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真吾先生,请进!”
这个病人被护士喊到名字后,走进诊室来。这人看上去是个彪形大汉。身高足有一米八,体重至少有九十公斤,眉毛很粗,鼻子是厚实的蒜头鼻子,双肩像美国足球选手那样耸起。看样子,他在学生时代当过足球选手或柔道选手。
这个叫大石真吾的病人环视四周后,在医师面前的圆凳上慢慢地坐下。
他不仅肩膀宽,而且屁股周围长满了肉,因而圆凳的上部全被他的屁股遮盖了,乍一看,好像只有四根腿支撑着他的臀部。
“您是大石真吾先生吗?”
圆乘寺大夫从桌子上拿起病历来,边看边问。
从病历上看到,大石真吾二十八岁,工作单位是著名的银行——东西银行大手町分行。住在本所一丁目。无论是单位还是住所,都离向岛的这个诊所很远。也许他是冲着圆乘寺大夫的名气,特意来这里的,或者有什么别的理由,可能不愿意让邻居和熟人知道。
“你哪儿不好?”
圆乘寺大夫翻着眼珠,从滑下鼻梁一丁点的眼镜框上瞅着大石真吾。
“这个……”
大石真吾刚开口,脸就一下子红起来。彪形大汉犹如乌龟缩脖子一般地缩成一团。
老练的圆乘寺大夫看到他那处女害羞般的模样,会意地点点头。
“有什么烦恼吧?”
“唉……”
大石真吾用难以听到的极微弱的声音回答。
“这儿是医院,说说看,不要害羞!”
圆乘寺大夫想:看样子说出实情,还需要花点儿时间。
大石真吾仍旧低着头,不说话。
当时是上午十一点,还有五个病人待诊。虽说圆乘寺大夫是乐天派,也不能老是那样悠然自得。
“下半身的问题吧?”
圆乘寺大夫忍不住了,主动发问。一般来说,男女病人刚说了一半就忸怩,肯定是患有跟这方面有关的病。
“唉。”
大石真吾被理解,感激地注视着大夫。
“你说说看!不要客气!”
圆乘寺大夫的专长是外科,也是相当出名的医生。作为名医,他来到这里后,从内科到妇产科什么都看。
作为名医,可能本意不想这样做。但这儿就一个医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平民居住区的人得知他是个名医,无论身患何病都来找他看。他们不像高档住宅区的人那样按科目选大夫。
大石真吾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将耸起的肩膀又往上耸了耸,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说:
“说实话……那玩意儿不管用。”
“那玩意儿,就是这儿吗?”
圆乘寺大夫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裤裆。
“是。”
大石真吾在回答的同时,像军人一般地点点头。
“所谓不管用,就是立不起来吧?”
“是的。”
大石真吾的声音低得很难听到。
圆乘寺大夫用横写的文字在病历上刷刷地写出:什么事呢?然后重新注视着大石真吾。
“你结婚了吧?”
“唉。”
大石真吾可能已说出了最害羞的事儿,心里感觉轻松了点,仰着脸儿作答。
“什么时候结的婚?”
“今年三月。”
“这么说,是三个月前吧。”
“是的。”
“那么,从那以后就一直不管用吗?”
“不,那……”
大石真吾过一会儿就眨巴一下他那像大象一般柔和的眼睛。他的眼睛与他高大的身材不匹配。
“也不是完全不行吧?”
“唉。”
“是自我感觉没问题,到了关键时刻就不行?”
“唉。”
“有时还能立起来?”
“唉。”
无论圆乘寺大夫问什么,大石真吾都用“唉”来回答。
“你结婚时是童贞吗?”
圆乘寺大夫的问诊,继续往下进行。
“不是。”
“发生过几次关系?”
“三次……”
“跟一般女人吗?”
“唉。”
“那时管用吗?”
“就一次……”
“另外两次不管用吗?”
