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还黑着,赵瑾已经醒了。这一夜睡的极其累。身侧之人半夜就开始梦魇,小脸被泪水打湿,口中还喃喃的喊着‘不要’。显然是昨晚真的被淑妃吓到了。
赵瑾将人从梦中唤醒,她又惊又吓的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抓着他不松手。
赵瑾任由她抓着,直到半夜疲乏撑不住才睡了过去。
如今到了上早朝的时辰了,不用徐贤喊人他就醒了。
他稍稍的移动身子,那勾着他腰的小手也随着紧了紧。
赵瑾微微扭头,她还在睡着,似乎感知到他要起身下意识的抱紧了不松开,脑袋还在他怀里蹭了蹭。
成年人的身子早晨醒来总是有些异常。如今美人在怀,他就是柳下惠也做不到坐怀不乱。
赵瑾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脸色有些难看,狠心将腰间的手拿开了。
“陛下,别离开……”眼睛没睁开,声音还带着些朦胧睡意委屈又害怕。
赵瑾看了一眼赶紧撩开帘帐出去了。
帘帐外徐贤早就守着了,见人出来了笑道:“陛下今日起的格外早。”
“闭嘴。”
赵瑾嘴唇微抿,按部就班的洗漱穿衣。待五更天早早的就去上朝了。
朝堂上大臣瞧着赵瑾格外严肃的脸连带着探讨朝政都格外的小心谨慎了些。一个早朝下来虽然没听陛下针对他们,但下了朝都心有灵犀的舒了口气。
待赵瑾下了朝回去稚鱼已经去凤仪宫请安了。皇后还是像以往带着温良贤淑的笑容。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又赏赐了些上号药材,说是前天事发吓到了她。
稚鱼也不傻自然陪着皇后唱完了这场戏。
李妃因为夺了封号,虽然眼睛看着稚鱼直冒火,但到底记着皇后的叮嘱没再开口吵嚷。
其实李妃这个人没多少心眼儿,但因为在家时被宠着养成了霸王性子。阴差阳错进了王府上面被王妃压着,下面还有个宠妾。她又是个刺头,看谁都不顺眼。奈何不了上边,便欺辱下边了。
俗话说会咬人的狗不叫。那一直脸上带着笑意的德妃才让人捉摸不透。
请安结束稚鱼就回碧霄宫了。她那么快离开紫宸殿自然是想起一桩重要的事。
那晚将恶鬼除了,但她自己也是吓得六神无主。
当时脑子都不会思考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她倒是忘了件事。
暗探每次行动都是将毒药塞到牙缝里,若是失败了就算亡命也不能暴露更多的消息。
那贼人冒着被抓的危险不服毒自尽,应当是有什么东西得亲自交出去……
稚鱼带着红泥进了主殿。李嬷嬷来关心了一番。本来昨日还怕陛下一气之下罚了人,不曾想她非但将陛下哄住了,夜里还歇在紫宸殿了。
李嬷嬷笑吟吟的很是高兴。
稚鱼露出个疲乏的笑,低眉脸上带了分羞涩,“嬷嬷,我累了。”
李嬷嬷立马懂了,笑着出去了,并且训诫外面行走的宫女做活轻些。
红泥关了门,稚鱼给她使了个眼色打开了暗门,再次拿着夜明珠进入暗道。
阴暗腐朽的泥土味被浓浓的血腥味盖了过去。稚鱼紧皱着眉用帕子死死的捂住了鼻子。血波里躺了个黑衣人,明明已经死了,但是双目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稚鱼忍着心中的怕意,颤着手捡起蒙脸黑布盖到了他的脸上。然而看着他身上的血窟窿还是止不住的干呕了起来。作了好一会的心里斗争才忍着恶心和惧意伸手剥开黑衣搜寻。
果然在他最里层衣服的胸膛右部分摸到了一张布兵图。这图纸已经被血液染成了血红色,但大体还是看的清晰的。
新帝登基基本都会去狩猎以振军威。他们偷这布兵图难道是想在围猎之时刺杀皇帝?
稚鱼心中大惊。那个人早有野心不假,但是往日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消息。他拿着救命之恩和她的往事挟持。她只能帮着从中遮掩。
如今他若是真的造反,就算成功了自己一个上一任皇帝的妃嫔能有什么好下场。而如今她已是妃位,若是再生下子嗣,那就能离高位更近一步。
熟亲熟近,稚鱼又不傻。但他手握自己的把柄,若是泄露出去自己脸命都没了。
左右为难,她只能先将这图收着见机行事。
稚鱼站了起来,一个不小心被地上的胳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反应过来狠狠的往那具尸体上踢了一脚。
她本没想下毒手,进来暗道之后也是先问了一句‘走吗’。但谁让他自己作死妄想强迫于她,再加之浴房的耻辱。怪不得她!
