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书房后,盛露嫣把食盒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随后掀开食盒,把里面的点心一一拿了出来。一边拿点心,一边柔声道:“我听说大人晚上还未用膳,便让厨房做了些点心。也不知大人喜欢什么口味的,做的合不合您胃口。”
寻厉道:“有劳夫人了,放那里吧。”
盛露嫣拿着点心的手微微一顿,道:“嗯。”随后,把装着点心的盘子放下了。
做完这些事后盛露嫣并未离开,只站在那里看着寻厉。
寻厉也看向了盛露嫣。
他这才瞧见她脸色有些难看,不若前几日见时那般鲜亮。而且,她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裳,愈发显得病弱。
“夫人可是有事?”寻厉问道,声音比刚刚柔和了一些。
盛露嫣察觉到寻厉的变化,心中微微一松,她垂眸拿着帕子遮了遮唇,酝酿了一下情绪。接着,便再次抬眸看向了寻厉。
寻厉一直看着她并未收回来视线。
两个人隔着一张书桌,数尺的距离,眼神交汇在一起。
“大人想必听说过,邵大人诊断妾身最多还能活半年。如今半年之期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妾身也只有两月可活了。”一个娇柔的女声在书房内缓缓响了起来。
面前的姑娘容色苍白,身姿单薄,怕是一阵风就能吹走。寻厉微微蹙眉。
“夫人先坐下。”寻厉道,随后转头看向了外面,“上热茶!”
盛露嫣笑了笑,似是早已看开,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继续柔声道:“妾身运气好,投生侯府,一辈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到了嫁娶年纪还能嫁给大人这种风姿俊朗年少有为之人,也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气。即便是现在就咽了气,应该也没什么遗憾了。”
说到这里,盛露嫣顿了顿。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恰好此时有小厮把热茶端过来了。待小厮离开,寻厉道:“你好好吃饭用药,未必会如此。”
盛露嫣悬着的心又松了松,看来,她猜对了,寻厉确实是会因为她的病对她产生怜悯之心。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一步步引入正题:“只是,临死了,却仍旧有些不甘心。只因妾身有一个小小的愿望,至今还没实现……也不知大人能不能满足?”
这是想为宣平侯府的赵四郎求情?
寻厉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刚刚的那一丝怜悯也消失不见。
刚刚还好好的,盛露嫣不知寻厉为何会突然这般,顿时心中一紧。只是话已经说到这里,再收回去也不好,只好忍着尴尬硬着头皮说出来最后一句话:“大历这么大,妾身却一直在京城,妾身想随大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寻厉没料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抬眸看向了盛露嫣,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咳咳。”盛露嫣适时地咳嗽了两声,避开了寻厉探寻的目光,“大人不必多想,我真的只是想在临死之前跟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寻厉不错眼地盯着盛露嫣,问:“夫人可知我此次将前往何处?”
盛露嫣微微摇了摇头:“妾身并不知晓。只是妾身想着,只要是能跟着大人,去哪里都好。”
寻厉如何瞧不出来盛露嫣在说谎,他道:“此次我有公务在身,恐不便带着夫人。”这便等于变相拒绝了。
“妾身一定听您的话,不会惹是生非。”盛露嫣再次争取。刚刚她第一次说的时候寻厉没直接拒绝,所以可能还有机会。
寻厉没再提此事。
“大人,咱们夫妻一场,我死前就这么一个愿望了,不如您就应了我吧,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人世。”
寻厉微微蹙眉,须臾,道了一句:“夫人容我考虑考虑。”看来她所料不差,寻厉此番是可以带着她的,只是他在犹豫。
“嗯。那妾身先离开了,大人别忘了用些糕点。”
“夫人慢走。”
盛露嫣走后,邹子川从里间出来了。
“大人,咱们此次决定乔装打扮微服私访,若是夫人跟着,确实能少不少麻烦。”
他们本就想着要伪装一番去查探,至于是伪装成商队还是押镖的镖师还未有结论。只因他们这一群人伪装成商队的话怕是旁人会怀疑。他们在护京卫待久了,身上的气场与商队不一样。若是夫人跟着了,一切就好伪装了。
寻厉静静看着桌子上的点心,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这个夫人,他一直没看懂,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有些说不上来。他时而觉得她是个身患重病之人,又时而觉得她神采奕奕。刚刚她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一个字也不信。只是,他思来想去,怎么都想不通她此举的深意。难不成,盛陵侯府也牵扯到了历河决堤一事上?
这般一想,寻厉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邹子川看出来自家指挥使有顾虑,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点,低声问:“大人可是在担心夫人跟着咱们是为了盛陵侯府?”
