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微没好气,“他手上有你们打架的视频。”
汪达略微张个嘴瞧她,半晌,嗤了一声,“我他妈的……赶紧让他发出来,我是打架了吗,我是被打了,嘴巴坏了一个礼拜,医药费你们都没给我呢,要不,你先把医药费和误工费给我结了。”
言微拧眉看他,“我结你的医药费误工费?”
“不该结吗?正好了,赖伟有视频,我拿回来,一告一个准。”
言微郁结于肺,到了要炸的边缘,“你去拿视频,那五百万你来出吧。”
汪达气笑了,“我出钱?我他妈的!干我什么事,我凭什么出,是我上的床是我睡的觉?”
言微抬着?脸,略睁大了眼定定看他,下颌微微抖动。
秦怀鹤本来一身冰冷,这会?儿倒是往单人椅子上一靠,垂首掸掸压皱的西裤,眼角一提,瞧起了热闹。
“对,不干你的事,又不用你出钱,你就会?说风凉话?。”
“我真是多余来,我说什么风凉话?了?”
她挪开眼,话?里?有了哭腔,“你不是一来就说风凉话??小雅自杀,还躺在医院里?没醒,她哥现在才知?道,赖伟这种人,我就想让他坐牢!”
汪达顿住了。
言微被气哭,他有些招架不住,“我说什么风凉话?了,一大早的没吃饭,你哭哭啼啼做什么,你老公那么多钱,花五百万消灾又不会?伤筋动骨,给了赖伟,回头再治他不就完了。”
言微快速擦眼角,冷言冷语说:“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她料想着?,赖伟既然敢拿,就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他被抓,录音就有可能被全部放出来。
“那我……”
汪达想说先去吃饭,可这个氛围,实在张不开口,索性不去了,闷声坐在电视柜一旁。
秦怀鹤撑着?双膝,悠悠站起身来,走了两三步,在言微身后站定了脚,伸手往她后脑拍一下。
不轻不重的声响,引得汪达看了一眼。
他语气低沉暗哑:“钱也没给,人也没死,你哭什么?”
言微抬起眼眸,唇角轻微颤动,就是说不出话?来。
她脸蛋是干净的,只是眼睫湿了,粘连在一块,眼底一圈红痕,看着?怪可怜的。
秦怀鹤心一软,挪开视线,“放心吧,五百万不伤筋动骨,最多背着?有点重。”
言微眸子里?带着?一丝倔强,“可是我不想给他。”
秦怀鹤低哼,“没那么轻易给他。”
她的手一抖,身子也随之一僵,低睫看了一眼,“他来电话?了……赖伟。”
秦怀鹤点下巴,“外放。”
“言微,这个时间?也该够了,秦怀鹤总该到了吗?”
秦怀鹤“到了,你说。”
那一头微顿,语气微变,“秦总,不好意思,辛苦你跑一趟了。”
秦怀鹤并?不出声。
赖伟往下说:“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让言微把钱送到桥头镇,我保证她安然无恙回去,什么事儿都没有,以后我赖伟走得远远的,绝对不会?回湾城碍你们的眼。”
秦怀鹤很爽快,“行?,我给你送过去。”
言微心口一跳,贴上他的一边臂膀,眼神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秦怀鹤:“我一个人去。”
“秦总,不劳你大驾了,让言微过来。”
秦怀鹤一个气声,“言微不去,没什么好谈。”
赖伟停歇两秒,退了一步,“你要是不放心,让汪达跟言微一起过来。”
秦怀鹤却丝毫不让步,“我自己?去。”
赖伟笑了下,“要不,秦总,你带汪达一起过来?”
秦怀鹤冷哼,“你要这么说,不用谈了,一分钱都没有。”
赖伟倒是沉得住气,“秦总,后会?有期。”
秦怀鹤直接挂了电话?。
言微眼睫毛已经干了,眼皮下无比干涩,“秦怀鹤,他不会?真的把录音发出去吧?”
秦怀鹤压着?眼无声看她,她拧起的眉头,看起来忧心忡忡。
“不用着?急,先看看他手里?有什么东西,就算他要发,也会?先发给我看。”
她唇线轻扯,低下眼睫,像是勉强接受他这个说辞的样子。
秦怀鹤一哂,“没什么大事,天底下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叫秦怀鹤,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叫言微,这种事儿,谁好意思开口问是不是你本人。”
言微呆滞看他。
他嘴角一勾,“就算哪个不要脸的问了,你死不承认不就行?了。”
汪达屁股挪了挪,“谁那么厚脸皮,反正我问不出口。”
言微默不出声,坐到床头边。
这更是风凉话?,比汪达方才说的还甚。
是啊,反正没人敢当面?问他。
阴影朝床头靠过来了。
“走吧,先去看看小雅醒了没有。”
言微头也不抬,淡淡说:“刚才问了她哥,还没醒。”
“没事儿,到医院也该醒了。”
“……去找她做什么?”
