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孔家衍圣公

“在外人看来,我孔家乃至圣世家,在文坛上享有盛名,许多世家都与我孔家交往密切,更奠定了我至圣世家在人族的地位,也让孔家的年轻学子引以为荣。”

“但他们过分沉迷于这种殊荣,一切皆以自我为中心,容不得他人半点指责,因此就很容易出现错误得罪别人,甚至是引来敌视,以至于我孔家内部也开始出现矛盾,分成了许多不同的派系明争暗斗。”

“有人追逐名利,有人追逐权力,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坚定自己的本心继续读书,继续学习,有朝一日为人族立功,方不负至圣世家的美名。”

孔淳风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皮微微下垂,无奈叹息。

孔湛道:“既如此,叔父就应该以身作则,更正至圣世家的不良风气,而不是明知道他们会犯错,却纵容他们继续犯错。”

“人终究是人,即便是贤者也会犯错,甚至连圣人也有出现错误的时候。”孔淳风意味深长道。

孔湛只感觉自己的文胆遭到重击,深知这是大儒的微言大义,却一时不能理解,拜道:“侄儿愚钝,请叔父指点迷津。”

“我们人族为什么要读书?因为书籍是先贤智慧的结晶,是人族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能让我们知书达理,能分辨善恶美丑,能让我们学习到很多的东西,可即便如此,我们依旧会在某种时候做出错误的选择和决定,以至于造成不同程度的后果和影响。”

“有的人犯错,他会立即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在,从而进行反省和改正自己的缺点,那么下一次面临相同的选择时,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会尽可能避免犯相同的错误,从而让当前的选择无限可能的偏向正确方面发展。”

“叔父的话至真,亦是至理。”

孔湛深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感悟。

孔淳风继续道:“知错即改的道理,我相信只要是个读书人都会明白,即便如此,一些读书人犯错以后却死不悔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犯错,执迷不悟?”孔湛疑惑地问。

“并非如此。”

孔淳风意味深长道:“那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的错误所造成的后果不大,影响力小,故而认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可改,亦可不改,久而久之,就会养成一种不良的习惯,打一个比方说,一些人明明知道痴迷于酗酒会伤害自己的身体,明明知道喝醉以后会吐得不省人事,可偏偏在特定的场合醉生梦死,即便是亲朋好友当面劝说甚至是指责,依旧不为所动,就是因为酗酒的人认为自己仅仅只是醉酒而已,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因此屡次不听劝告。”

“确实,这些人屡见不鲜。”孔湛轻轻点头。

孔淳风说道:“直到有一天,酗酒的人喝醉之后失去理智,与人发生冲突差点闹出人命,甚至是差点被打死的情况下,才会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才会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过度饮酒,自责差点酿成大祸,于是他会联想这件事情的多方面可能性和影响力以及后果,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和错误,当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不良行为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的时候,他才会痛定思痛决心改正。”

孔湛面露惶然,“原来如此,叔父一席话,让我豁然开朗了许多,您的意思是我们许多孔家学子就像是酗酒的人,明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却偏偏喜欢将错就错,哪怕是被人劝说和指责也不以为然,正是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错误行为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所以他们才会屡教不改,叔父是想让他们获得一次真正的教训,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才能指引他们走向正确的道路。”

孔淳风轻轻点头,“对于一些顽童,和他们讲道理无异于是对牛弹琴,越是和他们讲道理越是喜欢犯错误,与其如此,就得让他们经历刻骨铭心的教训,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自省,才能下决心去改正。”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曾子每天都会反省自己,就是为了避免自己犯下相同的错误,读书的目的是为了学习,而学习的目的是明白道理,明白道理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的避免和减少自己所犯的错误,读书人的学识越是渊博,懂得的道理越多,犯错的概率越少,自然越接近于圣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犯错是每个人必然而然经历的事情,只是对待‘错误’的时候,我们有许多不同的看法和选择,知错即改,这是一个好学的人,也是一个有修养的人,他将来的前途将不可限量,但是知错而不能改者,我们就要去劝谏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果他们还是不改,终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付出难以承担的代价,所以这些人必须要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教训,而我们身为家族中的长者,在无法劝谏他们的时候,就更应该要注重这方面的教育,只有让他们经历过深刻教训,认知到自己错误,我们才能在他们最迷茫和最无助的时候,指引他们走向最为正确的方向,要让他们迷途知返,而不能过分的纵容导致他们一错再错。”

孔湛听完孔淳风的话后,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一时间难以平静。

“叔父的意思侄儿明白,您是认为我孔家大多数年轻人已经无法劝谏,所以才会一定程度的任由他们继续胡作非为,等他们受到真正的教训才有机会将他们引向正道,如此方可让他们成长为真正的读书人。”孔湛说道。

“犯错,知错,改错,是人族进步的阶梯,人的经历离不开犯错,进步离不开知错,成长离不开改错,有些时候并非老夫不教,实难教也。”孔淳风说道。

“叔父说得对。”孔湛郑重点头。

孔淳风和蔼道:“大浪淘沙,孔家太多良莠不齐,是时候需要整治一番,如此我孔家才能蒸蒸日上,而不是被一些宵小败尽门风。”