“……”
大石真吾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护士原先站在圆乘寺大夫斜后方,她可能看到大石真吾太害羞,便躲到屏风的后面去了。
“你能自慰吧?”
“唉!”
大石真吾这次回答得比前面有自信。
“虽能自慰,但到了关键时刻却不行,是这种情况吧?”
圆乘寺大夫接下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填写病历。
“你太太多大?”
“二十四岁。”
“那比你小四岁。你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吗?”
“她是我上司的女儿。”
“那你是受到赏识啦。”
“不……”
青年用耙子般的手使劲儿地搔头。
“不用客气。那你肯定是大学毕业吧?你太太也是大学毕业吗?”
“O大毕业。”
“嗬,O大吗?”
O大是个只有女生的大学,也是个因才女云集而著名的大学。
“她是美女吗?”
“哎呀……”
大石真吾又难为情地搔挠头发。时而眨眼,时而搔头,时而低头,显得很忙碌。
“你太太性格怎么样?”
“啊?”
大石真吾似乎想要问:“性格还跟这个有关系吗?”
“她是不爱说话,还是嘴碎?是否老实?”
“也算是不爱说话。”
“怪不得。”
圆乘寺大夫点点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白色屏风。开口召唤躲在屏风后面的护士:
“喂!”
那个半老的女人“唉”地答应了一声,走了出来。看样子她年过三十了。
“那就先看看吧!”
“看哪儿?”
“当然是你那儿。”
圆乘寺大夫用手指了指大石真吾的裤裆。
“请到这边来!”
在大石真吾眨眼之时,护士一下子拉开右侧的白色帘子,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床。
圆乘寺大夫一看,大石真吾的生殖器没有明显的异常。
圆乘寺大夫认为,男性生殖器平时的大小,只要有“小小的希望”一种香烟品牌。烟盒那么大就行。
也就是说,长度是“小小的希望”那么长,直径有“小小的希望”那么宽就行。
大石真吾静静地坐在床头上,两手拄在背后床上,髋部向前突出,阴茎被圆乘寺大夫捏着,心情激动,气喘吁吁,像阳光最毒时的狗一样。
圆乘寺大夫让阴茎时而朝上,时而朝下,时而完全袒露,时而大部收回,从前后左右各个角度观察,最后拨弄两下,再漫不经心地放开。
“好,有这么大就很棒。”
大石真吾认为被解放了,急于把裤衩提上来。圆乘寺大夫赶忙用手制止住。
“等等!”
大石真吾表情沮丧地仰头一看,圆乘寺大夫正向护士轻轻地使眼色。
大石真吾似乎被一种无端的猜忌所迷惑:大夫既然给戴高帽子说很棒,不嫌尺寸小,为何还要使眼色呢?不一会儿,那个被使眼色的护士来到大石真吾面前,很随意地握住了阴茎。
“啊……”
大石真吾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身子,使阴茎的包皮被拉长了一些。护士仍然用骨骼突出的手指紧紧地握着阴茎。
被护士握着阴茎,人会怎么反应呢?大石真吾双手拄在床上,睁圆了眼睛,注视着护士。但护士很沉稳,完全没有慌张的样子。
护士就像自来水公司职员检查输水软管一般,重新握住阴茎,在床头上慢慢坐下来,猛然用力让阴茎做往复运动。
大石真吾大吃一惊。
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医院神圣的诊室里,被人搓揉生殖器,而且对方还是个半老的女护士。
“您这是干吗!”
大石真吾红着脸,语无伦次地反问,护士却丝毫没有改变表情。
“待着别动!”
声音很低,却很严厉。
这是怎么啦?这家医院的大夫和护士都疯了吗?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的中间部分变得强有力了。
没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大石真吾低头一看裤裆,的确令人惊讶,阴茎扬起了镰刀形的脖子,硬硬地充血了。
阴茎被弄得难以忍受,他额头上渗出汗,兴奋地用鼻音哀求道:
“别弄啦……”
圆乘寺大夫在旁边观看了整个过程。直到这时,他才点了点头。
“好!”
