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雾刚走出摄影棚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微微的讶异,直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来探班的?”
“刚刚。”贺睢沉来时很低调,没有引起横店太多人关注,连穿着都是一身简单休闲的衬衫长裤,他提了个行李箱过来,修长冷白的手搁在拉杆上,有些漫不经心点着:“给你带了些生活用品。”
原来是送温暖的。
顾青雾点点头,看了下周围路过的人,轻声说:“先跟我回住处吧。”
她刚拍完戏,这身裁剪精良的旗袍沾了不少灰尘,领口系得很紧,露出一点脖侧的莹白肌肤上,依稀看见几滴人工制造的假血,沿着往下,裙摆也有,走动时堪堪遮挡住小腿的骨线。
《雪夜》这部电影,顾青雾的造型几乎都是旗袍,而她两年身材都没什么变化,当初剧组造型师准备的一堆旗袍都能派上用场,只是最近身段看着又瘦了一点,想来也没好好吃饭。
许是贺睢沉目光长时间注视,顾青雾引他走出横店时,下意识摸自己的脖子,连耳根悄然地爬上一抹晕染开的嫣红:“我今天拍戏在地上滚了几圈,现在模样是不是有点不修边幅?”
贺睢沉抬起手,指腹替她擦拭去脸颊的浅淡痕迹,轻轻的,好像还揉了下:“不修边幅也是好看。”
顾青雾莫名的心颤,有种回到热恋时候的感觉,很容易对他脸红,唇边慢慢抿出笑。
刚想踮起脚尖去抱他,眼角余光睹见一个场务走出来,瞬间脚尖压了回去,后退半步,喉咙轻轻咳嗽两下说:“贺总……这边请,我带您参观下剧组环境吧。”
贺睢沉领着行李箱,俊美的脸庞表情如常,只是薄唇带着细微的弧度,看着她演。
顾青雾很尽心尽责地带着电影最大的投资人贺总,在剧组逛了一圈,跟不少工作人员碰面时,举止间,无半点暧昧,再正经不过了。
到大家都歇工,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
顾青雾临时换了一身长裙,带他回到附近居住的别墅里。
这里住着都是关系颇熟的人,早就知道两人关系,顾青雾没继续遮遮掩掩,将他先带上二楼,来到左侧的房间,因为跟江点萤同住的关系,里面摆着两张床,靠窗是她的。
贺睢沉将行李箱提进来,搁在墙壁前,视线沉静地扫了一圈四周环境。
他没往江点萤的那张床看,也没随意坐在沙发上,高挺的身形就这么站着。
顾青雾伸手拉他到自己床边,门没关严缘故,说话声音下意识压低:“别墅没房间了,点点最近都是跟我住……”
潜台词暗示什么,贺睢沉用了几秒解读出,不紧不慢地问:“明天上午要拍戏吗?”
“要,五点天亮就得集合。”
顾青雾是分不出一个小时的路程去跟他住酒店,又没法见色忘友把江点萤塞别处去,她纤细的指尖去勾男人西装上的纽扣,轻轻说:“你不是在修身养性吗……等我拍完戏好不好?”
贺睢沉将她指尖拿开,眼底透着正经的笑意:“剧组里女演员都能这样勾投资人衣服的?”
顾青雾先愣三秒,很快就反击回去。咬字清晰说:“唔,那你做投资,平时就是这么轻易被女人带房间里去的?”
贺睢沉漫不经心理了理被她扯乱的西装外套,云淡风轻对付着,完全不显慌乱:“我来探班,谁知就这么不明不白被你往房间里带……看来越美的女人心思越深,险些招架不住。”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顾青雾语哽半响,刚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了一阵对话动静。
仔细听,是沈星渡参加完活动回剧组了,江点萤正在无事献殷勤。
贺睢沉掀起眼皮,视线淡淡扫了下贴着壁纸的墙壁,出声问:“平时也这样?”
顾青雾不知他指的是墙壁间的隔音,还是江点萤最近吓死人不偿命的举动。
她眨眨浓翘的眼睫毛,说:“可能是建筑工人当初偷工减料了吧,晚上睡觉还好,大家都不说话。”
~
贺睢沉今晚没有要走的意思,哪怕顾青雾再三提醒他无房可住,他领的行李箱里,给她带了不少吃的用的,以及两套整套干净的男士西装。
顾青雾将衣服拿出来,还翻出了几条叠好的黑色四角裤。
看到这些,她算是回过味,这男人势必要留宿别墅里的。
贺睢沉还在外面客厅跟褚三砚闲聊着,看上去场合很融洽的样子,包括沈星渡都一身懒惰地靠在沙发上,不知是说了什么,最后江点萤跑进房跟她说:“你老师让贺总……今晚跟沈星渡挤一屋。”
顾青雾以为自己幻听了,下意识问:“真的?”
