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惦记这么久。
坐在车里，温柠一直在想这句话。
窗外还在下雪，车开得很慢。
沈家有车接沈伯山，沈知易开车带着温柠跟在后面。
掌心还残留他手上的温暖，温柠盯着掌心看了半晌。
“爷爷喜欢吃什么，我们好像还没准备的？”
“不用。王妈和张伯他们已经先去家里了。”
“噢。”温柠应了一声。
手机突然亮起来，低头一看，是宋潋发来的。
宋潋：小师妹，我这里下雪了！
附图一张雪景照片。
温柠下意识笑起来，回了一句：平城也下了
宋潋：那我们看的是同一场雪诶！
温柠回了个笑脸表情。
宋潋：所以你什么时候有空？
温柠想了想，回答说：暂时不确定，有空提前告诉师兄
沈知易侧头扫了一眼。
温柠突然感觉他周遭的温度又降了几度，伸手去调空调。
沈知易看到她的动作，从储物格拿出一个暖手宝递给她。
温柠有点惊愕：他车上怎么什么都有。
蓝色的暖手宝，接线在车上的插座就可以充电用。
看款式怎么都不像是男式的。
“这是……？”
“之前想带去剧组给你，忘记拿出来了。”
温柠想说她不冷，出口却变成了：“谢谢你。”
沈知易递给她一个温和的笑。
随后俩人无话，直至车开进小区。
王妈已经把饭菜都准备妥当，家里显然也仔细打扫过。
饭间沈知易和沈伯山都没怎么说话，反倒是沈星月一直在和温柠聊。
她穿着一身乌黑长裙，长发斜斜垂落一侧，颈间一条精致的蓝宝石项链，气质脱俗。
当她开口说话，声音也温温柔柔的，让温柠很生好感。
“上次回国我也没顾上和宁宁多聊几句，这次特地带了个见面礼，你可别不喜欢哦。”
她笑吟吟地让王妈拿来一个精巧的首饰盒递给温柠。
温柠打开一看，是一条CHARMY的高定手链，设计得很简约，但格外灵动。
“这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收。”温柠下意识求助地看向沈知易。
她从未想过要靠和沈知易这层关系去得到什么好处。
“宁宁直接戴上吧。”
温柠一脸讶异，让你救场不是让你把人往坑里推啊。
沈星月一听，索性坐到温柠身旁，亲自帮温柠戴。
戴上过后，沈星月左看右看，喜欢得不得了。
“我就说你会喜欢，爸爸非嫌我俗，他懂什么，女孩子就是要戴这些亮闪闪的！”
温柠乖乖巧巧地说：“谢谢小姑姑。”
随后，她转过去对沈知易晃晃手腕：“好看吗？”
沈知易垂眸看着她白如霜雪的皓腕：“好看，很配你。”
“宁宁哪能不好看，就是太瘦了。过年这阵子让王妈给你好好补补。”
听到沈星月的话，温柠惊得脱口而出：“这也太麻烦王妈。”
沈星月啧了一声：“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呀，王妈做饭可好吃了，本来我也是想让她留下来照顾你俩。”
沈知易终于出来帮忙：“以后再说吧，我最近一直加班，宁宁马上要回剧组，王妈在家做饭给谁吃？”
“那你们都没几天待一块的？”沈星月叹息，“忙成这样也不好。”
温柠羞赧笑着低头：“所以过年难得有机会，就不好麻烦了。”
沈知易闻言，饶有兴致地扫了温柠一眼。
沈星月突然明白过来：“哎呀，是我没考虑到。”
一直慢条斯里吃饭的沈伯山终于开了腔：“加班开人？”
话音一出，席间的人都沉默下来。
沈知易没抬眼：“对一个集团而言，人员调动很正常。”
沈伯山冷哼一声：“老李跟老钱，哪个不是给沈家干了三四十年，你说辞就辞，传出去别人怎么想沈家。”
沈知易看温柠一直只吃自己眼前的菜，顺手把她喜欢的糖醋鱼转到她面前。
温柠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回了个安抚的笑，而后才淡淡道：
“正是因为他们给沈家干了这么久，我才决定年后再提这事。”
“现在沈家还没到你当家的时候。”
“马上就是了，不是吗，爷爷。”
沈知易的声音依然温和，但温柠却嗅到了一丝冰冷的血腥味。
“您这次带着小姑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
言语已经足够冒犯，但沈伯山并没有生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这个孙儿。
沈星月出来打圆场：“你们怎么回事，一家人吃饭不把工作带回来，这是规矩。”
沈知易弯起眼，对小姑姑说道：“是我的错，不说了。”
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温柠估计除了沈知易，谁都没吃好。
