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月初,梁知白都会回苏城一趟。
虽然梁家的重心已经转移到平城,但苏城这边也还有不少项目要管,暂时只能两边跑。
这天下午,秘书打内线进来说是苏城文物保护修复局的人来了。
梁禛还在的时候,以个人名义捐赠过部分文保经费。
梁知白接手梁氏以后,继承他的遗愿,每年都会捐赠一定的资金。
去年苏城博物馆搞文创,由文保局的负责人牵头,和梁氏合作搞了一个独立的联动商品品牌。
这部分收益对于梁氏来说可有可无,无非挣个好名声。
但对于文保局那边来说,这笔钱可以填补用于文物保护的巨额资金损耗,可谓是雪中送炭。
去年只是部分联动,想必今天过来应该是要谈后续的合作。
梁知白让助理把今天的会议都往后推,腾出时间接待文保的人。
来的倒还是之前那两个,其中一个是徐睐的同事兼朋友,叫田小苏。
梁禛当初捐赠经费,大抵就有这部分因由在里头吧。
梁知白接过田小苏递来的合作案,大致翻了翻,亲自修改了一些内容,就让总助拿下去了。
“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
眼看工作上的事已经搞定,田小苏便回头朝一起来那个男人摊了摊手,拿来一只小巧的盒子。
“这是给徐睐女儿的生日礼物,当初原本要给她本人的,结果……”她不无遗憾地说,“现在只能送给她的女儿了。”
梁知白把盒子妥帖地放进抽屉里。
“我是指,亲生女儿。”田小苏又强调。
梁知白应声嗯。
倒不怎么意外她会知道徐睐的亲生女儿已经找回这件事。
当初徐睐是在苏城一个公立医院生的孩子,也就是当年,梁家从苏城举家搬到了平城。
再后来那个医院和另一个医院合并了,又因为年代久远,当初的入院记录都已经遗失了,梁家找了很久都没有消息。
直到三个月前,谢甯主动联络了梁知白。
谢甯曾坦白,梁知白的联系方式是一个陌生女人告诉她的。
现在看来,那人应该就是田小苏。
至于她为什么能比梁家先一步找到谢莺时,就不得而知了。
梁知白也无意追问。
因也没什么其他的话要讲,田小苏这就告辞了。
……
新的一周,谢莺时又迎来了新的难题。
已经进入四月,天气逐渐变暖,课表更新,每周多了两节游泳课。
可是她不会游泳。
把这事说给张羽书听,还遭到了无情的嘲笑。
几人一起吃午饭的时候,谢莺时问:“游泳课非得要上不可吗?”
姜寻笑说:“是必修哦,不过上课很轻松的啦。”
“不用担心,”闻璟说,“可以先下水试试,课上老师会带你。”
张羽书揭开酸奶盖舔了一口,弱弱地说:“可是学期结课的时候必须要合格哎……”
发现大家都盯着自己看,她马上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这就闭嘴。
姜寻冲谢莺时眨眨眼,“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我游泳课拿A呢!”
谢莺时感激地挖了一勺水果沙拉给她,嘴上却说:“你都快忙得脚不沾地了,我可不好意思。”
这下轮到姜寻叹气了。
她的目标大学是一所藤校,申请门槛特别高。
为了丰富简历,她不仅要忙学习,还得参加各种交流会和慈善活动。
一天24小时好像都不够用了。
张羽书每学年的游泳课都是擦着合格线过的,没有毛遂自荐的胆量。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落在闻璟身上。
闻璟笑了笑说:“我很严格的。”
他眉眼温柔,谢莺时无端耳热,移开目光说:“知道知道。”
有时候真的会觉得,闻璟实在是太过完美。
性格好,成绩优异,运动神经也很好,仿佛真的没什么事能够难倒他。
谢莺时从小到大都很向往优秀的人。
或许也因此,她才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吧。
于是定下,每周日晚上闻璟陪她在公寓顶层泳池练习,争取在结课时顺利合格。
不过这周日正好是谢莺时的生日,只能下周再开始了。
前两天老太太又打来电话让她去老宅一趟,想必是商议一些生日宴的细节。
她不太想去,便拒绝了。
反正梁知白也说随便她。
老太太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凌姨代她跑了一趟,再回来把那天的流程给她捋一遍。
生日宴定在了平城南郊一个庄园,听说邀请了圈内大半的世家,远在苏城的世交也都会来。
周日一早,Tara过来接上谢莺时去做造型。
去的是她好朋友的工作室。
这个工作室一般不接待圈外人,谢莺时算是沾光。
今天上阵的造型师叫Sharon,给她做了基础的护肤,便开始化妆。
平时谢莺时最多画个眉毛涂个口红就出门了,从来没完整地化过妆。
整个化妆流程下来,差点没睡过去。
花了三个小时,终于到了挑礼服的环节。
毕竟是生日宴,自然要活泼可爱一些,不能太繁重。
Sharon在服装间挑了又挑,终于挑中了一条。
奶白色的吊带裙,层叠的裙摆上绣着小朵的山茶花,有着轻盈的质感。