“其实侄儿也在担心,如果对骄傲自大的孔家学子放任不管的话,万一他们酿成大祸,岂不是难以收场?”孔湛面露忧色。

“有老夫坐镇孔家,有众多族老暗中监督,绝不让那些年轻人犯下过分的错误,即便他们要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族中长老也会在第一时间出面阻止,退一步而言,如果真的有孔家人做出天理难容的事情,那就是在逼老夫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孔淳风前半句话从容淡定,后半句话犹如平地惊雷,举重若轻。

孔湛仔细想想也对,这里是孔城,是圣院所在之地,别说是孔家学子犯下大错,任何人犯下大错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所以不管是多么嚣张的人,对自己的言行举止都会有一个分寸,绝对不可能太过分,否则将会有遭受圣罚的危险。

“叔父英明,人可以犯错,但不能一错再错,更不能罪不可赦,知错而能改者,方可为读书人,身为族中长者,则是要承担起为他们指引正确方向的责任,侄儿受教了。”

孔湛获益良多,对着孔淳风再次拜下。

…………

圣院昭告天下,公布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将杜宁的《千字文》编入启蒙教材,出现在诸国的启蒙学堂里面。

诸国各地的文院向圣院申请分成售书权,希望让更多的人可以阅读到《千字文》。

圣院的范河山立即传书联系叶惊鸿,叶惊鸿又传书联系东方雄,经过一番商量之后,决定授权圣院作为《千字文》的代理,面向诸国进行售书。

杜宁的文名,开始真正传遍人族。

除了这个事情以外,圣院也公布了即将册封杜宁为文君的消息,定下君号之后,就能进行正式的册封。

诸国文坛沸腾起来,要知道册封文君意义极大,整个人族十年或者是数十年,也未必能出一位文君。

记得上一位文君的册封,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

当时被圣院册封为文君的,是屏国的读书人“傅书云”,如今已成儒道大儒,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人,后来淡出了诸国文坛。

即便如此,“傅书云”这个名字依旧被人津津乐道,赞不绝口。

现在杜宁即将被圣院册封为“君”,这对于云国来说,也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

自云朝建国以来,出现过许多圣院册封的文宗,但从未有过圣院册封的文君。

一旦正式完成册封,杜宁就是云国历史上第一位被圣院册封为文君的读书人,而且还是人族史上第一个以儒道进士的身份被册封为文君的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刑部。

“什么!圣院竟然要册封杜宁为文君?”

在获得圣院的消息之后,贤王整个人瞬间就跳起来,脸色难看的要死。

其他贤王党的官员更是如遭轰顶,更有甚者满脸的后悔。

“八贤王,下官对不起您的栽培,这个刑部的官员我当不下去了,请您原谅。”

一个官员对贤王深深作揖,然后解下刑部的官印,愧疚离去。

“逆党!你怎能如此!”

“奸贼,你不得好死!”

许多官员气得大喝起来,认为对方在这个时候背叛贤王,简直不能太过分。

“你站住!”

贤王呵斥道:“离开刑部,你要去哪儿!”

那人想了想回答道:“去向镇国侯赔罪。”

丢下这句话后,快步离开了刑部。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一旦杜宁成为文君,那就是能够和皇帝平起平坐的地位,若是不趁着杜宁封君之前去道歉,那他们以后想要道歉的话,未必就有机会了。

杜宁有诸王和小皇帝的支持,又在朝中担任多种职务,虽然没有只手遮天的权势,但已经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朝堂人脉,这些人脉足以成为他的势力之一。

只要他振臂一呼,必定会有许多官员跟随,像燕王和济王那样的王爷更会全力相助。

若是再与杜宁作对的话,那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去作死。

一时之间,其他人也是难以抉择。

“贤王殿下,下官才疏学浅,也自知无力担任您的门生,若有来日,定报殿下的知遇之恩。”

突然又有一个官员起身对贤王作揖,满脸的歉意。

不等贤王答话,他就已经放下了自己的官印,主动弃官而走。

“你竟敢……”

贤王脸色阴沉至极,还没等他来得及呵斥,又有数人接连站起。

“殿下,对不起,我们只能是辜负您的栽培了。”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贤王党的门生,告辞。”

“贤王殿下,我们后会有期。”

贤王愣在原地,看着这些被自己栽培出来的官员,曾经发誓要跟随自己坐龙庭的人,却在今日以这种非常极端的方法离开。

今天有人离开贤王党,明日就会有更多贤王党的官员与贤王划清界限。

无声无息之间,贤王党的势力几乎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贤王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心里对杜宁恨意滔天,可他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难道本王注定与皇位无缘了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贤王在心中咆哮,咬牙切齿起来。

“贤王殿下,这些人不懂知恩图报,将来必定不得好死,我们都是您带出来的,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离开您的。”

“说得对!我这辈子跟定贤王,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王爷,请您振作起来,事情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我听说杜宁要参加三界山历练,那可是一个非常凶险的地方,也不见得他能够平安归来……”

“你说什么!”

贤王猛然脸色一变,随即微微一笑:“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杜宁要参加三界山,而他曾经得罪过不少人,肯定会被针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