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慧嘉与宋熠一行人在客栈里休整了一夜,第二天清点好各色物品,便又上路。
因为前头下了几天雨,到这一天虽然天公重新放晴,可路上的泥泞水坑仍然到处都是,马车行驶起来很不方便。
宋熠就叫赶车的章镖师和霍镖师放慢车,不要行车太快。
如此走了大半上午,才不过走了将近三十里地。
前头有些荒凉了,两边看不到什么人家,更远处有山影憧憧的,章镖师一勒缰绳道:“宋郎君,江娘子,前面是白稚山,山中只怕有盗匪。倘是走直道,近倒是近了,就怕不安全。不如从旁绕过去”
章镖师赶的是宋熠和江慧嘉坐的这辆车。
前面已经可以看到有三条分岔道路,宋熠推开前车门,看了看道:“便绕路罢,缓些不要紧。”
他们本来就不赶时间,只要天黑前能到鄂州府城就好。
江慧嘉则掀了旁边车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地上不是积水就是衰草,路边拱起的一座座丘陵山包,稍远处有墨色峰尖隐没在微青的天际线中,虽然天气寒冷,景物单调,倒也显得空气清晰。
宋熠说了要绕路,她也没什么意见,就没吭声。
正要再将帘子放下,却见旁边不远处一个山包脚下一拱一拱的长草摇动。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长草出来了似的
“谁”江慧嘉惊喝一声。
随着她这一声喝,长草中就歪歪斜斜地站起来一个人
江慧嘉一见之下,却是惊了一跳。
突兀出现的这个人满面尘土,鬓散乱,一身狼狈。
却不是别个,正是江慧嘉昨日才在通海客栈遇到过的那位崔琬小娘子
昨日还光鲜亮丽,着珠裹翠的千金娘子,到这时出现,竟是这样一副如同遭劫般的狼狈模样,也不怪江慧嘉吓一跳。
“江郎君江郎君救我”崔琬见到江慧嘉,却似乎是见到世上最为亲近信赖的人一般,提起脏兮兮的裙子就往江慧嘉这边跑。
虽然是尽力奔跑,但她的脚上却似乎受了伤,跑得跌跌撞撞的。
江慧嘉忙打开车门下来,快步迎上她道:“崔娘子这是怎么啦”
崔琬被江慧嘉扶住,脚下一软,就往地上跌。
江慧嘉忙一用力,手又往下拦住她的腰,同时扶住她往车边走。
坐在后头车上的白果和杏仁看到这边动静,也连忙下车往这边赶来。
“江郎君”崔琬脸上交织着惧怕与惊喜,她比江慧嘉要矮半个头,这时几乎是半靠在江慧嘉身上,全靠她的力量在走路。
“求江郎君救救我娘”崔琬一手紧抓住江慧嘉的手臂,娇怯怯又满含期盼地看着她,声音中早带了哭腔。
江慧嘉带她到车边,白果搬来了一条小矮凳,江慧嘉便扶着崔琬坐下。
崔琬坐下了,又不安地站起来,只拉着江慧嘉的衣袖,哭道:“江郎君,我娘又咳血了,她身上热,人睡着,我怎么叫都叫不起她你救救我娘”
“崔娘子莫急。”江慧嘉轻轻压着她坐下,目光早敏锐地瞧见她左边破碎的裤脚下那脚踝的肿胀。
她方才走路不稳,大约也是因为扭了脚。
江慧嘉就势蹲下身,手掌一探就将崔琬的脚踝捏在手中。
“啊”崔琬低呼一声,面上顿时飞起嫣红色,整条腿也不自觉地往后缩。
她看向江慧嘉的目光中,这时又何止是情意绵绵
江慧嘉混若不觉,一时间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去。
她也早想好要对崔琬坦诚自己女子身份了,只是这时候的状况显然不适合说这个,因此便一时不曾直言。
而崔琬惊呼时,江慧嘉瞬间出手如电。
伴随着细微的“喀”一声,崔琬又是一声痛呼。
江慧嘉放开她脚踝,站起来笑道:“好了。”
“什么”崔琬疑惑地看她。
江慧嘉道:“崔娘子只是扭了脚,并无大碍,如今我已为你扭回筋骨,崔娘子不妨起身试试。”
“啊”崔琬忙撑手站起来,动了动脚,顿时惊喜道,“当真好了呢江郎君”
她如水双眸羞意满满地看着江慧嘉,看得江慧嘉毛骨悚然,这才又明确想起来这位小娘子对自己是有别样情思的。
忽然斜刺里伸过一只手,却将江慧嘉的手牵住。
“白果。”宋熠牵了江慧嘉的手,吩咐道,“你扶好这位崔娘子。”
白果忙上前来扶住崔琬。
江慧嘉这时候简直尴尬症都要犯了,呃,一边是倾慕自己的小娘子,一边是吃醋的夫君,这关系怎一个乱字了得
这时候又不好再说其它,江慧嘉只好问崔琬:“崔娘子这般模样可是遭了劫匪”
“是”崔琬顿又转喜为忧,泫然欲泣。
江慧嘉忙又问:“令堂如今哪里不好崔娘子带我们去瞧瞧罢。”
“啊是是”提到母亲,崔琬连连点头,又焦急起来,提脚就要带路。
白果扶住她一边走,江慧嘉就自己亲自去拿药箱。
最后药箱是被宋熠拿的,宋熠拿了药箱,牵着江慧嘉的手,又叫上章镖师一起,几人一起跟着崔琬去看崔夫人。
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荒山野地的,就算崔琬看起来很无害,宋熠也绝不可能放心让江慧嘉只带了白果就跟崔琬走。
转过小山包,崔琬在山包的另一边停下。
但见前头低矮枯树丛丛一片,崔琬拨开其中一丛矮树,矮树后头竟露出一个洞口。
原来崔琬等人遭劫逃出后,最后是躲在这里。
“谁”洞里忽地传出一道警惕的低喝声,是一道带着瓮瓮声气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崔琬忙道:“曹叔,是我琬娘带人来救你们啦是昨日在客栈中遇到的大夫。”
她弯下腰当先走进去,山洞略有些矮,白果也跟着弯腰进去。
江慧嘉和宋熠紧随其后。
进去一看,一眼之间却见不到人。
原来这矮洞更里边还有两条弯道,又过一边弯道,但见眼前豁然开阔,才显露出洞中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