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杨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来相亲的？”
贺知山困惑:“不可以吗？”
随后，他朝她伸出手绅士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贺知山，祝贺的贺，知识的知，山河的山。”
杨粤也只是短暂的惊讶了几秒，抬手:“杨粤，杨树，广东粤。”
贺知山不轻不重地握了握她的手，很自然地坐了下来:“幸会。或者应该说，又见面了？”
杨粤礼貌问道:“你也是被长辈叫过来的嘛？”
贺知山耸了耸肩，一切尽在不言。
杨粤松了口气。
大家都是被逼无奈过来的话，事就好办多了。
离九点还有将近有一个多小时，比起和油腻的中年男人消磨时间，还是和朋友聊天更舒坦。
况且面前坐着的，还是个赏心悦目的朋友……
接下来这段时间肯定不会太如坐针毡。
于是她主动打开了话题:“你这么年轻就来相亲了啊？”
“我家信奉成家立业那一套，先成家，后立业。”
贺知山分析的条条是道:“你呢，凭小杨老师的条件，似乎并不缺人追啊。”
杨粤笑了笑:“别戏弄我了，要是有人追，我也不至于三十岁了还没结婚。”
“这样啊。”
贺知山眼睛一下不眨地盯着杨粤，明眸动人。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被这么一双勾魂摄魄的视线盯着，杨粤也有些后悔今天出门时没怎么收拾收拾了。
即使是朋友，也会想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的。
她暗嘲自己白活了三十年，今天居然会因为男人的一张脸，开始自我焦虑起来。
直到贺知山忽然撑了撑脑袋:“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杨粤一口水差点没呛着。
不怎么样。
出于礼貌，她没有直接说出口:“别开这种玩笑。”
毕竟两人光年龄就相差了将近七岁。
此时，一个拿着手机的微胖男人忽然朝她走了过来。
像是认真拿她和自己的屏幕上比了比后，男人歪着嘴:“我是杨叔介绍过来的。你就是杨粤？”
杨粤一头雾水地看向他和贺知山。
男人也将视线转向贺知山，脸上的赘肉一横:“你谁啊？坐这干嘛？”
贺知山仰起头，丝毫不显尴尬:“看不出来吗？我现在正在和这位杨小姐相亲，您能先过去排队吗？”
“排队？”
男人气得差点破音，指着杨粤破口大骂:“相个亲还要排着队地给你选？你当自己是武则天吗？”
杨粤终于理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但也被男人的无理扫没了兴致，索性配合这个借口。
“既然您觉得不合适，那就请回吧，后面还有人排着呢。”
男人啐了一口:“神经病。”转头气愤地转头离开了。
看见男人走后，杨粤才无语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撒谎？”
贺知山挑挑眉:“我没有撒谎啊。”
“你是来相亲的吗？”
“是啊。”
贺知山说的理直气壮，“我路过看见你正在相亲，觉得很合适的，就过来了，有问题吗？”
杨粤的嘴角抽了抽。
“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误会。”
“有什么误会，我们不是在相亲吗？”
杨粤一时语塞，拿出来个老套但是好用的借口:“承蒙厚爱，但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哦。”
贺知山语气平淡地感慨了一句，显然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来相亲？”
“家里人不同意。”
“他心可真大，就这么让你出来，放心吗？要是我有这么漂亮知性大方的女朋友，肯定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都跟在她身边。”
“他相信我，我也能管住自己。”杨粤感觉自己都有点编不下去。
“唉，要是我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贺知山佯装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觉得我现在撬墙角的话，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杨粤回答不出来。
因为从贺知山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来看，自己的谎言大概率是被戳穿了。
“不好意思，失陪了。”杨粤拎起包往外走，反正相亲对象也被气跑了，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夏天的夜晚，躁动喧哗。刚走出餐馆，一阵热浪就迎面扑来。
杨粤感觉裙子似乎被什么勾住了，回头一看，有个小女孩抓住了她的长裙。
她将女孩的手轻轻松开，走了没几步，发现女孩又将她的裙摆拽住了。
杨粤困惑地再次蹲下身，试探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是要我帮忙吗？”
女孩漂亮地像个洋娃娃，只眨了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杨粤以为她有听力障碍，又做了个手语示意:你的爸爸妈妈不在身边吗？
女孩还是不理人。
杨粤伸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女孩立刻像只惊弓之鸟一样身体惊得一抖。
杨粤无奈起身:行，耳朵没问题，就是不爱说话。
她正打算带着女孩去找附近的警局，女孩捏住了她的衣摆小声开口:“阿姨，我见过你。”
