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两个长辈,谢莺时心里的大石也算落定了,在英德的学习生活也逐渐走上正轨。
一切都按部就班,早晨坐校车到学校,去不同的教室上课,参加社团活动。
比起同班的同学来说,谢莺时要和摄影社的人要走得近一些。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班级生活——
虽然很多时候和班里的同学都能正常地交流,但集体活动时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她。
偶尔,陈幼仪会露出一副“竟然把你给忘了”的表情,再笑着邀请她一起。
谢莺时也不是傻子,看不出其中的意味。
婉拒几次后,陈幼仪也就顺势不再理会她了。
于是她彻底成了班里的透明人。如非必要,没人再主动向她搭话。
习惯成自然,谢莺时倒也没觉得怎么。
若要说起进入英德后的第一大难题,非英语莫属。
毕竟是国际学校,不止英语课,其他譬如艺术、科学等等课程都是纯英语教学,外籍老师语速又快,口音也重,常常听得人云里雾里。
一开始她还学着用同传翻译软件,但课后整理时又很困难,帮助不大。
更为致命的是,二班的外籍老师还特别喜欢提问,自从发现她口语不好后,便总是叫她回答,兴致勃勃地指正她的发音和语法。
班里的人都把这当作是学习中难得的乐子时间。
谢莺时对此都快麻木了。
她一个重点高中的优等生,英语成绩稳定在130以上,竟然也有被老师搞得下不来台的时候。
好不容易熬过周五的英语课,回到家谢莺时倒头就睡,晚饭都没吃。
一觉睡醒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她胃里空空,洗了把脸去厨房觅食。
凌姨已经回去休息了,餐厅里留了灯,汤温在炖盅里,米粉烫好拌了香油防粘,浇一勺汤就能吃。
谢莺时一边吃粉一边给何淳熙打视频电话。
相城一中10:20下晚自习,何淳熙才到家不久,正在写作业。
“你大半夜吃什么好吃的呢?”
“我没吃晚饭,”谢莺时喝了口汤,问她,“多少作业啊,两节晚自习都不够你写?”
“草别提了,还不是刘秃那个神经病,把二三节自戏占了讲试卷……看你吃这么香,我也想吃粉了。”
两个女孩子聊天就是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说到最后话题都偏到西伯利亚去了。
“对了,还记得我们在故宫拍的照片不?”
何淳熙笑骂了一句,“你看这人拍的啥玩意儿啊,拿个相机,还不如我手机拍的。”
发来的照片里何淳熙被放在了最角落,像是乱入的游客,又被抓拍到闭眼的一瞬间,仿佛在翻白眼。
谢莺时忍俊不禁,点击保存好友的黑历史。
又瞎扯一阵,何淳熙被催去洗澡,这才挂断电话。
谢莺时收拾了碗筷洗净,怕回房间又想睡,干脆拿出平板在餐桌上整理笔记,戴上耳机听录音回放。
笔记写到一半,遇到了一个生词。
“Mediocre...”她嘀咕道,“什么意思?”
梁知白刚到家,换了鞋过来准备倒杯水喝,听见这么一句,便低头看了眼。
这个词是GRE词汇,高中生不认识也正常。
他一手撑在桌面上,低声说:“直译的话就是很普通,可以理解为‘乏善可陈’。”
谢莺时戴着耳机,没注意他已经回来,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浅淡的木质调香气,继而才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什么?”她摘下耳机,“我没听清。”
梁知白瞥她一眼,直起身走去水吧台前,重复了一遍,又问:“学习上有困难?”
谢莺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了。
“需要请家教?”梁知白往杯里加了片柠檬,口吻平常。
“嗯,我需要一个口语家教。”
“知道了。”
……
第二天是周末,谢莺时小小地睡了个懒觉,八点半才起来吃早饭。
今天约了闻璟和姜寻一起去扫街,约在中心公园见。
入社后,在摄影这件事上,谢莺时渐渐也找到了一点心得。一开始构图稀烂,到现在,偶尔也能被闻璟夸一句“新奇”。
以前在相城一中的时候,每天就只有学习。
到了英德以后,她才发现开心地玩和认真地学,并不冲突。
但这二者并无好坏之分。
谢莺时很感激梁家提供给自己的物质生活,让她能够更有底气,却也不会否定以前勤奋学习的自己。
今天天气冷,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雪。
谢莺时比约定时间早到,小群里姜寻疯狂道歉,说自己堵在路上要晚到一会儿。
她想了想,干脆在附近找了家咖啡馆点了杯摩卡等。
闻璟是第二个到的,他在公园门口没找见人,也没急着找,而是拿出相机开始拍照。
沿着小路走了走,闻璟的镜头里出现了谢莺时白皙明净的面容。
彼时天色沉闷,树影婆娑,她坐在一小片暖色的光源下,整个取景框都因她而明亮起来。
闻璟按下快门,再抬眼时谢莺时正在朝他招手,眉眼生动。
他们在咖啡馆坐了好一会儿,姜寻才到。
三个人沿着公园外的小路走着,不时抓拍,或者蹲一起等游人闯入镜头。
这一片是老城区,保留了以前的风貌,很容易出片。
一个上午过去,收获颇丰。
中午在一家老字号餐厅吃饭,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能将看到中心公园繁茂的植被,十分惬意。
闻璟给两位女士倒了茶,便开始筛选相机里照片,将废片删除。
姜寻同样。她是国际班的学生,未来打算申请艺术类的大学,所以会花很多时间打磨自己的作品。
“社长,你看我这张还可以吗?”她调出一张。
闻璟看了看,认真地说:“还可以,但后期可以调整一下构图,现在看没什么张力。”
两个人交流着,谢莺时也不闲着,去露台上又拍了几张。
回来后闻璟“检查”过她的照片,好几张拍得稀烂,姜寻乐不可支,让她留下来做一个黑历史合集。
吃过饭又拍了两个小时,因为谢莺时晚上要回老宅吃饭,早早就散了。
司机按她的意思,先把闻璟送回家,再送住校的姜寻回学校。
路上,姜寻突然问:“莺时,你和梁若微认识吗?”
