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亨川世纪顶层,秦怀鹤规矩得很,松开她的手,“累了?,去洗澡吧。”
这个话,两人心照不?宣。
温热的水往身子一洒,一身疲累尽数洗入地漏,热气氤氲升腾,她闻到熟悉的沐浴乳香味,即便冲洗掉泡沫,身子也还残余着淡淡乌木香。
味道是有记忆的,闻到这个味道,就好像是挨着秦怀鹤。
他在某些方面是很长情的,这个沐浴乳他用了?好几年,如果没有人给他换上?更合适的,他大?概能用到老死。
就比如……
她打开浴柜,看到那款洗脸巾,一包快用完了?。
他现在已经不?用毛巾洗脸。
言微抽了?一张,擦拭脸上?的水滴,抹过那颗泪痣,她停歇了?下?,唇边悠悠勾起了?一个弧度。
当初,妈妈带她去看姨婆,镇上?有个看相的,说她这颗痣不?怎么好,容易悲观多思,点掉感情路会顺遂一些。
妈妈不?甚在意?,她笑说,只要?好好读书就行。
大?概在妈妈的眼睛里?,感情在人生的比重并不?会很大?,只要?她的女儿读好书,掌控自己的人生,感情顺其自然,不?顺遂也可以丢弃不?要?。
言微追逐秦怀鹤的日子,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悲观情绪,但她没有动?过点掉泪痣的念头。
岁岁的脸上?很干净,即便她有那么一颗痣,言微也会像妈妈一样,让她保留它。
言微迈开脚,雾霾蓝裙摆掠过磨砂黑玻璃门?,脚下?无声到了?客厅。
暮色四?合,湾城未眠。
地暖开着,脚丫子舒坦得很。
秦怀鹤比她还早,驻足在纯铜打造的壁炉前,细细打量一棵柏树盆栽的枝叶。
“这是新买的吗?”
秦怀鹤勾唇,“新拍的,好看吗?”
言微:“还行……我更喜欢野蛮生长的那种。”
她对这种松柏盆栽并没有什么感觉,总觉得人工修剪痕迹过重,不?如野外肆意?生长的那些好看。
“这是慈善晚宴拍下?来?的,也算是给归国的园艺大?师捧场,这一棵是孤品,就只能长这么高。”
“你这么喜欢树?”
秦怀鹤直勾勾看她,唇线一撇,“当然喜欢,青翠如盖,遮阴避雨,不?比那些娇滴滴的花花草草要?好?”
言微不?自觉垂下?眼睫,伸出指尖,却是停在半空。
她轻声征询他,“能摸吗?”
秦怀鹤凝着她的脸蛋半晌,蓦地一笑,“别人不?能摸,你能。”
言微轻抿唇线,指尖在白色交缠的枝干上?轻轻滑过,“这是打磨过了?吧?”
秦怀鹤挪动?步子,前胸贴过去,“嗯,这叫舍利干。”
他伸出手,双臂虚虚揽住她肩膀,指头似有若无地耷在那根细肩带上?,“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公司那么多人过去,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就你,主?动?请缨要?推销我,让你那一帮同事都?解脱了?,她们感谢你了?没有?”
言微拳头轻攥,呼吸逐渐短促,“不?至于感谢,其实,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出风头的人。”
他用鬓角下?巴磨蹭她的乌发,指尖轻勾,罩在外头的桑蚕丝睡袍便滑落肩头,搭在她细白的手臂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不?是大?多数,我就喜欢你出风头。”
言微心口乱跳,偏头枕上?他宽厚的肩,张开眼睫看他深邃的眉目。
两人的鼻息在毫厘之?间交缠。
他用鼻尖磨她的脸蛋,“那天一起吃饭,我总觉得你有话要?对我说,突然就想看看你在做什么,点进你的朋友圈,看到你对着月亮喝咖啡。”
言微有一瞬间的灵魂出窍,拢了?拢思绪,“我以为,你是偶尔刷到的。”
秦怀鹤勾动?嘴角,“没有偶尔,我没时间看别人的朋友圈,你以为我随便带女人回家??”
轻盈的睡袍滑落地面,蹭到言微的脚后跟,痒痒的。
秦怀鹤垂首,含住她细嫩的颈子,拿舌尖慢慢勾缠挑逗。
言微轻轻抽气,瑟缩往他肩窝里?躲。
他在她耳尖上?浅浅舔了?一口,垂着眼睫看她。
她的耳尖带着薄红,眼神软绵含水,蕾丝包裹的勾人身段细微起伏,暗暗磨搓他的心智。
无声翻越细肩带,沿着曲线慢慢打转。
他咬着她的唇瓣,气息粗重,“言微,我想和你下?去看午夜场电影。”
她神思涣散,含糊应了?一声,“嗯。”
凌晨一点多,两人穿戴整齐,前后脚走出家?门?。
秦怀鹤在软件上?订票,他选了?一部爱情片,位置都?是空的。
言微:“没有人吗,电影院的人会不?会因为我们两个,不?能提前下?班啊?”
