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棒了,真是绝妙!匪夷所思!”
宽屏电脑液晶屏幕前,陈子言突然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他看着自己刚在文档里敲出来的一段字,咧开了嘴,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他伸出双臂、将两手手指交叉在一起,使劲一捏,顿时指骨响起一阵轻微的噼里啪啦的骨节爆裂声。
这是陈子言的习惯动作,只有在他最高兴最兴奋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在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中,打开着一个WORD文档,上面是他刚写好的一节文章。
这是一篇很精彩的惊悚小说,刚开了个头,但整个故事的框架已经在陈子言的脑海里浮了出来。汹涌的创作激情令他无法掩饰心中的激动。
陈子言“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也不管这时已经是午夜三点,径直拉开了书房的门,走到客厅里抓起了电话。
电话是打给冯舒家里的。冯舒是陈子言在出版社的责任编辑,陈子言所出过的三本书,全是冯舒帮他出版的。虽然那三本书卖得并不怎么样,陈子言也始终是个半红不黑的惊悚小说作家,但冯舒还是一直对陈子言充满了信心。拿冯舒的话说,他相信陈子言有朝一日一定可以写出一篇创造销量神话的畅销书,到了那个时候再借东风重新加印以前这三本书,同样也可以为出版社带来利润。这也是冯舒为什么会力排众议,帮助陈子言出版那三本算不上出色的惊悚小说的原因。
一接通电话,陈子言就兴奋地大叫:老冯,是我,陈子言!
对于陈子言在凌晨打来的电话,冯舒显然有些不太高兴。电话那头传来他疲倦不堪且暗含愤懑的声音:老兄,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现在是凌晨三点!我可不敢和你这样的专业作家相比啊,明天你可以睡一白天的觉,我可得去上班!明天晚上还要熬夜看欧洲冠军杯决赛呢,你让我睡一会安心觉行不行?
陈子言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他没有理会冯舒的抗议,自顾自地对着电话话筒大声说:老冯啊,你一直期待的惊世之作就要诞生了,我构思了一个完美的惊悚小说,写出来肯定可以让人大吃一惊的!他的声音里,蕴含着无比的激动。
冯舒却不耐烦地说:老兄,我实在是太困了。每次你都说自己构思出了惊世之作,但每次都让人失望。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会让陈子言失望,连忙补充了一句,好吧,还是老规矩,你把梗概和样章发到我的邮箱里吧,明天上班我再看。
说完后,冯舒“砰”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盲音声。
陈子言有些尴尬,冯舒不冷不淡的话语,令他觉得自己的热情仿佛被迎头浇上了一盆冰水。但他还是拿出手机,发了条短消息给冯舒。他知道,现在冯舒的手机一定是关着的,不过明天一大早他只要开了机,就一定可以看到。
短消息上写的是:明天下了班,咱们见个面,我给你讲讲这个构思。
没想到,只过了几分钟,冯舒就发回了短消息,他竟没有关机。
“老兄,明天深夜有欧洲冠军杯决赛,下班后我得先回家睡一觉,我可不想和你谈什么梗概。”
陈子言的眼珠转了转,赶紧又发了一条:老冯,我知道一家茶楼有包房,可以一边看球一边聊天一边打麻将。我再多约几个人,大家一起看球才热闹嘛。
消息发送完毕后,陈子言坐到了电脑旁,那文章的梗概与正文第一节一起打包发给了冯舒。邮件刚发送出去没几秒,他就收到了冯舒的手机短信:I服了YOU,OK,晚上见。不过,我不AA,你买单。
“没问题!”
陈子言咧开嘴,再次发出了得意的笑声。
接下来,陈子言又把同样写有梗概与正文第一节的邮件,发给了两个信得过的文友,并留言让他们看了之后给点意见。然后他才简单漱洗之后,脱去衣裳,像只猫一样无声无息地钻进了卧室。
卧室里,唐忆菲蜷缩在薄棉被下沉睡着,在她的臂弯里,有一只同样沉睡着的白猫。覆盖在她身上的棉被,隐隐约约勾勒出一条优美且吸引人的曲线。唐忆菲的睡姿有几分像猫,慵懒中却透出无法遮掩的性感。她的身体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长发垂顺至床沿,如瀑一般,柔顺嫩滑。
浓密的睫毛下,唐忆菲的眼睑正微微颤动,或许她正做着一个隐匿在内心深处的美梦吧。
陈子言用手撩开了唐忆菲臂弯中沉睡的白猫,白猫抗议着“喵”了一声,不满地跳下了床。唐忆菲骤然惊醒,看到身边的男友后,她喃喃问了一句:你写完了?现在几点了?不过,不等陈子言回答,她又翻转身体,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陈子言笑了笑,躺在了唐忆菲的身后,一把揽住了女友的腰,不住用腮边的胡茬去摩挲女友光洁的后背,他的整个身体也紧紧贴住了女友后背的每一寸肌肤。
这是他求欢的暗号。不过,唐忆菲却不为所动,她不耐烦地转过身推开了陈子言。
“困死啦,子言,你别闹啦。唐忆菲半闭着眼睛喃喃地说。”
陈子言耸耸肩膀,悻悻地躺到了一边。他实在是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刚构思好的情节,汹涌激烈的故事冲突在胸中激荡,令他的心里像是充斥着一团令人毛骨悚然的火焰。
这是一个关于连环谋杀的令人不安的故事。
陈子言在这个故事里,安排了一个性格阴鸷的变态杀手,自诩为救赎灵魂、最后审判的大法官。他在城市里寻找犯下罪行却逍遥法外的恶人,亲手处以极刑,用最残忍的方式。
文章的一开篇,陈子言就用大段大段的浓重笔墨,渲染了一场密室里的血腥杀戮。一个黑衣人囚禁了受害的男人,用一种最残酷的方式亲手杀害了他。陈子言相信,别人一定想不出这种变态到极点的杀人方式,他不禁为自己的构思叫好不已。
真如冯舒所说的那样,他过去也曾多次以为自己构思出了惊世之作,但每次都在出版社的选题会上被批驳为“老套、无新意、不予采用”但这一次,他真的认为自己想出一个天衣无缝的绝妙题材,他一定会让冯舒折服的!
陈子言在床上扭来扭去,创作的欲望已经让他无法入睡。直至快要天明的时候,他才觉得眼皮又酸又涩,这才闭上眼睛,准备美美睡上一觉。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又睁开眼睛,推醒了身边的唐忆菲。
唐忆菲睡眼惺忪地抱怨:子言,你干嘛呀?人家要睡觉。
陈子言讪笑着说:今天晚上我要和朋友去茶楼看球。欧洲冠军杯决赛,凌晨两点四十五开战,我不在家里吃晚饭。
唐忆菲似乎清醒了一点,说:凌晨两点四十五才开战,你晚饭也不在家里吃?
陈子言答道:呵呵,我和几个朋友先在茶楼里打麻将,一直熬到比赛开始。
“哪些朋友啊?”
“还不是那些人,冯舒,我,三皮与小雯。”
“比赛是哪里对哪里?”
“巴萨对战曼联!一场不容错过的决战!”说到球赛,陈子言又有些兴奋了,但他却只听唐忆菲“嗯”了一声后,又响起轻微的鼾声。
她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