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浅淡朝阳,抚开迷蒙薄雾,园子里,半休眠状态的绣球花浸染着霜露,冒出丁点大的芽。
生物钟使然,言微在早上?七点便醒过来了,她微微张个眼缝。
岁岁斜着身子睡在床头一角,身上?的被子盖得好好的。
昨晚上?先被秦怀鹤折腾,后被岁岁折腾,她脑子实在有些困倦,眼皮子顺从心意,悠悠阖上?。
身后有了动静,搭在她身上?的臂膀慢慢收紧,男人的气息无?限放大,团团拢住了她。
他拿鼻尖下巴在她后颈蹭,尔后,轻轻把她掰扯过来。
靠得太近,他的鼻息在毫厘之间,微微扫荡她的眼睫和额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个清晰的气声,在她脸蛋同一个地方啄了两口。
言微好似被看穿,眼睫轻颤,脸上?的绒毛仿佛在一点点苏醒。
装睡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她睁开眼,正?撞上?秦怀鹤那双深眸。
“醒了?”
“嗯。”她眼睫像蝴蝶翅膀,悠然往下一收,“我?还困呢,被你?弄醒了。”
秦怀鹤略微勾动唇线,“那我?向你?道歉,你?睡吧,昨晚刚开完年会,你?总得给员工偷半天懒,我?先起来。”
言微双臂环上?他紧实的腰身,“你?今早还有会议?”
“有,视频就行了,昨晚叫人送菜过来,我?去门口拿一下。”
言微慢腾腾松开手臂,“不?用做太多,鸡蛋和粗粮放蒸锅就行,待会儿我?再给岁岁做一个虾仁鸡蛋饼,她喜欢吃。”
他不?置可否,嗓音低哑,“亲我?一下。”
言微心里揉皱成一团,攀着他的脖子,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秦怀鹤扬起嘴角,“等岁岁醒了,我?们就去复婚。”
言微抿嘴故作淡然,问:“带她去吗?”
“带她,她说过了,不?能背着她偷偷结婚。”
他下楼去院子大门外拿菜了。
言微躺在床上?,脑子困倦未消,岁岁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畔。
透过白色薄纱,冬日薄阳穿越在玻璃门,洒了薄薄的一层银光在木地板上?,近处是碧湖,远处是正?处湾道的江水。
从她第?一次跟随秦怀鹤回这里,已经过了四年,在同一个地方,看同一片风景,当下的心境已经和那日完全不?一样。
当时她犹如?漂浮在云端之上?,迷幻而不?真实,现在,她积攒了把握那一片风景的能量,已然落地。
饭后,言微回家拿了证件,言成明不?在家,临时找到煮饭阿姨说他可能去逛公园了。
秦怀鹤一路找过去,在马路边找着了言成明。
“您手机怎么不?接,让我?一顿好找。”
言成明从轮椅侧兜拿出手机,“没留意,找我?做什?么?”
秦怀鹤推上?他,“我?想和言微复婚了,还有两天过年,趁着放假前去把证领了,想先问您的意思?。”
言成明面色一敛,嘴角动了两下,方说:“你?们都那么大了,想好就成。”
秦怀鹤压了压唇,“那您跟我?们去。”
“我?去做什?么?”
他推着轮椅往前走,“去吧,闲着也是闲着,别?的我?也没有,就给您送一栋新房,想过两天带您过去看。”
言成明:“我?不?要你?的房子,住不?过来。”
秦怀鹤对?着冬日暖阳笑,“你?要不?要我?都得给,这是聘礼,湾城都是这个习俗,我?不?能坏了规矩。”
言成明不?再多说什?么。
言微看着秦怀鹤把她爸抱进?车里,又收拾轮椅,她头皮有些发紧。
复婚实在称不?上?什?么好事,这么拖家带口去复婚的,民政局也不?多见吧。
岁岁探着脑袋问:“爸爸,你?带我?们去哪里呀?”
秦怀鹤从后视镜里看她的小脸,“爸爸妈妈结婚,带你?去看看。”
岁岁眼珠子定了片刻,转头看言微,“妈妈,你?要和爸爸结婚吗?”
言微面上?微赧,点一下头,“对?。”
岁岁不?干了,“你?说了你?不?和,不?和爸爸结婚,你?为什?么要和爸爸结婚!”
当着言成明的面,言微有些无?力,“我?和爸爸结婚,就可以陪你?去看太爷爷了。”
秦怀鹤眼尾一提,“秦言墨,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爸爸很爱妈妈,爱她就想要跟她结婚,明白了?”
