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渊易和法医小高驾驶着警车,拉着警笛,风驰电掣般赶到元宝山庄后山时,已经是下午七点四十五分了。
此时,小雯的尸体已经从泥土挖了出来。警方人员在她的衣兜里找到了钱包与身份证,身份证证明了她的身份,而钱包里未被洗劫的现金则证明了她的遇害与抢劫无关。
小高注意到尸体挖掘地点附近,散落着许多细如水滴的珠状物,取样后,他发现这些珠状物都是水银。
接下来,小高开始对小雯的尸体进行初检。
小雯的致命伤在头部。她的天灵盖被某种尖锐的铁制品戳出了一个洞口,又划成了十字形的伤口。尖锐铁制品或许是一把匕首,也有可能是一把螺丝刀。显然凶手的力气很大,这一戳,竟直接戳到了小雯的脑组织。殷红的鲜血与白花花的脑浆几乎同时迸出,汩汩涌出,混杂在一起,变成难以言状的玩意儿。
而在这处创口中,竟也有许多水银。
也就是说,凶手将小雯活埋在地底,只露出了头颅。凶手用尖锐铁制品杀死小雯后,又把水银从她头顶的创口倒入了她的体内。
在地面发现水银的附近,还找到了一些散落的长头发,颜色与小雯头上残留的头发完全一致。而在那处致命伤旁直接露出了头皮,这里的头发被凶手剃了下来。应该是凶手为了方便戳破头皮,划成十字形伤口,所以才剃掉了伤口附近的毛发。
但凶手这么做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呢?难道这是某种祭祀神诋的诡异仪式?
周渊易立即联想到冯舒的死。
那具被怀疑为冯舒尸首的骨架,就是死者遇害前,被人用钢制的刷子,一点一点刷下了血肉内脏,最后只剩下了一副骨架。那个叫陈子言的悬疑小说作家曾经说过,这是一种古代的酷刑,被史书称为“梳洗”据说是由朱元璋发明的。
难道将水银灌入死者的体内,也是一种古代的酷刑?
所幸的是,虽然眼前这具尸体的脸皮被剥掉了一部分,但只要将这些被剥下的脸皮重新贴在死者的脸上,就能得出原来的那张脸。
死的人确实是小雯——最起码,这次不需要再怀疑死者的身份了。
冷血的凶手,仿佛一条隐匿在暗处的毒蛇,冰凉、滑腻,静静窥视着猎物,一等到合适的机会,就无声无息地扭动身体,冷不丁给猎物致命一击。
周渊易感到一阵阵心悸,看着小雯那被剥去脸皮的头颅,他似乎看到凶手正在背后阴恻恻地冷笑着。
周渊易沉吟片刻后,掏出手机,给陈子言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他说道:你的朋友小雯死了,死得很奇怪,她的体内被凶手灌入了水银……请你半小时后到警局检验楼来,我想请教一下你。
“什么,水银?陈子言发出一声懊恼的惊呼,噢,我的天!”
“怎么,你想说什么?周渊易连忙问道。”
“水银是从天灵盖这里灌进去的吗?”
“对!难道又和你写的小说一致?周渊易的眼睛都快从眼眶里凸出来了。”
陈子言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挂断了电话,默默地站在电脑前。
周渊易再拨打陈子言的电话,却只听到一句冷漠机械的女性声音——陈子言把电话接入了秘书台。
他只好挥了挥手,对手下高声说道:收队!
小雯的尸体需要送到检验楼,让小高进行深度检验。他们的时间很紧迫,要知道,十二点正,他和小高还要担当抬棺手,为冯舒送葬。
与此同时,挂断电话的陈子言,呆坐在电脑前,无助地望着液晶屏上的WORD文档,长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之后,他将文档里的某段话打印了下来,放进了公文包里,然后他给刚回家没多久的唐忆菲说: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自己吃饭吧。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唐忆菲茫然地问:出了什么事?
陈子言什么都没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放在公文包里的那张打印纸上,清楚地写着:
身着黑衣的裁决者,朝着露在地面外的那颗头颅冷冷笑了一声,然后缓慢地扬起了手。在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螺丝刀。在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只玻璃瓶,里面盛满了某种液体。
此刻,瓶中的黏稠液体正微微荡漾着——那是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