杨粤没听清，不明所以地问了句:“嗯？”
“萱萱！”
远处传来一声男人的呼唤。当看清对方的真面目时，杨粤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跑。
可脚下似有千斤压着，让她怎么也迈不开腿。
恰逢夜市的高峰期，街上人流涌堵，杨粤还是一眼认出来了正向她走来的身形。
那个霸占了她整整三年青春缠绵回忆的男人。
以前他们是令人艳羡的友人，而现在他们只是两个见不得光的陌生人。
一切都终于她那一句毫无来由的冲动。
她也怎么都没想到，那句用尽了她毕生勇气说出口的告白，在男人淡淡转身后，将她的暗恋彻底画上了句号。
时间绝不是治愈伤口的良药。
要是所有的恩怨都可以在时间的长河中一笔勾销，那此刻她心中也许就不该升起那些异样的情愫。
曾经的默契、不甘、失落，就不会如昨日重现般历历在目。
女孩转过头，对着秦明阳糯糯地叫了一声:“爸爸。”
杨粤霎时间感觉到一股寒意心底某处袭来。
秦明阳走近，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随即把这缕微不可察的讯息藏了起来，双臂大张着作势想将萱萱抱起来:“谢谢您，是我家的孩子走丢了，给您添麻烦了。”
还好秦明阳装作没有认出她。
杨粤埋下了头:“那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就要溜，女孩却一把抓紧了她的两根手指。一道困惑的女声同时响了起来:“明阳，她是……”
杨粤回过头，看见个高挑明艳的女人正搂着秦明阳的手臂。
她自觉尴尬，想劝导萱萱放开手，小女孩却语出惊人的大喊一声:“妈妈，我在爸爸手机里见过这个阿姨的照片！”
一瞬间，杨粤感觉到街边都静下来了，视线全都齐刷刷聚焦而来。
她被盯得耳根发烫，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短暂停顿几秒后，女人忽然冲秦明阳怒嗔:“她是谁?”
秦明阳下意识举手做出清白的手势，看上去也是一脸懵的模样:“是我大学同学杨粤，但毕业了后，我们压根就没联系过啊。”
“那为什么萱萱会说这种话！”女人又转头看向杨粤:“你呢？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杨粤哑了声:“我……”
“老婆，我……”
“闭嘴。”女人怒斥一声，秦明阳瞬间不说话了。
她视线灼灼的望向杨粤:“我听你的解释，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明阳看向杨粤的视线恳切，杨粤很想张口辩解，毕竟那次失败的告白之后，两人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完了。
可因为女人的那句“有没有事”，她又莫名感到一阵心虚。
如果说暗恋过秦明阳也算的话。
她一时不知道组织什么语言，生硬地扯出个笑:“我们确实只是大学同学。”
女人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瞬间了然。
“好、好，我明白了……秦明阳，你可以啊？背着我在外面骗小姑娘？”
秦明阳看向杨粤，震惊又无奈，百口莫辩之下干脆掏出自己的手机:“冤枉啊，我的手机记录不是随便你查吗？”
杨粤反应过来，连忙说了几句:“不、不是的，女士，我们俩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对啊对啊。”秦明阳连忙附和。
“姑娘，你不用为他狡辩了。”
女人视线冰冷，“解释不清的话，今天就不用回家了。”
秦明阳心急如焚，上前拦着想要离开的女人。
杨粤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脑子里飞速运作。可现在好像怎么解释都像是在狡辩，更惊奇的是，女人居然直接把她列成了受害者。
“宝贝，你怎么跑这来了？”
一道宏亮的人声忽然响起，吸引了三人的注意，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穿过拥挤的层层人群走来。
杨粤睁大了眼，贺知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手里拿着两杯奶茶。
他将手中其中一杯递给杨粤，又问了一遍:“我刚刚找了你好久，怎么跑这来了？”
他空下来的手自然地搂上杨粤的腰。
杨粤后知后觉，贺知山这是在替她解围，配合道:“刚刚有个小孩拉我，我就过来了。”
“怪我怪我，奶茶队伍排太长了。”贺知山笑眼盈盈，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转头面向秦明阳二人不解问道:“这是两位？”
杨粤连忙解释:“我大学同学，偶遇到的，那位是秦明阳，那位是……他的妻子。”
贺知山看着僵持住的两人:“怎么都盯着你看啊？”
秦明阳又凑到女人身边:“老婆你看，都是误会。”
女人也有些迷茫了，但还是礼貌道:“不好意思，好像误会你了。”
贺知山没有理会:“我订了九点半的电影。”
他轻哼一声低头，语气温和像是在撒娇。
杨粤面向秦明阳夫妇询问:“那我们可以先走了吗？”
女人呆呆地看向她，又剜了一眼满眼无辜的秦明阳:“回家。”
“借过。”
贺知山搂着杨粤先一步拨开了人群走了出去，杨粤深吸了一口气，埋头不再看身边的世界怎样嬉闹。
不知过了多久，她低声问了句:“走远了吧？”
“还没呢。”
贺知山语调轻松，杨粤叹了口气:“那也不用一直搂着。”
被发现了。
贺知山淡淡松开了手，笑了一声:“你的男朋友的女儿还挺可爱的。”
杨粤无视他的调侃，现在她脑子比猫抓过的毛线球还乱。
贺知山的脸忽然出现在面前。
他弯下腰与她对视:“喝一杯？”
杨粤抬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头。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