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讷的莫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心鼓捣出来的蒸汽机,会有一天给自己带来如此丰厚的回报。
正一品的俸禄待遇,唾手可得的公侯尊位。
为了一个国公衔,马大军打了十几年的仗,前后创下的战果之巨,青史罕见才换来。
而永城侯薛恪海外前后灭了十几个国家,到现在都还只是一个侯,足可见大明此时爵位之尊崇珍稀。
“贵爵不能封,只能封流爵。”
虽说皇帝愿意给的只是一代而终的流爵,那也是莫成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的。
最后,在莫成的再三推辞下,朱允炆许下了一个侯爵,具体的封号还没想好,让莫成回去等信,啥时候科学院挂牌成立了,这个封号就给送过去。
送走了莫成,朱允炆这脸色顿时一变,稍显愠怒:“去湖畔学院把文圻给朕叫回来。”
这小子,玩的是越来越跑偏了。
也没让朱允炆等太久,看两个奏本的功夫,朱文圻就已是脚步匆匆的跑了回来,一跨过门槛当头就看到朱允炆那张暗蕴怒气的脸,吓得心头一凛,远远跪在地上叩首。
“父皇圣躬安。”
“你爹好的很,起来吧。”
朱允炆站起身,拾级而下走到朱文圻面前,将一份奏本拍到后者的胸膛处。
“朕才离京两个月,你就玩出那么多花花肠子,弄的什么狗屁学生会,你想干什么。”
一听说的是这事,朱文圻虽说心紧,但面上丝毫没有惶恐,镇定自若地说道:“回父皇话,国庆当日,内阁要办团拜会,儿臣思及老兵于我大明之意义,深觉此事可以振奋我大明尚武精神。
学生乃国之未来,学生热血膺胸总好过纸短情长,所以才倡导此事,旨在为鼓励学生拥戴英雄,凝聚为国而战的意志精神。”
满嘴锦绣,一腔忠义。
朱允炆盯着自己这个儿子看了半天,终究还是生不出什么气来,伸出手又放了下来,冷哼一声:“就算这事你有理,凤阳徐王府的事你怎么解释。”
这下可把朱文圻吓的一哆嗦。
“凤阳闹得跟一锅热粥似的,老百姓堵在徐王府的门口,骂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差点没把徐王府给拆了!
朕几个外表舅堵着朕的圣驾哭的那叫一个凄惨,说什么,徐王爵已经无嗣而终,徐王府也没有必要保留了,希望朕能允他们给卖掉,你不是主意多吗,你给朕出个主意,卖还是不卖。”
这话说的朱文圻额头见汗,嗫嚅了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你啊你。”
朱允炆手指在朱文圻小脑门上点了好几下:“你大哥在凤阳做知府,他有多大本事就办多大的事,哪里需要你给他出主意,你把你自己理弄好就成。”
知子莫若父,自己这个儿子心里都有什么鬼主意,朱允炆门清。
朱文圻被训得唯诺应是,马上表态道:“儿臣这便去退出那学生会,不,儿臣直接解散了。”
正转身的朱允炆身子顿了一下,一抬手:“算了,留着吧,哪有刚弄起来就散伙的道理,而且你说的也有道理,认真培养学生怎么都是一件好事。”
坐回高高在上的金椅,朱允炆继续埋头于案牍之间,沉声道:“这样吧,二月初二是个好日子,你召集一下你那所谓的学生会,包括南京大学的学生,都赶去东街大礼堂,朕跟你们这群学生好好聊聊。”
“是,谨遵父皇谕。”
朱文圻忙不迭的点头,而后偷瞄了一眼朱允炆,拱手道:“父皇先忙,儿臣告退。”
“嗯。”
等脚步声渐行渐远,朱允炆才放下笔,捧着茶笑了起来。
“老二类我啊。”
一旁的双喜微微吃了一惊,这个评语可不得了,要是说与让外人听到,估计就该多想了。
“不过这小子虽然聪明,就是心思不在正道上。”
朱允炆先夸后贬,脸上的笑意也就一瞬:“为争而争,就属于旁门左道了,到底说道本质上,出发点还是得先为百姓想、为民生计才是正途,整天到晚组织这个、团结那个,拉出来的势力没有根基不过镜花水月罢了。”
“二皇子还小,等将来也跟大皇子那般下派地方,切身感受到重任在肩的压力后,想必会有所改变的。”
双喜倒是替朱文圻说了句好话,末了话头一转又不解起来:“陛下怎么想起来要去见这么群半大不大的学生了。”
一个学生会,又不是能够左右朝局的浙党、江西党,用得着皇帝亲自出面吗。
太过重视了一些。
“老二虽然出发点动机不纯,到底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朱允炆感慨了一句:“学生很重要,学生就是幼苗,根不正就容易长歪,朕怕老二带不好给带歪了,湖畔学院和南京大学,将来都是咱们大明的社稷栋梁,朕得给他们扶正咯。”
“那奴婢这就派人去知会一声通政司,让其拟稿?”
这个提议让朱允炆很不服气的一瞪眼:“怎么着,朕说话的水平很次吗,你啥时候见朕参会用过稿子。”
只有脱稿的讲话才是最有感情也是最容易调动听众感情的。
朱允炆的不服气让双喜失笑,嘴里连连告罪,但那副神情,显然是默许了朱允炆方才的话。
“朕水平真的很差?”
朱允炆纠结起来,再去看桌面上的奏本,那一字字的古风雅韵顿时让朱允炆自惭形秽。
“说话就说话,搞的那么文绉绉干什么,直白简练点不好吗,非搞这些古言古语。”
嘴里念叨着,朱允炆的眼神就瞄向了桌案上摆放的《诗经》和《楚辞》,将《诗经》抽出来,朱允炆随手翻开一半,只读了两句就晕头转向起来。
“这字怎么读?”
“这句什么意思?”
“算了,朕不看了。”
把书放回原处,朱允炆自言自语道:“文化水平低怎么了,朕又不是宋徽宗,他文化水平是高,那顶什么用,当皇帝又不是当文学家。”
快到不惑之年的朱允炆,在这个时候,却活生生的像个文盲无赖。
双喜却跟着开心不已还频频出言附和,主仆两人颇合神韵,都开怀大笑起来。
这份开心一直持续到杨士奇的到来。
秉政内阁十二年的江西党党魁,来致辞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