稚鱼安抚着自己离开了暗道。
她触碰过那具肮脏的尸体,自然是要沐浴的。之前李嬷嬷那种反应宫女们都心有灵犀的以为稚鱼昨日侍寝了。这时沐浴谁又能多一分猜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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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稚鱼配合着喝了两日的苦汤药,身子终于好了。
她以修改衣物之名让人去司衣坊将负责的绣娘请来。本来那张司衣也想跟着来的。但因为被尚宫临时有事唤了去。只能让主力负责的赵绣娘跟着去了。
碧霄宫里,红泥仍是守在门口。稚鱼见到赵青娘脸就沉了下来。
“给柔妃娘娘请安。”
“你过来。”
赵青娘不知其意乖乖上前,随即一个巴掌便狠狠的甩在了她的脸上,不等她反应又是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赵青娘眼睛里多了几分奴婢不该有的愤恨,咬紧牙逼问道:“娘娘为何打奴婢。”
稚鱼无声冷笑,凑近她耳旁低声道:“他已经被本宫杀了。再私自下决定他就是你的下场!”
赵青娘怒目圆睁,不敢置信,“你就不怕王爷找你算账?”
稚鱼嗤笑一声,“你私自泄露我的身份在先,致我于危险境界险些暴露。又将亡命之徒引至我宫内在后,险些害了我的性命。你破坏规矩在先,本宫自救在后。你觉得将此事报给他谁先会死。”
稚鱼想起被人险些看光身子的屈辱和差点被人侮奸的惊险。只觉得打她两巴掌真是便宜了她。
赵青娘眼底微闪有些心虚。随即赔礼道:“奴婢也不是故意的。而是奴婢实在是无法藏住他。只能求助于您。”
好一个求助!提前连个口信都不报,又是藏在浴池又是匕首相见。这是求助?
“你藏不住他,本宫就能藏得住?你的命是命,本宫的命就不是命了?赵青娘,你别以为本宫奈何不得你。”
赵青娘心里一紧赶快跪了下去,求饶道:“娘娘恕罪。再没有下次了。”
稚鱼带着凉意的眸子打量着人,“最好如此。”
赵青娘又想起一事,忙询问,“您将他杀了,那可有在他身上搜查出什么东西?”
稚鱼心中暗幸自己之后进了一趟暗道取走了那物。此时被问起丝毫不见异样,若无其事的道:“他冒犯本宫,肮脏的尸体也值得本宫动手?”
赵青娘暗自松了口气,人死了倒是无事,重要东西还在就好。
“尸体在何处?”
“在暗道里。你深夜将他弄走,别让那腌臜物脏了本宫的地。”
赵青娘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想着自己这次惹了柔妃,便想拿另一事平息平息她的怒火。于是提醒道:“这几日碧霄宫一个小宫女和德妃、皇后来往密切。”
稚鱼微惊,示意她继续说。
“那小宫女嘴唇上有颗黑痣。”
一提起黑痣,稚鱼又想起了那恶鬼面容。怎么都是黑痣!
稚鱼不耐的摆摆手,“本宫知道了。”
该告诫的稚鱼也告诫完了。她不想再看到赵青娘的脸就让她退下了。
赵青娘顶着两个巴掌印出去,一路上被人看了个遍。
张司衣问了才知是她说错了话冒犯了柔妃。一时间有些惶惶不安,但碧霄宫没传来问责的消息才渐渐放下了心。
深夜碧霄宫上一道人影从窗子里进了主殿。
自那晚惊魂夜之后守夜的宫女便换成了红泥。稚鱼从榻上下来将暗门打了开。
蒙着面的赵青娘进了暗门。
其实她们暗探手上有各种暗器和毒药,包括化尸水都有。只不过柔妃不让脏了地界,她只能将尸体搬到别的地方再用化尸水化掉。
半个时辰后,赵青娘从暗门中出来。
赵青娘目光锐利的低声质问,“娘娘真没见他尸体有什么东西吗?”
稚鱼眉毛一皱丝毫不惧的直视她,“什么好东西值得本宫惦念。”
赵青娘半信半疑,提醒道:“那东西找不到王爷不会饶了你我的。”
稚鱼冷声道:“你怀疑本宫?”
赵青娘低头,“不敢。奴婢会好好寻找的。”
稚鱼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不再看她。赵青娘一会儿便退下了。
等人走后稚鱼才仔细琢磨该怎么给那人交代。不该不给,但更不该给。
稚鱼左右为难,那丝怕意倒是消了,但是烦的半夜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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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赵瑾那边听徐贤闲话说柔妃处罚了一个出言不逊的司衣坊绣娘。
赵瑾没当回事,但却想起昨日她的所求,随口和徐贤吩咐了两句。
想到什么又叫住了往外走的徐贤,“国子监旬考在即。旬考结束朕要看这次旬考的试卷。”
徐贤愣了一下忙应下。国子监学生那么多,陛下哪里是要看所有的啊。不过是要重点看柔妃娘娘胞弟的罢了。其余的捡答好的拿了上来就是了。
瞧这又是体谅旬考在即又是找理由看试卷,这是要用江家人啊。
后宫都瞧不起柔妃出身,但到底尊贵与否还是这位爷说了算。说不准过些年曾经商贾出身的江家便成了新贵了呢。
其实这波纯粹是徐贤多心了。赵瑾不过是有些好奇稚鱼所说‘不学无术’的弟弟是否真的有一分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