谢莺时愣了一下,“算是认识。”
“那你们有矛盾?”姜寻小心翼翼地问。
“……算是吧。”
“其实……”姜寻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我跟她同班,那天偶然听见她和一个实验班的女生提到你,说什么‘她不就是个冒牌货’之类的,后面的我没太听清。”
谢莺时说:“谢谢你,我知道了。”
姜寻摆摆手,叹了口气,“你也知道英德在外面的名声,我想着,这些事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梁家的事在平城并不算是秘密,但姜寻不是平城人,并不知道其中的纠葛,谢莺时也不想自报家门,便将这事三言两语揭过去了。
……
周末一晃而过。
早上最后一节课结束,谢莺时把桌上的文具收拾好放进包里,看见坐她前桌的张羽书急匆匆地追着陈幼仪一行出去。
她的双肩包拉链没拉上,跑动间里头的零零碎碎掉了一地。
前面的人没一个停下来等她,她涨红了脸,只能自己一个人先回头捡东西。
谢莺时“唰”一声拉上拉链,蹲下捡起滚落到自己脚边的一个小玩意儿,递还回去。
“谢谢你,许莺时。”张羽书接过去。
谢莺时无奈,“……我姓谢。”
“哦哦,不好意思啊!我记错了……”张羽书看起来像是要哭了,眼睛红红的,“那许……谢莺时,要不我请你吃饭赔罪吧。”
有些时候,谢莺时真觉得她脑子缺根筋。
陈幼仪明显不想带她一起玩,但每次她还是傻乎乎地凑上去。
遇上这么一点小事,又紧张成这样。
最终还是不忍心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那走吧。”谢莺时说。
到了餐厅,陈幼仪却又故技重施,挥手大声道:“张羽书,这里!”
张羽书激灵一下,回头看过去。
那一行人,都笑嘻嘻地说着话,似乎并不在意她去不去。
姜寻用手肘碰了下谢莺时的手臂,“就是她,和梁若微说话那个。”
陈幼仪今天好像格外热情,笑眯眯地过来拽张羽书的手臂,“过来啊,你平时都跟我们一起,今天怎么了?”
张羽书只好求助地看着谢莺时。
谢莺时只当没看见。
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就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难不成还上赶着给人当妈?
最终,张羽书还是和陈幼仪一行坐到了一块儿。
谢莺时和姜寻则坐到了另一桌。
闻璟今天下课晚,来晚一步,没看见刚才那一出好戏,姜寻正想跟他八卦,就听那桌笑闹起来。
“你拿这么多吃得完吗?”
“我听人家说肥胖容易三高,你也少吃点,减减肥。”
“你这么吃不会把你家那几栋楼吃垮吧哈哈哈……”
面对这些挖苦,张羽书好像习惯了似的,低着头坐在餐桌一角,一言不发。
陈幼仪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叉子,“好了好了,老说人家干嘛,胖胖的也挺可爱,是吧,羽书?”
众人都笑。
其实张羽书小时候家里条件并不好,但她爸很有眼光,用当初一笔拆迁款买了几栋楼,钱生钱混成了如今的地产大亨。
但这种一朝乍富的人家,在平城就只能称一声“暴发户”。
又因为她性格软弱,就常被人欺负取笑。
以往张羽书也会被说几句,但都没有今天这么过分。
谢莺时看不下去了。
她放下餐具起身,闻璟却先她一步。
“张羽书同学,我们这边还有一个空位,你要过来吗?”
摄影社另外几个男生也站起身,和闻璟站在一起,就像一堵可靠的人墙。
陈幼仪蹙眉道:“你们什么意思?”
“只是邀请她一起吃饭,”闻璟笑着问张羽书,“需要征求一下陈幼仪同学的意见吗?”
陈幼仪咬牙笑了一下,“闻璟……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好心?你不就是为了——”
“哗”一声,粘腻的橙汁顺着她精心打理的头发滴落,她惊恐地转头。
张羽书手里还拿着空掉的杯子,先发制人“哇”一声哭了起来,只差没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整个餐厅里瞬间就静了下来,只有张羽书夸张的哭声在回荡。
谢莺时:“……………………”
再也不说她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快没了,更新时间改为21:00,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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