护士瞬间停住了反复做运动的手,又重新用力地握了一下后,悄悄地松开手。
阴茎虽然失去了护士手的支撑,仍趁着兴奋的余势,笔直地冲上挺着。
呈红黑色的阴茎顶端被冒出来的液体弄得滑溜溜地放光,周围冒出微弱的热气。
圆乘寺大夫又前后左右各角度察看一遍,再次点头说:
“好!”
圆乘寺大夫说完,迅速拉开帘子,到外面去了。
大石真吾以为总算解放了,挺着怒气冲冲的阴茎,眼睛斜乜了一下护士,护士好像嫌脏似的摊开碰过阴茎的手,话语仍含恭敬地说:
“请穿好衣服吧!”
大石真吾急忙离开床,把裤衩提上来,但阴茎仍然很硬。他抑制住阴茎收起有点可惜的情绪,用衬衣下摆覆盖住裤衩,关上裤子拉链。再原地踏步两三次,特意转移注意力,使得生殖器血液慢慢回流,体积逐渐地变小。
阴茎怒张的痕迹不见了,大石真吾从帘子里面走出来,圆乘寺大夫早已经坐在诊桌前,护士在后面用消毒液洗手。
“请!”
大石真吾按照圆乘寺大夫的指令,在就诊者所坐的圆凳上坐下来。因为生殖器已被全部看到,他深深地低着头,平视能看到他脖子背面。
“不用担心,大石先生!”
圆乘寺大夫将双肘搭在凭肘几上,微微伸出下颌说。
“你这个人真的很棒,我给你打包票,没问题。”
圆乘寺大夫说着,重重地扣了一下桌子。
大石真吾颇感震惊地扬起脸来,眼神仍半信半疑。
“注意!你的阳痿完全是精神方面的问题。你的身体棒得很,棒得不能再棒了。阴茎能勃起那么大,不输任何人。”
圆乘寺大夫发出的腔调,似乎是在街头演讲。
刚才做按摩的护士,不知什么时候又躲到屏风里头去了。
“我说,你首先要牢牢地记住自己的东西很棒,不输别人。”
大石真吾被圆乘寺大夫的话吸引了,微微地点着头。
“那玩意儿从上面看,显得小。你看它时,就是从腹部向下看。如从侧面看,就显得大很多。别人的东西往往是从侧面看,常常觉得比自己的大。实际上,是自己的那玩意儿显得小。”
大石真吾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动作幅度比前面大了一些。
“那玩意儿最好是平时小,一旦有情况就变大。这是最好的。”
大石真吾听到圆乘寺大夫说出“一旦有情况”这种以前教育诏书的说法,向上翻了翻眼珠。他推测:这句话的意思是指需要解决的重要事态,即与女性性接触时。
“这叫提灯魔罗。”
“啊?”
“因为那玩意儿瘪下去和胀起来体积差别很大。”
大石真吾这次佩服得频频点头。
“你是那种提灯魔罗型的。无疑是一流。”
圆乘寺大夫这么说着,似乎要表示怎样地挺起胸膛,树起自信。可惜他在运动衫上面套着皱巴巴的白大褂,加上掉了两个扣子,昂首挺胸只能看到锁骨和衬衫。
“从这件事上说,外国人的尺寸再大也没意义。如果那玩意儿平时和有情况时大小都不变,那就不是提灯,而是吹大的气球。”
大石真吾好像渐渐产生了自信,径直扬起脸来,一句不落地听圆乘寺大夫说话。
“据说白人有情况时也软乎乎地不坚。”
“真的吗?”
