人高马大的秦五突然想哭。
他忍住这泪意,向那收回了诊看的手的军医问道:“老刘,将军为何会突然昏倒?”
被他唤作老刘的军医微叹了口气:“……将军到底年纪大了,身体不比从前,此番从出京到现下,不曾有过一日歇息,扛不住也是正常的。”
“你放屁!”秦五瞪眼道:“将军分明还年轻得很!”
他和云六去年才花了五十两银子,请了城外一颇有些道行的道人卜卦,那道人分明说,他家将军能活到一百零三岁!
这么一算,将军如今正年轻!
“你……”刘军医无奈摇头:“罢了,我不与你吵。”
“你就说怎么治!”
“自然是吃药调理,多歇息休养。”刘军医边在桌边坐下,提笔写方子,边道:“也不必太担心,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日后断不能再这般奔波操劳了。”
秦五紧皱着的眉这才松缓了些。
不是什么大毛病就好。
刘军医拿着药方找到一名士兵:“这几味药营中没有了,你去城中药铺替将军抓些回来……”
士兵不敢有丝毫怠慢耽搁,当即去了。
刘军医也未再久待,只交待现下将军需要清净休养,坐在条凳上的秦五闷声回道:“我知道。”
他不会吵着将军的,他就安安静静地守在这里,将军如今昏迷不醒,正需要他来保护,他不会离开半步的。
又吩咐营帐外的士兵勿要喧闹,否则军法伺候。
不多时,一名士兵猫着步子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秦副将,阿葵姑娘在外求见。”
阿葵早几日刚到东元城,借着吴家在东元城的探子与镇国公之间的联络,悄悄找到了军营里,并未惊动任何人。
现如今,营中知晓此事的人,包括镇国公秦五和这传话的士兵在内,统共不过五人而已。
便是连方才那位刘军医也不知军营里还住着一个抢活干的小丫头。
“让人进来。”秦五这辈子就不曾这么小声说过话。
此时,余光内却见床上躺着的镇国公有了动作。
老人一手撑在身侧,缓缓坐起了身来。
“将军您醒了!”秦五赶忙走了过去。
镇国公初转醒过来,意识还有些未能完全归位,声音也略有些含糊不清:“做了个梦,从马上掉下来摔了一跤……让姚净来,给我解解梦,别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秦五沉默了一下。
解梦倒是不必。
“将军,那不是梦,您突然从马上摔下昏迷,已昏睡了近半个时辰了。”
镇国公脸色一僵。
不是梦?
“……看到的人有多少?”
秦五想了想:“不多,二三十人而已。”
“叫人立即封锁消息,绝不可将此事传扬出去。”镇国公交待罢,又补了一句:“否则于军中士气不利。”
秦五深觉有理,立即应道,“是,属下遵命!”
这时做寻常士兵打扮的阿葵低着头走了进来,走上前行礼。
帐内的其他人都被秦五赶出去了,此时阿葵说起话来也没了顾虑:“婢子听闻老太爷从马上摔了下来,一直昏迷不醒,特过来看一看。”
镇国公的心情有些复杂。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军医开了调理的方子,已经让人抓药去了。”秦五在一旁说道:“只说是什么太过操劳所致,需要休养,不然你再给将军看看——”
阿葵点头。
她正是这么想的。
她进军营已有数日,刚来的第一日便替老太爷把了脉,这几日也在细心留意着老太爷的饮食日用之物,暂时虽未发现异样,但正因是没有异样,老太爷好端端地怎就至于突然昏迷呢?
这对她而言,已是极大的异样了。
她一刻不曾忘记过姑娘的交待和此行自己的责任——她可是在心中暗暗给自己立了军令状的,老太爷平安,她平安,老太爷若出事……呸呸呸,老太爷不可能出事!
是了,实则这是个立了一半的军令状。
但她只要做到前一半就够了。
“老太爷,您这几日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适?”阿葵仔细诊看罢,遂问道。
“不适倒称不上。”对待身体上的事情,镇国公并不敷衍,“只是这两天总觉得困乏,饭量较往常也有些减少。”
平日一顿五碗饭,这两日只能吃四碗了。
阿葵思索着点头。
这种种迹象似乎的确都像是操劳疲累过度的症状——
可她总觉得老太爷今日的脉象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但若说异样,却说不出异样在何处……
她得将这些症状都记下,回去再翻翻姑娘让她带来的医书。
且姑娘说过,书上所载只是部分而已,各人体质不同,相同的病也会有不同的症状。至于那些记载各路奇毒的医书,则更需要动脑子去看了,照搬是行不通的,制毒的方子千变万化,毒物是死的,制毒的人是活的,她必须要多看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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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婢子也看不出太多,但婢子瞧着,老太爷的脉象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故而接下来老太爷若有不适之处,还请立即叫人去喊婢子过来。”
阿葵有什么说什么,并取出了随身带着的小瓷瓶,递了过去:“这是出门前姑娘交给婢子的,有病补身,无病净窍,老太爷可以每日吃几颗。”
镇国公一听是孙女让带的,接了过来倒出数颗豆大药丸,直接丢嘴里叫嚼吧嚼吧咽下了。
手里刚倒了水还没来得及递出去的秦五不禁愕然——将军这是在吃炒豆子呢?
“嗯……果然好用。”镇国公点着头道:“老夫现下觉得头脑清明多了。”
阿葵无声干笑。
倒也,不可能那么快吧……
这时,营帐外突然有声音传来——
“将军可在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