“我亲耳听见的。”
褚三砚不知年轻人那点事,见贺睢沉有留宿的意图,而别墅实在是分不出一间房给他,于是就想到了独占单人房的沈星渡,想着两人是同辈,共同话题也多,相处不会尴尬。
顾青雾又问:“沈星渡能同意?”
“能啊!”
“……”
“沈星渡说分半张床给贺总算什么……他没那么小气。”
顾青雾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好,犹豫几秒,手指摸着膝盖起身。等她下楼时,客厅清清冷冷的,大家都早已经散去,只有贺睢沉和沈星渡各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跟有分界线一样,互不搭理。
就这相冲的气场,顾青雾想象不出来这两个大男人,晚上要同床共枕的画面。
“……亲人们,我们玩打牌吧?”
这时,江点萤从楼上飞奔下来,热情搂着顾青雾的肩膀往沙发坐,想玩点游戏来消遣时间,找不到旁人,索性让贺睢沉和沈星渡一起来玩。
“好宝宝是不会聚众赌博的,我们来玩输的人真心话大冒险。”
顾青雾递了个眼神过去,像是在问:你确定?
江点萤挤眉弄眼两下,又对沈星渡笑的很热情。
沈星渡觉得这女人最近有什么大病,过度热情到让他毛骨悚然,想拒绝,却见贺睢沉任由顾青雾安排,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退缩,话到嘴边又改口道:“玩就玩呗。”
客厅最明亮的灯被熄灭,只留两盏落地灯照明,以江点萤的意思是,这样有氛围感。
顾青雾刚要在贺睢沉身边坐,却让江点萤给阻止住:“你们睡一张床的,坐一起很容易有作弊行为,得面对面坐。”
顾青雾表情无辜:“今晚和贺睢沉睡一张床的,不是我啊。”
在场要睡一张床的两个男人:“……”
打牌这项娱乐活动,只有贺睢沉不熟,他纯粹是陪玩状态,不在乎输赢。不过当输了第一句,被江点萤点名:“麻烦贺总往旁边靠,跟沈星渡拍张合照。”
很好,成功激起了男人的胜负欲。
贺睢沉为了不再跟沈星渡合照,第二局时认真地玩了。高智商的男人学习能力很强,很快掌握了这门牌技,还不忘坑对手。
这局,沈星渡输得一败涂地。
贺睢沉还没说话,江点萤就朝他眨眨眼:“贺总贺总……拜托拜托啦,求求你提出沈星渡做我三天男朋友吧。”
“咳咳。”
顾青雾去拿水喝,差点没被呛死,喉咙都止不住低咳起来。
贺睢沉气定神闲地看对他双手合十的江点萤,就等被误以为要同意时,他薄唇轻扯,似笑非笑地说:“明天跟导演换个房间。”
他提出让沈星渡换房间,不住在顾青雾的隔壁。
在场只有江点萤没听出什么意思,还卧槽了句:“贺总,你好狠啊!”
她都没近水楼台先得月成功呢,换房间且不是更没机会了。
顾青雾:“……”
连续几局玩下来,局局都是贺睢沉和沈星渡两个男人赢。
最后顾青雾把手中的牌往茶几一扔,眼睫下的视线看几秒这个,又看几秒旁边那个:“不玩了,你们次次赢,这跟作弊有什么区别?”
结果,贺睢沉修长分明的手将牌搁在旁边,淡淡点评一句:“倒是挺有意思。”
江点萤:“……”赢家都是你,在牌桌上,连自己老婆都杀个片甲不留,你是觉得有意思哦。
顾青雾不玩,贺睢沉就不会继续陪玩。
像江点萤这样玩牌技术烂,瘾还大的,只能找助理来顶替,刚经过厨房,见贺睢沉走出来,见她,语调毫不刻意的说:“钟汀若之前遇上麻烦,求的不止程殊一个,圈内与她认识的,都求了一遍。”
江点萤猜出贺睢沉是来当说客的,没什么反应。
“贺总误会了,我跟程殊已经没关系。”
贺睢沉把话原封不动的带到,口吻极淡:“程殊家中长辈重病住院,近月来脱不开身,等事情解决后,会来找你。”
江点萤美艳的表情僵着,这次没在吭声。
“他还让你不用装作去爱上别的男人……无论你期间找了谁,他都不会知难而退。”
程殊的性格固执古板,当初钟情于钟汀若,即便知道不是天赐良缘,也死心塌地了多年。
所以他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而且明眼人都瞧得出,江点萤说是看上沈星渡,闹腾个没完,实际上没半分情在里面。
贺睢沉点到为止,端着杯茶缓缓上楼。
……
在二楼的房间里,顾青雾洗完澡出来,拿着毛巾擦拭着垂腰的长发,抬头间门被打开,是贺睢沉气定神闲地走进来。
下意识看向床头的时间,快十点了。
“贺总,你走错房了啊……隔壁才是你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