“这个文献里有记载。有人对不同人种的阴茎硬度做过调查,据说东洋人第一,其次是黑人,再次是白人。用不着担心和害怕。”
可能圆乘寺大夫为了激励大石真吾,真切的话语逐渐倾注了热情。
“总起来看,你哪儿都没有缺陷。功能岂止是一般,而是胜过一般的尤物。”
大石真吾受到过分的夸奖,难为情地把手按在头后面。
“归根到底,你是精神问题。有点精神薄弱,关键时刻不能充分地发挥力量。”
大石真吾刚才还仰着的脸,此刻又慢慢地低下来。
“男人的那玩意儿会受自己的精神影响。怀疑自己的是不是小?会不会失败?是否让女性笑话?只要顾虑这些问题,本来能立起来的东西就立不起来了。世上哪有这样敏锐、淳朴、感受性极强的东西呢?”
圆乘寺大夫说完,可能觉得有点过头,又补充一句:
“女性就没有。”
大石真吾垂着眼帘,从他手放双膝、半握拳头的强度来看,他仍在认真地听。
“老人暂且不谈,年轻就阳痿,是只有男人才有的事。换句话说,没有比男人性情更淳朴、大脑更高级的动物了。”
依据大夫的话来看,好像阳痿是象征大脑高级的证据。
“总之,你肉体上哪儿都不差。只是你的大脑比别人敏锐一些、淳朴一些。”
大石真吾似乎要探寻自己大脑是否纯朴似的,把手按在头上,使劲儿地挠。
“其实,你用不着害羞!”
“那能治好吗?”
大石真吾想知道能否治好,而不想听淳朴与否。圆乘寺大夫非常简单地下了结论。
“能治好。”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坚持一段时间来治疗。”
“当然会来的。”
如果坚持到医院就能治愈,那可太好了。大石真吾露出兴奋的目光。
“但比较难办的是,这种病不能享受保险待遇。”
圆乘寺大夫露出略有失望的表情,慢慢抚摸着自己长着薄薄胡须的脸颊。
“我认为年轻人阳痿是应该纳入保险的,但是厚生省却不认可。说不同于鼻梁低或单眼皮,这有问题。”
圆乘寺大夫认为年轻的丈夫,如果长期持续阳痿,会导致夫妻关系不和谐,甚至能发展到离婚。治疗这么严重的疾病不能使用保险,是一个严重的误区。
“治好需要多少费用呢?”
只要能治好阳痿,花点钱也值得,可自己属于工薪阶层,收入有限,大石真吾对此有些担忧。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金额,请你表表意思就行!”
“表表意思……”
“哎呀,是这样,付费取决于你的情况嘛。”
“啊……”
“反正你不要担心钱,放心地来吧!”
大石真吾有点弄不太懂,只好点点头。
“那需要来多长时间呢?”
“这因人而异,轻微的要来五六次,严重的要来十次左右,大概是这样的。”
阳痿也有重轻之分吗?大石真吾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从大夫视为病症的基础理论来看,好像这是自然的。
“那明天就要来吗?”
“你稍等一下!”
圆乘寺大夫说完,接着冲后面喊道:“镝木小姐!”
那个被称“镝木”的护士从白色的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Sakuragi”即“镝木”的日语发音。用哪个汉字来写呢?大石真吾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很难写。
圆乘寺大夫在向护士低声耳语。
“三点可以……”护士小声回答。
圆乘寺大夫又看了看大石真吾。
“明天请你三点来好吗?”
“三点吗……”
下午三点是银行支付业务的截止时间,也是大石真吾最忙碌的时间。如果再早一点,或者五点工作结束后,会更方便一些。
不管怎样,他觉得不能违背大夫说要给治疗阳痿的指示。他想了想,觉得治疗阳痿要比银行的事情重要得多。
“我按时来。”
大石真吾果断地说。
“那就请你明天三点以前来这儿吧!”
大石真吾行了个礼,然后站起来。
圆乘寺大夫突然心血来潮,悠悠地说:
“能请你太太一起来吗?”
听说也要妻子来,大石真吾有些犹豫。
“把她领来就可以吗?”