秦怀鹤揽上?她,略微撇唇,“这是他们的工作时间,为什么要?让他们提前下?班。”
她喃了?一句:“两个人看,有点浪费资源。”
他鼻端一个气声,“要?不?要?邀请电影院工作人员陪你看?”
“……不?用了?。”
进了?电影院,言微发现,最后排角落里?还坐着一对男女,看着像是情侣的样子。
秦怀鹤定的是情侣座。
广告还没结束,言微抱着爆米花,无声坐了?一会儿。
秦怀鹤稍稍倾身,“吃吧。”
她迟疑了?下?,最终拿起两颗爆米花,先戳到他跟前,“你吃吗?”
秦怀鹤滞了?片刻,鼻端一阵酸涩。
当初她跟着他回家?,不?顾一切交付身心,事无巨细贴心照料他,即便是大?肚子的时候,也是她先给他盛饭端汤。
现在是他追她,她怎么松懈了??
她该像那天一样,气势十足地说:我比你爽不?应该吗,是你追我不?是我追你。
他张开嘴,就着她的手,把那两颗爆米花咬进嘴里?,然后伸手从她怀里?拿过那桶爆米花。
“我喂你。”
言微头往后仰,拧着的眉头带有几分窘迫,“……不?用了?。”
秦怀鹤没有收手,话里?带几分笑,“我在追你,就该我喂你吃。”
言微被逼到角落里?,屏幕上?的光一亮,她看到了?秦怀鹤眼里?的那点坏笑,索性张开嘴任由?他投喂。
“好吃吗?”
“……嗯。”
秦怀鹤笑了?声,“岁岁肯定喜欢吃。”
电影开始了?,这是一部偏文艺的爱情片,一对互相暗恋的青梅竹马,分离数十年之?后,女孩订婚,订婚对象是一个阴暗小人,男孩突然出现,对她各种述衷肠。
对于成熟的饮食男女,这样的片子有些过于寡淡了?。
言微靠在椅背里?,偷瞄了?秦怀鹤一眼。
他正好看过来?,四?目相撞,他微微勾动?嘴角,伸出臂膀把她往他身上?揽。
言微挪动?两下?,靠进他怀里?。
他臂膀揽在她肩上?,正是最好的一个投喂角度。
一下?接着一下?,言微被迫吃了?好几嘴爆米花,口腔都?是甜腻的味道。
她实在咽不?下?去,不?得不?反抗,“我不?想吃了?。”
秦怀鹤收了?手,把插管的热可可送到她嘴边。
她接过来?,捧在手里?用力吸。
秦怀鹤在她发顶蹭了?两下?,无声亲一口。
言微有一瞬间的呆滞,香甜的巧克力溢满整个口腔,蔓延到喉咙,一路暖到了?胃。
她和秦怀鹤几乎没有过这样的时刻,除了?工作,她和他不?是在饭桌就是在床上?,没有正经约过会。
和肌肤相亲不?一样,此刻的言微,有一种陌生的,奇妙的,内心充盈的感觉。
若是回到当初,他这样追她,心境和眼下?应该也不?一样。
两年了?,兜兜转转,两人的关系比情人更厚重,也更难拉扯开。
临睡前,秦怀鹤放话,第二天要?起来?给她做早餐。
“烧开水泡茶吗?”
“大?早上?的喝什么茶。”
言微没当真,笑说:“你的拿手菜不?是烧开水吗?”
秦怀鹤把这茬给忘了?,听她说起来?,也忍不?住提嘴,“我新学了?手艺,你等着吃就行。”
第二天,言微着实被他的手艺吓了?一跳。
大?早上?的,他做了?蒜香烤排骨,蒜蓉粉丝蒸巴沙鱼,葱爆牛肉,还有一个菌汤。
“这是早餐吗?”
“是早餐。”
她清凌凌的眼带着不?可思议,“早餐不?是水煮蛋那些吗,不?用吃得这么……硬菜吧?”
秦怀鹤云淡风轻说:“水煮蛋下?次再?吃,第一次,又是大?冬天,肯定要?吃点硬菜。”
言微轻轻咬唇,“嗯。”
秦怀鹤把碟子放到她面前,“大?厨说,只要?不?是开饭店,我的手艺够用了?,你帮我尝尝,是不?是他忽悠我。”
言微一个个尝过去,除了?排骨有点干,其他都?不?赖。
“没有忽悠你,不?错。”
秦怀鹤尝了?尝,“排骨没腌好,有点枯。”
“可能是你嘴巴叼,岁岁就很喜欢啃这样的排骨。”
他笑了?笑,“你这是在安慰我?”