谢莺时换上裙子,戴上Tara带来的纤细的山茶花系列的项链,与整条裙子的元素互相呼应,相得益彰。
灯光恰到好处地落在她身上,为她镀上月光的颜色。
宛如一朵静美的白山茶。
工作室里大家都为她的美丽而鼓掌。
弄完这些时间已经不早了。
因为Tara晚上是要和钟弛一起出席的,所以过来接谢莺时去庄园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梁知白头上。
谢莺时上车坐稳,司机便驱车驶往庄园。
梁知白今天虽然也要出席,但穿得并不正式。
白色阔版毛衣外搭一件浅绿色千鸟格羊毛西服,几分复古休闲的味道。
一路无话。
好像从那晚开始,他们就没再说过话。
谢莺时看一眼梁知白。
他沉默地处理着工作,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到了庄园,梁知白直接去了宴会厅,谢莺时还得去趟休息室。
她百无聊赖地坐了好一阵子,老太太和梁若微才过来。
两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相看两厌,互相都没什么好脸色。
老太太仿佛也不想再管了,只沉默地喝茶。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才拢好披肩,招两个孙女过来,一边挽一个往宴会厅去。
庄园主楼宴会厅内布置着香槟塔,空运来的玫瑰开得如火如荼。
宾客们都到了,在现场乐队的演奏中闲谈交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老太太今儿穿一身暗红香云纱旗袍,披浅灰色毛皮披肩,挽着两个轻俏灵动的女孩出现在宴会厅。
一霎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梁若微与谢莺时一个穿白一个穿红,一浓一淡,南辕北辙的妆扮,分庭抗礼的态势。
老爷子先是让谢莺时上前,向众人介绍:“我们梁家的孙女如今终于认祖归宗,也算圆老头子我一桩心事。”
而后又招梁若微过来,将她与谢莺时的手合在一处。
“两个孩子都是我们梁家的掌上明珠,往后一家团圆,幸甚乐哉。”
这就变相地承认了梁若微的继承权。
宴会厅内顿时哗然,掌声中夹杂着窃窃私语。
梁知白与钟弛站在宴会厅一角,看着中心的热闹。
“老爷子还真是一碗水端平,”钟弛笑说,“也不怕亲孙女难堪啊?”
梁知白只是沉默,喝完杯里最后一口酒,把空杯搁在侍应的托盘里。
穿过人群看去,谢莺时平静地站在那里,倒有点不卑不亢的意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流连,连同梁若微自得的笑意,她都照单全收。
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是真的不在意。
她对梁家的家业没什么兴趣,反正她的志向也不在此。
反倒是闻璟远远投来的略显复杂的眼神,让谢莺时平静的心泛起涟漪。
他的视线仿佛有实质般,细密地扎来。
她看出那里面有怜悯,或许还有更多的东西,是她看不清的。
但很快,闻璟收敛了所有的神色,转为一个温和的笑。
谢莺时本想去他那边,张羽书不知道从哪里钻过来,拽住她的手臂,将她从拥挤的人群中带了出去。
十分钟后,她们和姜寻在花园里会合。
夜里的风很凉,谢莺时搓搓手臂,问:“你们……”
“嘘,”张羽书马上打断她,“这是惊喜,千万别问!”
姜寻把手里的两件大衣递给她们,说道:“问清楚了,十点切蛋糕,我们还有两个小时。”
说完,三人做贼一般绕过巨大的花园,沿着湖走了一段,顺着条小路往山坡上走去。
沿路设有昏暗的路灯,整片的草坪和矮坡显得寂静又空旷。
走了约莫十来分钟,她们来到坡顶的空地上,那里已经铺上了野餐布,点了数只玻璃装的蜡烛,像闪烁的星星。
闻璟正从旁边的观光车上取下一个竹篮,笑说:“看来我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原来这就是惊喜。
谢莺时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他:“带了什么好吃的?”
四人一起在野餐布上坐下,闻璟取出一个六寸大小的黑森林蛋糕,又拿出生日蜡烛插上。
姜寻用打火机点燃蜡烛,“等会儿那个蛋糕不是独属于你的,所以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个!”
夜风中,那点火光被吹暗。
谢莺时在三人的催促中闭眼许愿。
希望大家都能一直这么快快乐乐。
她睁眼,吹灭了蜡烛。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
明天应该还有双更,在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