言微脸上?登时烧起火来,瞥了驾驶室一眼,耷拉下眼皮子。
岁岁身子从安全座椅里离开,伸着脖子叫嚷:“我?也爱妈妈,我?也要和妈妈结婚!”
驾驶室的男人耸耸肩,“你?晚了一步,我?先说了。”
岁岁脑袋一转,理直气壮地说:“妈妈,是岁岁先说的,爱妈妈。”
言微掏出手机,回避她的视线,“嗯。”
秦怀鹤哼一嗓子,“你?怎么可能先说,我?早就认识妈妈了。”
岁岁很委屈,“就是,我?先说了,爸爸才?来的!”
秦怀鹤略微卷唇,笑了声,“跟你?妈妈结婚要很多钱的,你?有钱吗?”
“有钱,小猪罐里有钱,”
岁岁划拉着小手指数起来,“有公公给的,奶奶也给,姑婆,还有大舅妈给的。”
“那也不?够。”
岁岁开始寻求帮助,小巴掌对?准了言成明,“公公,给岁岁钱。”
言成明假意掏掏口袋,“公公没有那么多钱给岁岁,怎么办呢?”
岁岁撇着嘴不?高兴了。
秦怀鹤:“没有钱没关?系,等爸爸妈妈结了婚,爸爸请你?吃果冻冰淇淋。”
她还是不?说话?。
“装满你?的小猪包,行吗?”
岁岁瞬间阴转晴,“爸爸,还有小熊饼干。”
秦怀鹤忍不?住提嘴笑,“你?就是嘴巴上?爱,还最爱小熊,吃起小熊饼干一口一个,一点儿也不?含糊。”
岁岁:“你?是笨蛋吗,小熊饼干又不?是真的小熊。”
言微沉下脸教训她,“岁岁,妈妈说了,不?能说别?人是笨蛋,这样不?礼貌,你?自己打嘴巴。”
岁岁拿手拍打自己嘴巴,“爸爸,我?不?说了。”
秦怀鹤绷着嘴笑。
他想,这不?能全怪秦言墨,他的基因实在太厉害了。
领了证,秦怀鹤把岁岁和言成明送回家,言微赶回公司。
林棠给她来了电话?,听见她说已经和秦怀鹤去复婚,免不?得感慨一番,夸秦怀鹤雷厉风行,又说她和秦怀鹤是绝配。
“就是,丁澄这个人太可怕了,又不?是安排好的,秦总临时起意要求婚,他就知道把戒指拿过来,他是秦怀鹤肚子里的蛔虫吗?”
言微笑,“林棠,你?是不?是喜欢丁澄?”
林棠一个抽气,“我?喜欢这么个万金油?”
“我?觉得你?挺关?注他的。”
“不?是,我?爸妈总是说我?,快二十七了,还总是挑剔,但是我?真不?想招那些人结婚,我?就想生个小孩。”
言微劝导道:“生孩子容易,养育才?是费心费力,你?不?要有这种想法,好好谈恋爱,合适再说。丁澄也挺好的,只是他正?好和你?相反,你?不?婚,他丁克,我?不?敢撮合你?们两个。”
林棠:“怎么说到这份上?了,那个朱经理离职了,我?耳根子才?清净一点,就是我?爸妈催我?相亲,挺烦的,你?还记得你?和那个医生相亲吗,我?讨厌那种方式,目的性?明确,感觉是在挑条件。”
言微默了片刻,“记得,我?也不?喜欢。”
那一次相亲,还被秦怀鹤看见了。
现在往回想,按着自己心意去追逐喜欢的人,偷偷甜蜜,又患得患失的心境,并不?算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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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晚上?,一家子回到秦老爷子家。
秦中延在国外没回来,吴曼云倒是过来了。
吴曼云和老爷子都准备了红包,让两人一板一眼按家里规矩,跪下斟茶。
“不?是爷爷老封建,就这一天,按老祖宗的规矩,叫爷爷,叫妈,以后两个人互相照顾,不?要再闹脾气了。”
言微嗓子眼胀痛发酸,颤着唇角,就是叫不?出口。
秦老爷子连忙说:“没事儿,先起来再说。”
她霎时滚下泪来。
吴曼云惊住了。
秦老爷子:“……都说你?这孩子挺坚强的,怎么又哭了。”
秦怀鹤拿过红包,喉结上?下滚动,嗓音微涩,“她拿了两次红包,可不?得哭两回。”
言微泪流满面,双目朦胧看着秦老爷子,“爷爷,我?不?坚强,我?爸妈出事的时候,您八十大寿,给我?们家捐了八十万,我?才?……才?熬过来。”
秦信林和吴曼云惊愕相对?。
吴曼云:“你?怎么现在才?说?”