“你的病情需要你和太太两个人配合治疗,无论如何都要请你太太一起来。”
“明白了。”
大石真吾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逃一般地离开了诊室。
第二天是个雨天,下午三点,大石真吾准时来到医院。
圆乘寺大夫给一个六岁的孩子看完病,走出诊室去洗手间,看到大石真吾和一个像他太太的女人端坐在候诊室的长椅上。
时间已是下午,候诊室里很清静,只有一个老人在等着配药。大石真吾夫妻两人互不理睬地各自坐在长椅的一端。
圆乘寺大夫原先接诊过几对夫妇,为丈夫阳痿而来此治疗,他们常常是间隔两三米远,互不说话,流露出彼此陌生、互不相识的表情,各自端坐一处。
每每看到这种情况,圆乘寺大夫就潜意识地感觉到阳痿给夫妇二人带来的裂痕,不禁感到痛心。
圆乘寺大夫从左侧的洗手间回来,看见两个人已被喊到名字,进了诊室。
大石真吾像往常一样坐在圆凳上,其夫人提着包站在他身后。
她让人感觉到丈夫是病人,自己是护理人。
“你要治疗,请去对面房间!”
圆乘寺大夫对大石真吾说完,又朝着镝木护士使了个眼色。
“请到这边来!”
镝木护士用手势招呼大石真吾。
大石真吾站起来,有些不安地回头看了看夫人,跟随镝木护士进了房间。
诊室里只剩下圆乘寺大夫和大石真吾夫人。
“请坐!”
圆乘寺大夫示意夫人坐在圆凳上。
圆乘寺大夫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位夫人,她很瘦弱,皮肤有点黑,是个五官很端正的美女。她细长而清秀的眼睛里带有几分严厉,也许是因丈夫阳痿而焦躁的缘故。
“您叫什么名字?”
“百合。”
夫人直勾勾地注视着大夫回答。看来她没有带着因丈夫阳痿而求医的阴影,是个性格刚强的女性。
圆乘寺大夫慢慢地吸了一口气,问道:
“您和丈夫的夫妻生活还是不和谐吗?”
夫人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点了点头。
“他曾说过这事儿。是结婚后一直这样吗?”
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正面的屏风说:
“刚开始要那样……”
“这里是医院,请全部讲出来,不要害羞!当然,我们会保护你们的隐私。”
夫人好像勉勉强强地决计要说。她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大夫。
“还没完全那样,他就完事了。”
“你当时说过什么?”
“他刚一接近我,就自行完事了,我怀疑自己做了什么不适当的事儿。于是问他怎么啦?他不答话,只说睡觉吧。别人也有这种情况吗?”
“哎呀,也不是没有。”
圆乘寺大夫被夫人认真的目光注视着,说话有点支支吾吾。
“他说睡觉,我却觉得肚子周围有点脏,不舒适,就去浴室冲了个澡。”
“那他呢?”
“他好像也没睡,只是不说话。我感到很失望:这就是初夜吗?”
“这是年轻男性经常遇到的情况。”
圆乘寺大夫一边说,一边往病历上填写着什么。
“我也看过这方面的书,大体上明白怎么回事。但没想到会让我自己碰上。”
“他第二天晚上,还是不行吗?”
“我期待着这次能行,特意配合他。吃完晚饭,我回到卧室,感到有点害羞,但还是主动向他发出信号:请拥抱我一下!他听到后,露出惊讶的表情,注视着我,不一会儿开始和我接吻,拥抱我。于是我想:今晚我确实要成为他的啦!便闭上眼睛,默默等待着。可是,他始终只是拥抱着我,没有任何其他动作。过了一会儿,感觉他的手在被窝里不停地蠕动。于是就问他:你在做什么?”
“原来是这样。”
“他就说‘哎呀……对不起’,然后害羞地转过脸去,一个人睡了。我觉得他瞧不起我,便冲了个淋浴。躺在一个沙发上辗转反侧,最后昏沉沉睡去。”
圆乘寺大夫凝视着百合夫人。她才二十四岁,皮肤却有点干燥。也可能是没有从男性那里获得满足的女性之特征。
“你们新婚旅行,去的哪儿?”