寻厉看向了他,点了点头。
邹子川皱了皱眉,道:“若真是如此,倒不好让夫人跟着了。”
寻厉与他意见不一致。若真是如此,他反倒是想带着这个新夫人了。把敌人发在身边,岂不是更方便他观察?有时候,他们反倒是能跟着敌人找到线索。这是他们成亲后她第一次提出来要求,带着她倒也无妨,正好能通过这件事情搞清楚她的本意。
不过,她的病不知能不能经受长途奔波。
盛陵侯也真是狠心,为了自己的利益让病重的女儿跟着他长途跋涉。
想到这一点,寻厉脸色冷了几分。
盛露嫣并不知寻厉已经想要答应下来,出了书房的门,她很是懊恼。
难道自己猜错了?从这几次与寻厉的接触来看,这个人虽然冷,但偶尔也会有热的时候,她扮可怜的时候他多半会有些心软。今日她也是这般想的,可却像是被人看透了一般。
孙嬷嬷看着自家姑娘的脸色便知此举没有成功了。
“姑娘,老奴早就跟您说过了,这样子不行,您得换个法子,用用美人计。”
盛露嫣原本是一口拒绝的,这会儿也有些迟疑了。
她若真想跟着去的话,肯定还要想别的法子。自己的方法显然没有奏效,难不成真的要用嬷嬷说的美人计吗?可这个法子她本能地有些抗拒。不过转念一想,这男人是她的夫君,用用美人计其实也无妨。只是一想到他那坐怀不乱的样子,就觉得此举难度甚大,未必有用。
“嬷嬷不是没见过他那冷心冷情的模样,美人计也未必有用。”盛露嫣道。
孙嬷嬷却对自家姑娘信心满满,道:“您这般容貌,姑爷又是年轻血气方刚的男子,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您不妨试一试。”
他们家姑娘胸臀圆润,前凸后翘,像一颗成熟的水蜜桃,是个男人就会心动。他们家姑爷又不是庙里的和尚守着那清规戒律,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盛露嫣犹豫了。
第二日下了朝寻厉朝着太医院走去。
寻厉自打入朝为官以来,做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走在人群中,人见人怕,狗见狗跑。太医院也不例外。
众人见他来了,从上到下跪了一地。
“见过大人。”
寻厉皱了皱眉,看向了邹子川,转身在门外等着。
邹子川会意,朝着邵院使走去。
“邵大人,指挥使大人有话要问您。”
邵院使站起身,心头惊疑不定。心中开始回想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说错什么话。思来想去,除了那一件事,他并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于是心中稍定,朝着门外走去。
“下官见过指挥使大人。”
“邵大人免礼。”
“不知大人唤下官有何事?”
“邵大人不必如此紧张,本官是有一些私事想问问大人。”
私事?邵院使眼珠子转了转。很快,他想到了一点,却也愈发紧张了。
见邵大人依旧紧张,寻厉也没再拐弯抹角,直接道:“听闻邵大人一直在治疗内人的身子?”
果然与她有关。难不成那个秘密要被发现了?只是不知这位指挥使大人对于那件事情是何态度。邵院使克制住内心的紧张,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正是下官。”
寻厉为官数载,审讯过的犯人少说也有数百人,那一双眼睛早就变得犀利。他抬眼一看,就能把人看个□□分。有那胆小的,被他看上一眼甚至不用审讯就会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虽然面前之人一直垂着头,但他能感觉得出来,眼前的这位太医不仅仅是怕他这么简单,怕是心中有鬼。
“邵大人,内人病了几年了?”
“两年。”
“可知是何病?”
“请恕下官才疏学浅,并未查出来夫人是何病。只知这病来的突然,又来的凶猛。”
“病因为何?”
“下官不知。”
寻厉眯了眯眼。竟然一问三不知,这其中定然有鬼。
“夫人还剩多少时日?”
“两三个月吧。”
寻厉盯着邵院使看了许久,问道:“夫人这病可能出远门?”
邵院使终于站直了身子看向了寻厉,重复了一遍:“出远门?她要去哪里?”
问完,看着面前位高权重的年轻男人,他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呃……出远门么,这个,也不是不行。只是须得时时小心主意,还得多配些药。”
寻厉虽察觉到邵院使的不同寻常,但一时片刻也并未探出来问题在哪,便躬身作揖,道:“劳烦大人了。”
邵院使连忙回礼:“指挥使大人客气了,不敢当不敢当。”
说罢,邵院使连忙去配药了。
离开太医院后,寻厉对邹子川道:“让人去查查夫人的病是怎么回事。”
“是,大人。”
吃过饭,孙嬷嬷就在一旁催促了。
“夫人,大人明日就要离京,今晚肯定要宿在正院的,您赶紧打扮打扮吧。”
盛露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把手中的书放下了。
她思索了一整日也没想出来个好法子。看来,要想跟着寻厉一起出门,也就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今晚的妆发是孙嬷嬷弄的。
“夫人本就长得好看,不用化太浓的妆,仅化淡妆就好。”不过,盛露嫣那些装柔弱的粉她一点都没用。化了淡妆后,肤色虽白,但有些地方也泛着红晕,看起来惹人怜爱。
头发也没弄太复杂的发髻,松松挽上。
衣裳的话选的是一件湘妃色的,穿上后,显得肤色更加白皙娇嫩。
“嬷嬷,这衣裳是不是小了些?”盛露嫣觉得这件衣裳不如平日里穿的舒适,有些地方略紧。
孙嬷嬷系好衣裳束带,整体上看了看。前凸后翘,腰肢不盈一握,整个人柔美婀娜。
“哪里小了,正正好!夫人平日里穿的衣裳太大了才是。”
盛露嫣低头看了看,秀眉微蹙:“要不……还是换一件吧。”
孙嬷嬷连忙阻止了她:“换什么啊,这件特别好看,夫人不用换。”盛露嫣正欲再说什么,只听外面传来了动静。
“大人!”盛露嫣正欲再说什么,只听外面传来了动静。
“大人!”盛露嫣正欲再说什么,只听外面传来了动静。
“大人!”盛露嫣正欲再说什么,只听外面传来了动静。
“大人!”盛露嫣正欲再说什么,只听外面传来了动静。
“大人!”盛露嫣正欲再说什么,只听外面传来了动静。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