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寻厉眼神,盛露嫣轻咳一声,道:“咳,我不过是个内宅妇人罢了,如何护得了她。但我知道大人手握重权,英明神武,铁面无私,定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搜肠刮肚把能用来夸赞寻厉的话全都用上了,只求寻厉赶紧答应下来。
“嗯。”
又是一声“嗯”,这个“嗯”是何意?盛露嫣看着寻厉,等他的解释。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为夫岂有不帮之理。”寻厉道。
盛露嫣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不太顺耳,明明是互惠互利的一件事情,即便是她不说他多半也会去做,怎么就变成她求着他去做的了呢?
不过,有了他这句话她总算是放心了些。
“那就多谢大人了。”盛露嫣勉勉强强地说道。
寻厉眉头微蹙。
盛露嫣瞧见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心里有些无语。谢他还不满足吗?不知他又想说什么。只是,很快,就见他神色恢复如常,应了一声:“嗯。”
盛露嫣还以为自己刚刚看错了。不过,她也没多想,去隔间沐浴了。
回来时,寻厉仍旧坐在屋中看书。
盛露嫣本身就很爱看书,然而她发现寻厉比她还要爱看书。他不是在书房与人商议事情,就是在房中看书,几乎没见他做过旁的什么事情。
常言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即便是这个美人换成了寻厉,也让人觉得甚是好看。
许是听到她回来了,寻厉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盛露嫣收起来心中所想,冲着他笑了笑,道:“大人,还在看书呀?时辰不早了,该安置了。”
只见对方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没给她丝毫的反应。盛露嫣尴尬地收回来视线,朝着床边走去。
亏她刚刚还以为他话多了些,有了人情味儿,没想到还是块木头,不解风情!
微微的晃神过后,寻厉恢复如常。
“夫人的称呼还是改一改吧,免得被人听了去。”
盛露嫣微微一怔,也意识到自己唤错了称呼,之前他们二人商议过,出门在外要叫夫君。
她也是因为在宅子中才放松了警惕。毕竟,这里到处都是护京卫,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可能会有人听到。不过,面前的男人刚刚帮了她的忙,她也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就是了。
“哦,好的,夫君。”
“嗯。”说罢,寻厉去沐浴了。
盛露嫣往脸上擦了些东西,便去床上了。待她躺床上闭上眼准备睡觉时,突然回想起刚刚的事情,瞬间又睁开了眼睛。
她沐浴前寻厉表情就有些奇怪,当时好像她就是称呼了他一声“大人”。他刚刚不会一直记着这件小事吧?一个称呼而已,这男人也太奇怪了些。
接下来几日,盛露嫣突然收到了好多拜帖,她在北地的消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好多官家女眷都给她下了帖子。她看完拜帖后就让春桃放到一旁去了。
“夫人,您不去吗?”
“不去。”
这其中大部分人都牵涉到了历河决堤案中,同样,也都与盛陵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找她无非是想要求情罢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不守规矩就要接受应有的惩罚。她本就不会对这样的人心软,而在看过流民过的日子后,她更是无法昧着良心去为这些人求情。
不过,身份败露这件事还是要跟寻厉说一声。
晚上,等寻厉回来,盛露嫣便帖子往寻厉面前一放,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我从未在人前说过自己的身份,这些人以前也没见过我,消息不是我这里泄露出去的。”盛露
嫣道。
寻厉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帖子,道:“嗯,消息是从为夫这里泄露出去的。有人猜到了夫人的身份,为夫对外称是来给夫人寻医的。”
只是如何泄露的消息,寻厉没解释,盛露嫣也没问。
其实这一点盛露嫣一点都不奇怪,消息既然不是从她这里泄露出去的,那就是寻厉了。寻厉最近在府城动作那么大,又是逮人又是审讯,如今快收网了,被人发现也很正常。
寻厉喝了口茶,突然问道:“夫人的身子如何了?”
盛露嫣颇觉得诧异,寻厉怎么冷不丁问这个问题。想到那日他问她茶馆一事,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要说的话在心里琢磨了几遍后,保守地道:“挺好的。刚来时有些不舒服,吃了邵大人开的药好多了。”
其实她的病情直接告诉他也无妨,只是她有些担心,说出来之后他会不会觉得她欺骗了他。毕竟,她就是靠着装病才跟着他出京的。倒不如等回了京城,让邵院使拿出来“神药”,治好她。既全了他的名声,也不算是骗了寻厉。
“还能撑多久?”寻厉又问。
寻厉想,以夫人的聪慧,定然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而她的病情反反复复,时有时无,定是吃了压制毒性的药。所以之前她与邵院使才能那么确定到底能活多久。而他这个问题,想必夫人也听懂了。
盛露嫣想,寻厉这个问题问得好生奇怪。撑多久她怎么会知道,她又不是大夫。难不成他知道了些什么?可他到底知道什么呢?