“走的是从和歌山县名,位于近畿地区南部。的白浜和歌山县西南部的地名。绕行南纪指和歌山县南部横跨三重县南部的地区。去伊势地名,位于三重县东部。的路线。我在学生时代,只有那些地方没去过,趁新婚旅行就去了。”
“那儿很不错吧?”
“景色很好,去的人净是些和睦的情侣,我对他很生气。”
“旅行过程中一直都这样吗?”
“是的。我在旅途中曾问他: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他怎么回答?”
“他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感觉没有自信。结婚以前,我觉得他很高大,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后来觉得他徒有其表。新婚旅行回来,就不愿意跟他说话了。”
女性是很奇怪的。男人要她的身体,她会抵抗;男人不全身心地要她,她却会反感。据说抵抗只是一种媚态。
话虽如此,正式结婚却不发生性关系总是不自然的。男方不好好地要她,她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自己缺少魅力呢?
“这么说,你们从那以后就一直这样吗?”
“是的。”
“你们两个人做过治疗吗?”
“这事儿不太好说,我曾买来这方面的书籍,学习相关知识。明白了我丈夫这种病叫阳痿。于是就尽量让他多吃鸡蛋和肉食,还把报纸上的治病经验之谈裁剪下来,悄悄地放在丈夫的桌子上。总之,各种方法都试过。”
“结果怎样呢?”
“完全不管用。岂止如此,丈夫越来越苦闷,没有精神,话也越来越少,于是我就大胆地告诉了妈妈,妈妈打听到您的大名,就让我劝他来这儿治病!”
“这么说,是你劝他来这儿的。”
“开始是我劝他来这儿的。他好像也有很多的烦恼。”
虽说丈夫不愿意跟她交流,但作为妻子,她毕竟还要相应地做出极大的努力。
圆乘寺大夫把夫人所说的大致情况写进病历后,又一次注视着夫人。
“请问,你结婚前和其他男人交往过吗?”
“……”
“不是说一般地交往,而是说与之发生过肉体关系。”
夫人低垂着眼帘,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小心翼翼地说。
“就有一个……”
“那人多大岁数?”
圆乘寺大夫一边在病历上奋笔疾书,一边问。
“比我大十三岁。”
“他有太太和孩子吗?”
“唉……”
“你和那个人很协调吧?”
夫人轻轻地点点头,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果如圆乘寺大夫起先所料,夫人在男欢女爱方面,无论是理论认识,还是实际经验,都大大优胜于丈夫。尤其在操作技巧方面,比她大一巡且经验丰富的男性曾对其开发过。这样,他们结婚时,夫人肯定已经充分地“开花”了。
而大石真吾不过有三次经历,在履历上他是敌不过的。
“你丈夫不知道有这事儿吧?”
“唉……”
夫人微微地点了点头,可能是黯然神伤,她眼睛有些湿润。
也许是想起以前那个男人的兴奋劲儿来了。
“嗯。”
圆乘寺大夫说到这里,干咳了一下,又说:
“情况大致清楚了,我在这里要提醒你。”
圆乘寺大夫又干咳了一下,然后装模作样地打开了话匣子:
“首先你不要采取求他的态度!”
“我……”
“你可能想说没求他,可是,你让他吃肉食,把剪报放在他桌上,就已经是在求他了。”
“是吗?”