言微垂睫,“没有。”
“宁凯锋说凯创约我们下?周去谈项目合作。”
“去吧。”
“估计还会碰上?翟览华,他曾经打过电话给我,让我回去做策划经理,我拒绝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只要?在这个行业,就有可能再?碰面,是你拒绝他,又不?是他拒绝你,腰板硬的是你。”
“我们是乙方,腰板怎么硬过他。”
“该争取的不?要?退让,一来?二去,脸面就没那么重要?了?。”
言微想想,他说的有道理。
“出差”到家?,言微开始准备一家?子的行装,出发去海边。
当天,秦怀鹤亲自开车过来?接她们。
岁岁抱着她最爱的小熊玩偶,撒腿跑在前面,吴姐追在后头,“地上?湿,岁岁,你慢点儿!”
秦怀鹤和言微一人拉一个行李箱,往院子外走。
滚轮嘎吱嘎吱,碾过石子路。
“装了?什么,那么大?行李箱。”
“有一个装岁岁的奶粉,尿不?湿,吃的用的,另外一个装我们的衣服。”
秦怀鹤突然伸手,揽上?她的肩,下?巴在她发顶点了?一下?,压着嗓问:“带泳衣了?吗?”
言微头皮一紧,推开他,轻飘飘斜了?他一眼。
她爸还跟在后头,勾肩搭背的算什么回事?
秦怀鹤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伸手拿过她的行李箱,“不?带就不?带,去了?我给你买。”
“……”
她后知后觉明白过来?,秦怀鹤是故意?的。
果然,在私人飞机上?,他用她的水杯喝水,用她的叉子吃水果。
当秦怀鹤跟着言微上?卫生间时,被她一个指头拦在外面。
她低声说道:“我爸在呢……”
“嗯,得让他知道。”
言微眉头蹙起,“知道什么呀!”
秦怀鹤压了?压唇,“知道我们在一起,晚上?总不?能还让我们分床睡。”
“……”
可惜,秦怀鹤千算万算,却没算过自己的女儿。
落地已经是晚上?八点,在酒店吃了?晚饭,在私人海滩走过一圈,便回房间休息了?。
闫秘书定的是海景套房,海景大?露台阔绰得能同时开两辆跑车,岁岁在飞机上?睡了?一大?觉,到了?新地儿,正处在兴奋状态,在大?露台上?来?回跑跳,最后被抓回去洗澡。
秦怀鹤打开房间门?,看见她在蹦床,一双眼亮晶晶的,哪有一点要?睡觉的意?思。
“爸爸!”
“怎么还不?睡?”
言微无奈,“飞机上?睡太久了?,她精神得很。”
秦怀鹤抱起女儿,“不?睡觉明天不?能出海,不?出海你就见不?了?海豚小姐。”
岁岁抓他的胡茬,“岁岁和爸爸玩。”
“好,我们关灯,爸爸陪你睡觉,行吗?
岁岁心无芥蒂,“好呀。”
秦怀鹤放下?她,倾身过去,压着言微后颈,在她右脸蛋吧唧亲了?一口,“关灯睡觉。”
岁岁突然警惕,跑过去抱住妈妈,小胖手给妈妈一下?一下?擦拭脸蛋,瞪了?他一眼,“这是岁岁妈妈!”
言微和秦怀鹤对视一眼,紧紧抿唇。
秦怀鹤叉起腰来?,动?了?动?下?颌,“你妈妈我不?能亲?”
岁岁抬起下?巴,“不?能亲,你妈妈呢!”
这理直气壮的口气,把秦怀鹤给气乐了?,“怎么办,我妈妈在家?。”
岁岁把妈妈的脑袋搂紧在怀里?,“你回家?吧。”
言微脸蛋埋在圆滚滚大?肚皮里?,双肩轻轻耸动?。
秦怀鹤咽一下?喉,忍气吞声说:“那么晚了?爸爸怎么回家?,大?海里?有鲨鱼,有海豹,你忍心看到爸爸被它们吃掉?”
岁岁眼睛闪烁一下?,收着下?巴,撇嘴看爸爸。
知女莫若母,言微轻轻顺她的背,“岁岁不?想,是不?是?”
岁岁委屈巴巴,“爸爸找公公。”
秦怀鹤:“我找你公公做什么?”
“找公公做妈妈呀!”
作者有话要说:秦怀鹤:我谢谢你。
言成明:做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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