他倒跟没事人一样，还时不时帮温柠倒果汁。
吃过饭，沈星月提出想让温柠陪她去小院看看。
雪已经停了，天难得现出晴好日光，照在小院的雪上，呈现出如油画般的橙黄来。
沈星月打量着小院里的凉亭，笑着说道：“我以前也喜欢侍弄园子，就是后来进家里公司帮忙，顾不上了。”
沈星月回头看了眼温柠：“跟我不用那么紧张的，我知道你和知易现在是什么情况。”
“嗯，谢谢小姑姑。”
“哎呀，也就你肯这么叫了，私底下知易都是连名带姓叫我沈星月的。”
温柠睁大眼：“真的吗？”
印象里的沈知易分明是个很讲礼貌的人。
有时温柠都会觉得他是否过于拘礼。
“他刚回来那几年还是不能说话，我们带他看医生，也没什么进展。他也不理人，我知道他是真伤心了……”
温柠不是很想听这段故事。
于是她笑着说：“没关系，至少他现在过得还挺好的呀。”
“是啊。”沈星月也笑起来，“果然有你在，他确实整个人都明朗很多。”
明朗很多吗？
温柠回想这一日下来沈知易在他的家人们面前始终没变过的冷淡。
怎么看都算不上是明朗吧。
“他这几年，就……没有谈过恋爱吗？”温柠突然问。
他并非是能被家族规训的人，为什么非得遵从一个娃娃亲。
他就没有个喜欢的人，没有为爱对抗一次家族吗？
小说里不都这么写。
搁古代，那是不要江山要美人。
搁现代，那是总裁和灰姑娘的爱情。
可他沈知易，都要做沈家的新当家了，还在老老实实地联姻。
他们郝家不论是在文艺界还是商界，都算不上豪门世家。
沈家何必因为祖辈一句娃娃亲，这么当真。
温柠确实认认真真思考过，也确实不太明白。
沈星月听罢，像看着个什么新奇玩意一样看着温柠，忍俊不禁。
“宁宁，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想的……”
温柠也没想到她会笑成这样。
“我说错什么了吗？”
沈星月笑够了才摆摆手：“他怎么有心思谈恋爱啊，还是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不过，你可以问问他，关于他父母的事。”
“我能问吗？”小时候父母这种话题对他俩而言都是忌讳。
“没有人比你更可以了。”沈星月笃定地摸了摸温柠柔软的发。
“说起来，我还真挺好奇的，你打算在这个小院子里种什么呢？知易说你从小就想有个自己的院子……”
聊着聊着话题跑了偏，温柠已经彻底喜欢上了这个小姑。
这世上多一个人知道她和沈知易这场婚姻的秘密，她的负重感也就没那么强。
沈知易从屋里出来，看见她俩凑一块，居然是在点评最近新出的剧。
听见沈知易的脚步声，温柠抬起头来给了他一个甜美的笑。
沈知易就感觉心里一块被风雪覆盖的地方突然有了暖意。
晚上老爷子离开后，沈知易开车送温柠回去。
温柠低着头一直在把玩那只手链，没什么表情。
好像方才那个乖巧甜美的沈家孙媳妇只是演出来的。
忽然听到她叹了口气，沈知易把车速放缓：“怎么了？”
“她明知道你我的关系，还要送我这条手链，我以后要怎么还呢？”
“我给她也带了祝余的摆件，说是你送的，她很喜欢。”
温柠禁不住由衷地夸他：“……你是真的很细心。”
沈知易话音一顿：“所以，我和你的关系，你指的是什么？”
“我们不是夫妻吗？”沈知易接着问。
温柠纠正他：“是娃娃亲的夫妻关系。”
“有什么区别？”
“就小说里那种没什么感情的联姻。”
话一出口温柠就觉得不妥当。
她和沈知易也不算完全没有感情。
只是她曾经一厢情愿的单恋。
如今这单恋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车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直到快到小区了，沈知易才缓缓地说：
“原来你觉得我们是这样的关系。”
温柠也很冷静：“不然呢？”
“这些日子来我也确实很受你照顾，所以我很感激。但是小姑姑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太够格。”
沈知易听完，半晌，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
“对不起。”温柠很识时务，并没什么歉意地道歉。
“沈星月还和你说了什么？”沈知易摇下车窗，让冷空气灌进来，好把车里的人吹清醒一点。
“她让我问问你关于你父母的事。”
“那你现在就问。”
沈知易回过头来，眼神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