“大人,嗯,夫君为何突然这样问?”盛露嫣开口问道。
“如今夫人在外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按照邵大人的说法,夫人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若夫人想回京城,我派人送你回去。”寻厉道。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盛露嫣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倒不必了,我与大人一同回去便是。邵大人说过,我这个病最怕生气,如今与大人在一处,大人处处体贴,我倒是许久未生气了,身上感觉都轻了不少。再者,邵大人开的药极好,感觉病好了很多。”盛露嫣笑着说道。
虽说她觉得寻厉这个人有些危险,但从北地到京城这么远的路程,路上又不太平,她一个姑娘家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才不要自己独自回去。寻厉武功高强,身边又有那么多护京卫和暗卫,这些都是免费的“保镖”,跟在他身边多安全啊。
寻厉虽觉得这番话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来报许大人过来了。
寻厉微微蹙眉,这么晚了,许大人怎么过来了。而且,他们白日里刚刚见过,怎么这会儿又过来了?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想到这里,寻厉肃着脸道:“夫人早些休息吧,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嗯,知道了。”盛露嫣道。从寻厉的脸色她也能看得出来事情的严重性,怕是又生了什么变故。
刚到书房,许大人就一脸焦急地朝着寻厉走了过来,道:“寻大人,不好了,粮食买不着了。”
寻厉拧了拧眉,沉声道:“大人请坐,细细说来。”
“好。”
第二日,盛露嫣收到了消息,他们买不到粮食了。只能义诊,不能施粥了。
盛露嫣只好停止了施粥。
过了两日,她便听说府衙那边发放粮食的数量也减少了。
虽然钦差许大人到来堤坝的修筑、粮食的发放都很及时,可粮食还是不够用了。城中的粮食已经卖完了,就连附近的府城也没有多余的粮食可借。从最近的有粮食的地方运过来最少也要十日的时间,可现在的粮食只够两日的了,剩下的几日百姓们可就没粮食了。
听到这个消息,盛露嫣把王掌柜的叫了过来。
“我记得上回你跟我说附近的县衙粮食颇多,还够顶一阵子的?”
王掌柜的道:“回姑娘的话,的确如此,可不知为何,一夕之间附近的县衙一点粮食都没了,就连远一些的府城都没有多余的粮食可卖。”
“这不对劲。”盛露嫣蹙着眉道。
他们在市面上买不着粮食情有可原,可每一个地方县衙都是有粮仓的,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倒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知粮食被何人买走了?”盛露嫣问。
王掌柜的摇了摇头:“这个却不曾听说。”
刚来府城时,府城还有些乱,这大半个月下来,府城平静了许多。流民减少了不少,也都遵守秩序。历河边塌陷的堤坝也慢慢稳固了,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如今之所以能稳定下来,是因为百姓们吃饱了,手中有粮,心里不慌。若是突然断了粮食,腹中空空,势必会造成不好的影响。首先流民会增多,若是时间久了,死亡人数也会上涨。若是死的人越来越多,人心涣散,北地会乱,新帝在百姓中的良好形象也会大打折扣,他定会遭到御史和世家的口诛笔伐。
说到底,这件事情与两年前修筑的堤坝有关,也就是与新帝有关。而最近寻厉拉下马的这些北地官员,多半是与世家有关。所以,粮食被谁买走了,不言而喻。
这种不顾百姓死活的事情也就他们干得出来。毕竟在他们眼中平头百姓的性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利益。
很快,护京司查出来粮食的去向。
“大人,这两日发给百姓的粮食比从前少了不少,城中隐隐又有乱的迹象。许大人说顶多还能维持一日,后日府衙就发不出来粮食了,城中定然大乱,咱们该怎么办?”邹子川着急地问道。
这几日他们查了出来,附近官府粮仓中的粮食是被杜总督以军中缺粮为由调走了,市面上的粮食也是被他私下买断了。他们去军中询问之时,却被告知调来的粮食都吃完了,至于私下买粮的事他是不认的。
“粮食肯定没吃完,定是被他藏了起来。”邹子川道,“他就没安什么好心,想看着城中大乱,到时候再来平乱,好为自己添一笔功绩!”
寻厉瞥了邹子川一眼,道:“慎言!”
邹子川虽出身世家,但实在是不认同他们的一些所作所为。既然大人不让说,他只好闭了嘴不再提此事。不过,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您说,咱们能不能把他抓起来拷问一番?”
这真的是个馊主意。
寻厉抬了抬手。
“杜总督管着一府的军务,位高权重,没有皇上的手谕,即便是咱们护京司也不能轻易拿人。况且他手中有不少兵,如今前线吃紧,北地不能乱。”
他们不能硬碰硬。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北地乱起来吗?”邹子川气得不行,却又无能为力。
寻厉细细思索了许久。
那日,在夫人递过来的拜帖中,他似乎看到了总督府的帖子。
他记得,杜总督似乎是被盛陵侯一手提拔上来的。
“此事你先不用管了,明日接着去牢中审讯。”
邹子川看着自家指挥使的神情,便知他有了主意,心中稍安,就没再多言。
亥初,寻厉回到了内宅中。
此时盛露嫣已经准备睡觉了。她早已沐浴完了,躺到了床上。春桃收拾好东西,朝着屋内点着蜡烛的烛台走去,准备去吹灭蜡烛。
见大人来了,春桃看了一眼自家夫人,退了出去。
盛露嫣开口解释:“夫君,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今日事多不回来了,正准备睡呢。”
他们二人早已有了默契,只要
晚饭寻厉不回来,盛露嫣晚上睡觉就不用等他,没想到他今日回来得这么早。
“嗯。”寻厉应了一声,朝着床边走去。
他不言不语,就这么看着躺在床上的盛露嫣。
盛露嫣瞧着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寻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不是应该去沐浴吗,怎么还不去?
正思索间,就听寻厉开口了:“夫人,我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