“男人的自尊心是很强的。特别是在性交时,自己占上风才能获得成功。假如处女能搞成功,面对有经验的女性就蔫了。这就是自卑感在作怪。”
“我也不是有经验的人。”
“对不起,失礼了,我不是说你怎样,只是打比方。我认为你丈夫开始是想务必满足你,因而有压力,精神过度紧张,越紧张,越不行,进而产生自卑感,导致失败。总之,你们最重要的是要轻轻松松,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
“我一直很顺从,没有违背过他。”
“可能你说的是实情。但他因有过失误,脑子里有印象,事前就会担心:会不会再失败呢?心神不安又会再次造成失误,事情就越来越糟。”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夫人好像有点歇斯底里的情绪,眼眶周围有点发红,有点要哭的样子。
“所以,要像开头说的那样,在他面前什么也不要做,肉食和剪报都不做。装作对此事不介意,不理会。他要是跟你做爱,即使不成功,你也要装出满足的样子来。然后对他说:‘你很棒!’或者说:‘你很出色!’”
“要说假话吗?”
“对。不管说什么,都得夸奖他。绝对不能贬低他或使用侮辱性的语言。”
“这样就能治好吗?”
“能治好。”
圆乘寺大夫斩钉截铁地说。
“这样他就能逐步恢复自信,一点一点变得很强。变得强了,你会高兴,他就更有自信心了。事情就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玩意儿喜欢戴高帽子。”
“啊?”
“哎呀,我是说那玩意儿精力充沛。”
夫人好像半信半疑。这时,镝木护士回诊室来了。
“结束啦。”镝木护士边说边走过来。
可能是刚才忙于做什么工作,她的额头上微微地渗出汗水。
“辛苦啦!做了几次?”圆乘寺大夫问。
“五次。”
“很有成绩。”
圆乘寺大夫点点头,对夫人说:请稍等,我去一会儿!说着站起身。同镝木护士一起走向诊疗室。
诊疗室在相隔一个门的隔壁。圆乘寺大夫走入里边用帘子隔开的地方。
帘子里面有床,大石真吾精疲力尽地仰着身子躺在那里。
他上半身穿着衬衫,系着领带,下半身一丝不挂。会阴处盖着一条折成四折的白毛巾。
大石真吾满脸通红,闭着眼睛,随着一呼一吸的大喘气,大肚子一上一下地起起伏伏。
“怎么样?”
圆乘寺大夫在其耳畔低声询问,大石真吾才意识到有人来了。
他慢慢地睁开闭合的眼睛。
“治疗结束啦。”
大石真吾听到大夫这样说,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显得无精打采。
“已经稳定了吗?”
圆乘寺大夫边说边拿起会阴处遮挡的毛巾。
毛巾下面勃起的阴茎,岂止有“小小的希望”烟盒大,而比“高光”一种香烟品牌。有过之而无不及。虽已略有低垂,只要再给点刺激,就会再次怒张。
“好,很棒!”
圆乘寺大夫满意地点头。大石真吾还在喘息。
“这就结束了吗?”
“难道不满足吗?”
大石真吾现在已经全然没有了害羞的样子,他俯视着自己的阴部,似有哀怨地看了看圆乘寺大夫和护士。
“这样,你如果平静不下来,就将不满冲着自己的太太发泄吧!”
大石真吾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提起裤衩,开始穿裤子。
“每天都得做这个吗?”
“对,每天都做,做五六次就能治好。”
“真能治好吗?”
“一定能治好。这个叫赛曼法,是美国的赛曼博士发明的疗法,我对很多人试过,都有效果。”
“十天就能治好吗?”
“差不多!要是还治不好,就延期到二十天或一个月。你只要有耐性,就一定能治好,而且能连早泄一起治好。”
“真的吗?”
“要有自信:自己能把控自己!”