他怎么能肯定,小雅会?醒呢。
秦怀鹤脚下皮鞋动了动,“找她问清楚,都录了什么东西,值不值五百万,不能让赖伟觉得我钱多人傻。”
言微这才起身,收拾自己?的挎包。
汪达跟在她身后,“我也去,顺便吃点儿东西。”
言微这才想起放在电视柜一角的打包盒,“这是你的卷筒粉,我打包的。”
汪达拎起来看了一眼,嫌弃道:“这都冷了。”
“冷就别吃,谁知?道你多少点起。”
汪达丢回原处,“我不吃,给你老公吃吧。”
言微面?上一僵,斜了汪达一眼,没有回头看秦怀鹤的反应,硬着?头皮往前走。
和汪达呆在一起,每隔两三天,就得被他气炸一回,她也懒得跟他废口舌。
才刚上车,秦怀鹤的电话?响了。
“处理干净就行?。”
三言两语,他挂了电话?,“赖伟把录音发出来了。”
言微脸上瞬间?失色,仿佛被人一下子抽走了灵魂。
秦怀鹤撇唇,放缓声音,“没什么新鲜,还是那一段,网上已经处理干净。”
言微呆愣数秒,别开脸,“那就好。”
她想,就算处理了,以现在网络传播的速度,总有一些人是听?到了,她没有勇气去搜索自己?的桃色录音。
或许这一辈子,她都要穿着?皇帝的新衣过日子了。
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赖伟又来电话?了。
“言微,让我和秦总说一句话?。”
言微才经历一起一落,已经没有多余精力,直接把手机开了外放。
秦怀鹤:“说吧。”
“秦总果然威武,不过你们动作?再快,也架不住我多发是不是,以现在的传播速度,就算音频删了,文?字版也删不掉。”
他语调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秦总,你海涵,下一个可能没有那么含蓄了。”
秦怀鹤:“你可以把其他部分发给我,我想保存留念。”
赖伟笑了笑,“会?的,秦总再会?。”
秦怀鹤没出声,也不挂电话?。
汪达在驾驶室磨牙,“龟孙子,我一听?就想揍他,非得揍他一顿再让他吃牢饭。”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汪达骂他的话?,那一头挂断了。
言微有两个男人在一旁支撑,总算寻回了点精气神,闷声说:“我也想揍他。”
秦怀鹤:“赖伟手里?没有底牌。”
她有些茫然,“是吗……万一他有呢?”
“有他早就发了,除了发过来那部分,那个充电宝有问题,你起床之后,我们就换房了,吃饭看医生,赶飞机,回到你家,你是不是放在你家楼下充电?”
言微咽一下嗓,“是,第二天我就还给小雅了。”
秦怀鹤指节压压鼻端,“他没有多少有效录音。”
言微如雨后初霁,眼睛迅速聚焦起光芒,“因为我是真的生病。”
是真的生病,生病了才那样——撒娇。
言微眼下不知?耻地想,冥冥中,一场病救了她。
汪达连啧几?声,“原来是真病了。”
言微不搭理他,低声说:“想空手套白狼,想的真美。”
县医院外的那条街道是最繁忙的,人行?道旁摆着?小摊,即便是冬日,车流还是很缓慢,汪达索性把车停到了附近的一处拆旧工地。
秦怀鹤和言微沿着?人行?道,往县医院的方向走,两旁的小商贩吆喝着?买卖,此起彼伏。
“我先给小雅她哥打个电话?。”
“打吧。”
有一个穿着?灰色破旧棉衣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卖草莓,看着?十?岁出头的样子,她脚边的小竹筐装着?草莓,草莓看着?挺新鲜,一个小牌子写着?:现摘草莓,二十?元一盒。
秦怀鹤蹲下身子,“这是刚摘的?”
小姑娘单薄的眼皮一眨,“嗯,早上刚摘的。”
“你自己?摘的?”
“对啊,我家里?种的,很甜,你可以尝一个。”
秦怀鹤提着?一个小竹筐,看了看,“我不吃草莓。”
小姑娘并?不放弃,“买回家给家里?人吃,新鲜的草莓,我家不打药的,出院的病人可以吃。”
秦怀鹤把小竹筐放下,“你能帮我送到车上吗?”
小姑娘眼里?有了戒备,摇头,“不行?哦,我要守摊位,这个又不重。”
“我全要了,提不了那么多。”
小姑娘愣了下,“你全买了吗?”
他点头,“嗯。”
她笑了,“可以!”
小姑娘并?没有提出让他先给钱,提起五六框草莓,“叔叔,你帮我拿那几?个。”
“行?。”
言微挂了电话?,一转身,秦怀鹤正提着?几?框草莓往回走,前面?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她跟了上去,有些茫然,“这是你买的?”
“嗯。”
“买这么多?”
秦怀鹤顿下步子,勾动唇线,“买给你吃。”
“……我哪里?吃得了那么多。”
“吃不了拿回去给岁岁,她能吃得了。”
言微往身后看,那摊位并?没有大人,她大约是明白了什么,也就没有往下问。
草莓放到后尾箱,言微问小姑娘:“你读几?年级了?”
“六年级。”
“你自己?一个人卖草莓?你家里?人呢?”
“我爸妈在外面?打工,今年不回来过年,我帮我奶奶卖草莓。”
言微愣了下,“为什么不回来呢?”
小姑娘有些失落,“因为车费太贵了。”
言微问了她读的小学,又问了她的名字,挥手和她告别。
“你给钱了吧?”
秦怀鹤唇线一撇,“不给她能走?现在的小孩多精,你问那么多,想要资助她?”
她面?上有些不自然,“看她家有需要的话?,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他挠挠眉尾,“出息了。”
言微面?上微热,“还不确定,先不用夸我。”
他突然发笑,“没夸你,这是我们集团关于留守儿童的一个资助对象,拍张照,用人脸识别就可以对上号。”
言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都这么先进了吗?”
秦怀鹤略微压眼,一瞬不瞬看她。
言微有些扛不住,眼睫一颤,视线移到后尾箱里?,假模假式整理草莓框。
他嗤了声,“不先进不行?,指不定哪天又来一个恩将仇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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