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热融

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简愉今天的学习效率特别高,但这种状态,持续到19:00后就开始急转直下。

按理说约的是傍晚,如果他晚上没课的话,这个点也应该来了。

或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抱着这种想法,简愉三不五时就要抬头在人群中逡巡一圈。无果之后,又低落的埋下头来。

她抿了抿唇,心里还是不免泛起一丝失落。

啧。

昨天还觉得自己天赋异禀呢,没想到打脸竟然来得这么快。

好在这种不确定的心情,一过21:00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因为到了这个点,她基本就能确定他今晚是不会来了。

有了这种认知之后,心情反倒轻松了一些,不再因为频频分神,而让自己明明是在复习,却几乎毫无进度。

她灵活的转了转笔,摇了摇头将低落一扫而空,然后沉下心来继续刷题。

从乔几乎是被周海元逮着进的实验室,然后不容置喙地进入了一对一的“监考模式”。

他就拿着个茶缸,大喇喇的坐在一旁,用一种“做不完就别想走”的态度强势镇场。

“……”

从乔盯了他两眼,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却还是隐忍的接过了项目资料。

他快速了浏览了一遍文件,心里有了大概的评估。

周海元没有刻意为难他,却也没有因为他才大一而放低水准。

这个项目的难度并不低,以他目前的知识储备,还需要翻阅大量的资料和文献才能够得上。

而他既然决定做了,不论是否自愿,都不会敷衍地草草了事。

工作量不少,就算他思路顺畅,自学能力也不错,但要把整个框架梳理清楚,至少也得花上几个小时。

……

晚上九点。

从乔准时落笔,把“答卷”推到就要睡着的周海元面前,手指扣了两下桌面示意:“您慢慢看。”

然后趁他不备,也不管他是个什么反应,扭个头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简愉今天扎扎实实在图书馆坐了一天。

这会儿觉得有点疲累,正靠着椅背活动脖子,还仰着头,身体就被一道阴影笼罩。

她干巴的眨了两下眼,发现不是错觉后,猛地把脖子一收,惊疑道:“你怎么来了?”

从乔裹着一身寒气坐下,表情与寻常无异,甚至还有理有据的反问:“不是你让我来的?”

“……是。”

简愉嘴角抽了抽,低声喃喃:“我竟无法反驳。”

从乔自知理亏,也没反驳,只是扫了眼她面前的习题,自然的换了个话题:“哪里不会?”

简愉甚至还没来及高兴他并没有爽约,表情就因为这奇怪的对话走向而缓缓开裂:“……什、什么?!”

虽说她昨天的确犯过一次低级错误,但也不至于给人留下极需被辅导的印象吧?!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今晚约他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帮忙讲解的吧??

简愉表情只凝固了两秒,就确定了答案。

因为她清楚的看见,他脸上正渐渐浮现了一层疑惑与无奈,甚至觉得她连“哪里不会”这四个字都听不懂,还极其富有耐心与爱心的解释了一遍这句话:“哪道题不会做?”

“……”

简愉彻底懵了。

她风中凌乱了许久,又为自己无意间留下的弱智形象默哀了三秒,才终于一脸沉痛的把书转了个个,指着刚才做错的一道题:“……这题。”

从乔也没多说什么,扫了眼题目就把书转了回去,然后慢慢开始解释。

“干酪样坏死主要见于由结核杆菌引起的坏死,是凝固型坏死的一种特殊类型。由于组织分解较彻底,加上含有……”①

因为看着同一本书,两人之间的距离便拉进了些。

简愉虽然眼睛盯着习题,但占据绝大部分注意力的,却是耳边正一圈圈加深的低沉嗓音。

平静舒缓,不自觉间就把她的心态带入正轨,就连刚才社死的心情也都一一被缓解。

她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须臾间,仿佛他遗漏的呼吸正缓缓化为实质,划过她的耳际,一寸寸地剥夺着所有感官。

很奇怪,自己一个人做题时,注意力还能集中,现在有人讲解,思想反倒是不受控制地开始游离。

“没听懂?”

从乔见她没有反应,手指扣了两下桌面发问:“哪里不懂?”

“……咳。”

简愉恍惚间回神,脸颊有点发烫,心虚的把脸埋低了些,含糊应道:“……懂、懂了。”

……

这天之后,简愉就莫名其妙的get了一个私属家教,每天定时定点的接受复习指导。

可她总体来说,需要补足的地方并不多。

空出来的时间里,他会走向书架,随手取下点什么。像抽盲盒似的,摸到什么书目,就学什么知识。

然后在她下一次开口时,会第一时间转移注意,细致又耐心地给出答复。

慢慢的,两人像是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不用询问他第二天是否会来,有时他晚上有课,也会在前一天主动告知。

她们一点点地积累熟悉,也渐渐开始习惯这样的节奏。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是在心里埋过的一颗种子,正以时间为养分,一点点地在汲取之间发了芽,却并也不急于成为参天大树。

日子一晃,就到了期末前夕。

考试的前一天,简愉也只是看看书,不再做题了。

可她眼睛虽然盯着书,脑子却不由自主开始神游。

一想到这样的时光就要结束,考完试之后就放寒假了,而她在考完第二天就要和丁铭一起自驾回家,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还会像现在这样自在的相处吗……等一系列的问题,她就难以静下心来。

简愉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心里忽然萌生了一股歪心思,很快抬头问道:“你老家是哪儿的啊?”

从乔的视线顿了一下,却没有立刻作答。

这个问题,似乎比她问过的所有知识点都要难一些,需要先进行缜密的思考,才能做出回答。

他拨着书页的指节曲了曲,然后缓缓抬眼,像是要把她的所有反应收入眼底:“H市。”

“H市?”

简愉一下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这么巧的吗?我也是!”

“嗯。”

从乔表情淡淡的,没有惊讶的成分。

但他一贯就只有这副表情,简愉也就没觉得有什么古怪。

她原本是想,如果他家距离H市不太远,寒假还能找个旅游的借口约他见面,却没想到两人竟是同一个城市的人!

那到时候岂不是随时有空就能随时约?

缘分有时真是妙不可言。

简愉一下就没了要分别的惆怅,心情大好的继续问:“那你打算几号回家?车票买好了吗?”

“30号,买了。”

他就像是一台被设定好参数的机器,她问什么,才答什么。

话虽然少,却会认真听她的每句话,然后一一给予回应。

一开始简愉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似乎对自己顺从的有点太过了?

但这种被在意着的感受,无疑是让人舒适的,也没谁会不希望被自己喜欢的人关注吧?

这么想着,渐渐地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了。

“这么迟啊。”

简愉有些遗憾,自说自话道:“我22就回了。”

那岂不是前8天都没办法见面了?

这次从乔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

两人照例在十点之前出了图书馆,并行着走过了半个校园,最后在温新路上道了别。

然而这次,从乔却没有立刻离去。

他停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徐徐远去,看着楼梯间的感应灯一层层亮起,看着612的寝室门开启又关闭。

视线又虚空中停留了一会,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从兜里翻出手机划拉了两下,打开购票软件。

1月22日,从A市开往H市的高铁有早中晚三趟。

她早起总是困难,也不喜欢太晚抵达,答案其实显而易见。

从乔盯着筛选好的界面出神了许久,手指矛盾的颤了颤,不知过了多久,才鬼使神差地、点击了确认改签。

……

作者有话要说:注①:引自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