圆乘寺大夫有点炫耀地挺起胸脯。大石真吾所接受的赛曼法,就是刺激生殖器,使阴茎充血变大,在临近射精时停下来。过一会儿,待其稍微变软,再次按摩刺激。使其再次怒张。到快要射精时,再松开手,停下来。
这样反复做好几次。
大石真吾被反复做了五次。
因为时间有限,诊所采用凉毛巾冷敷阴茎,使其变软,再行揉搓,使其变硬,再冷敷……的往复循环按摩法。
当然是镝木女士来做这种按摩。
她是个已婚太太,做这个也有资格,夫婿在两国地名,位于东京都墨田区。的缝制工厂工作。她作为小时工在这个诊所工作。
她的夫婿曾在一个时段患过阳痿,她向大夫请教,学会了赛曼法,亲手给丈夫施行,一个月就把病治好了。
从那以后,来这儿治疗的阳痿患者都是由这位镝木护士来处置。
这不是每一个护士都能做到的。
如果让年轻的护士做这件事,她会因难为情而溜掉。尽管大夫说是治疗所需,她也不会理会。
那么,半老的护士就能做吗?倒也不是。
无论是不是治病,女人都不喜欢碰陌生男人的生殖器。要不就和洗浴女郎一样了。
然而做大夫的却不以为然。
洗浴女郎同样也进行按摩,但目的却是让对方早点射精。只要男人完成射精,就可以说是大功告成。
然而,这儿的治疗却是不让对方射精。无论阴茎多么膨胀,都要控制精液射出。因为太过难受,会有男人哀求:让我射出来吧!
如果按照病人的要求做,就达不到治疗的目的。无理的要求必须断然拒绝。
这一点,镝木护士的确很严厉。无论病人说什么,她预感到对方快要射精时,立刻把凉毛巾搭上去。这似乎成为了一种绝技。
不用说,她在快擦技术方面也很出色,不亚于经验丰富的洗浴女郎。
不管怎样,她是想治好亲密爱人的阳痿才学习这项技术的,内中含有她对丈夫深深的爱。
也有阳痿患者的太太来向她学习操作要领。不用说,是为了在家中继续治疗。
无论其他护士怎么想,镝木护士对这份工作有着依恋和自豪。
大约十天后,大石真吾的阳痿治好了。
从开始治疗的第三天起,他就能慢慢行房了,第五天就完全成功了。然而,他心里仍有些不安,担心再会像原先那样。到了第七八天,就能收放自如了。自信心也很足了,可以说是已经没问题啦!
“谢谢您多方面的照顾!”
第十天,大石真吾和夫人一起来到医院,满怀感激地对圆乘寺大夫和镝木护士说。
大石真吾现在威风凛凛地挺着胸脯,俨然一副我是大丈夫的面孔。
夫人干燥的皮肤变得细腻润滑了,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光,笑意盈盈地站在大石真吾后面。
“希望您在家里坚持做那样的治疗!”
“每晚都做。”
夫妻俩表示非常欢迎这样的治疗。
“结果很好。盼望你们尽快地生个孩子!”
“我们努力!”
大石真吾和夫人对视了一下,嘿嘿笑了。
这种情形,让人怎么也想象不出两人初次来这儿候诊时,分别冲着不同的方向,坐在一条长凳的两端,沉默不语。
“治疗费需要多少钱?”
大石真吾看准时机,打听道。
“多少钱呢?”
圆乘寺大夫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病历,抬头说:
“保险不管用啊。”
“这一点我们很清楚。”
夫妻俩一直笑容满面。
“一天五次,十天五十次。”
圆乘寺大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病历的背面计算费用。
健康保险技术费一览表中没有“生殖器快擦法”这一项。
健康保险的项目栏里也没有让妻子做思想准备,做辅助治疗这一条。
“那么,镝木女士的谢礼一次为二百日元,做过五次,共一千日元,十天一万日元,再加辅导费一千日元,就收一万一千日元吧。”
“就那么点儿吗?”
大石真吾和夫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反问。
“因为是上班时间做,本来不需增付费用,是我硬让镝木女士给做,就略多付一点吧。”
圆乘寺大夫抱歉地搔头。
“真的这样就可以吗?”
“足够,足够,能拿到这么多,她会很高兴的。”
“这比洗浴店里……”
大石真吾刚说了半截,又打住不说了。
“不一样,这里没让你把重要的东西射出来。”
圆乘寺大夫说完,使劲儿地搓揉下颌上长出的胡须,继而不无遗憾地说:
“尽快地用上保险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