秦怀鹤低嗓:“有什?么好说,她是来做您儿媳妇,又不?是来报恩。”
吴曼云拧眉,“谁说她来报恩了,就你?说,离婚也是你?自己闹出来的,现在岁岁都大了,你?们收收心过日子,我?不?管你?们。”
秦怀鹤把言微扶起来,“知道,我?收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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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言微掀被,双脚前后踩地,走进?卫生间洗漱。
这一天得早起,有个好兆头。
秦怀鹤走进?来了,贴在她肩侧,从镜子里看她。
冰凉的水珠滴到他的手背,他拿手抹了一下,“怎么不?用热水?”
她笑笑,“用冷水洗对?皮肤好。”
他贴过去,鬓角瞬间沾染上?了水滴子,“言微,该给我?刮胡子了。”
言微没有擦拭脸上?的水珠,而是打开浴柜,拿出他的剃须刀,轻手给他剃胡子。
她的手确实生了,有些角度刮不?利索,她只能重复来两次。
秦怀鹤压着眼看她,白瓷般晶莹剔透的脸颊,眼皮下那颗泪痣犹如?从皮肤下印出来,被打湿的野生眉下,眼含秋水,如?泛着光日光的清波,干净而灵动。
“我?的手凉吗?”
“不?凉。”
她突然顿住手,“丁澄在哪里过年?”
“他在湾城,怎么了?
“没什?么,林棠她们有聚餐,他要是没事儿,让他一起过去吧,都是单身,说不?准可以内部消化。”
秦怀鹤闻言,低笑一声,“林棠消化丁澄?”
言微也笑,“林棠今年就二十七了,家里开始逼她相亲,你?觉得她和丁澄合适吗?”
“丁澄啊,他搭谁都行,只要他不?说晕,一说晕,我?说话?也不?好使。”
言微抿了抿唇,“我?觉得,他不?晕林棠。”
剃好胡子,秦怀鹤打开水龙头冲洗,言微给他挤上?牙膏,开始动手收拾昨晚上?给岁岁洗澡时,丢在卫生间的衣物。
她才?要走出卫生间,便被一双有力臂膀给捞了回去。
他手臂徐徐往下,箍住她的腰身,掌心的水浸透单薄的睡衣,凉到她的皮肤里。
言微抱着岁岁的棉裤袜和连衣裙,像是被绑在他腰上?,只剩轻轻提气的份儿。
他放下牙刷,俯首冲着水龙头,抹了两把嘴唇下巴。
他伸手在她漂亮的唇珠上?抹过,喉头滑动,“还困吗?”
这个动作意味气息浓烈,言微唇角翘了翘,“是有一点,大年初一,不?能睡太晚。”
“没事儿,起来了再睡,大年初一都这样。”
“也睡不?着了,平时都是这个点起床的。”
秦怀鹤眸光深幽,指腹在她唇瓣来回碾磨,“要不?要我?帮你??”
言微脸上?起了一层薄红,凝气片刻,轻声问:“怎么帮我??”
他贴近了,把人往上?一抱,有一下没一下蹭她。
裙摆飘荡,挠得言微心痒痒,在清晨里,心思?如?脱缰野马,肆意奔跑。
他离开了稍许,扯过那条墨色浴袍,往宽大的洗手台上?任性?一甩。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低呼,言微稳稳坐到台上?。
白色与黑,分明得灼人眼。
他垂首含住她,吮吻舔舐交替,凉薄荷在唇齿间纠缠,升腾起了火,很快把那点凉意燃烧殆尽。
她有些难以自控,一声声低吟溢出唇瓣。
每一个音节都似在秦怀鹤心口抓绕。
他垂眼看进?她眼里,她眸里暗流涌动,水光更盛了。
秦怀鹤蹲下身去,翻越雾奶白睡裙,额角青筋凸起。
言微身子发烫,鬓角湿漉漉的,五指扣紧了洗手盘,骨节微微泛白,胸口上?上?下下,起伏不?歇。
这一招可谓十分奏效,言微精疲力尽,被秦怀鹤抱回床上?,眼皮子已经重得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间,她被男人揽进?怀里,耳朵边隐约听见他在说话?。
“猪八戒现在还小,以后你?想让我?这么服侍你?,还得偷偷摸摸……”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223:20:22~2021-07-0522:37: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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