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一年,几乎就是在安然去党校学习的同时,金总就病了。
金总胃疼,疼的厉害,在这之前,他自己就常有胃不舒服的时候,他去医院看过几次了,没有查出什么大毛病。最近几天,又有些严重,就又去了医院。何主任忙坏了,又是找医院领导,又是找医生,该做的检查都做了,还有些结果没有最后出来,等结果出来之后,还得专家们最后会诊,得出结论。最后,医院告诉何主任过几天再来拿结果。医院把何主任当成了金总的家属了。
金总病了的消息在公司里不胫而走。
可金总却没有怎么影响到工作,他是经常会到办公室里来的,他不来的时候,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手机不是开着不接电话,要不,就是经常关机。
那天早晨,安然特意请了会儿假,晚点儿去党校,他走进了金总的办公室,金总还真的就坐在那里。他像是有什么心思似的,只是呆呆地坐着。安然进去之后,还让他楞了一下。
“不是去学习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几天和你联系不上,所以,就特意请了个假过来了,想和你说说鼓浪小区安居工程因质量问题上访的事……”
“噢,那件事,我知道了。你就是为那件事特意回来的?”
“是,金总,我不知道伊茗是不是和你汇报了,那天又有一些人来找过了。对于这件事,我也多次表示过我自己的态度,不管市领导批不批示,也不管我们单位需要花多少钱,都应该解决,这不仅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也关系到我们企业的形像的好坏,我们毕竟是国营企业……”
“国营企业怎么了?国营企业也得有钱,没有钱能解决问题吗?市领导批示,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们有钱他们解决去。”
安然对金总这种态度有了强烈的反感。这反感还不仅仅来源于金总刚才说的这几句话,更主要的是就为这件事,他已经和金总谈过多少次了,每一次,他的态度都是明确的。可每一次也都是白谈,他是想趁这次市领导做了批示的契机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可没有想到金总还是没有一点儿解决的意思,此刻,他有些按奈不住自己了。
“金总,我们不能这样想,这个问题早晚是要解决的,这是我们前些年的工作不利造成的,这当然应该由我们解决。”
金总的情绪像是平和了一些,“我说安总,我也不是不想解决,那些楼都是阶梯形的,下面的防水几乎都没有做,要解决就必须把每家每户的水泥地面都挖开,而且还得挖很深,做好了防水还得给人家恢复装修。那相当于重新干了那些楼的小半个工程。安总,你说怎么解决?”
“那也不能就这样拖着,拖,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就等有了办法再说吧。”
“金总,你既然不想解决,那么,你还让伊茗把市领导的批示送给我干什么?”
“那不是想让你做做安抚工作嘛!”
“那好,那就由你去安抚吧,我去党校了。”说完,安然就愤然地走出了金总的办公室。
金总的家属没有陪他去看病。
金总自从和夫人小云彻底闹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和好过。小云本来就已经伤透了心,拿准了主意要和他离婚,可金总还是和行我素。他还是去了那家洗浴中心,还是由毛毛陪着他,最后,还是把毛毛领到了金海岸花园那个他藏娇的金屋。
又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金总来到帝王洗浴中心的时候,不知因为什么,毛毛没有到,金总自己走进了早已定好的洗浴间。可到了里面之后说什么也不再动了,就坐在那外间的沙发上嗑着瓜籽,他平时是从来就不嗑那玩艺的。显然,他是想在那里再等等毛毛,等了好一会儿,毛毛还是没有到,何主任看出来了金总的心思,于是,就试探着问到,“金总,阿娇在外面。”
提起阿娇,金总心里就明白了,那是他早就涉猎过的领地了,那还是在认识毛毛之前的事。自从认识了毛毛之后,他就对阿娇不感兴趣了。虽然阿娇长得也很标致,可那细细的腰条和高高的个子与毛毛比起来显得就不是那么丰满了,他还是对毛毛更感兴趣。等了这么长时间了,毛毛还没有来,她一定是有什么事了。否则,她是不会不来的,就凭自己那出手大方的劲,她也不会不来,金总这样想着。可这天,毛毛还就真的直到最后也没有来,金总不得不默许让阿娇走进了洗浴间。同样,到了快到下半夜的时候,金总就带着阿娇又回到了金海岸花园。
2金总一直拖着他夫人小云的离婚要求不予答应,这倒并不是打怵她要的那些财产,而是觉得自己就是再离了婚,也不一定就能找到比小云还年轻的女孩儿和他结婚了。他知道,自己找一个找几个小姐和他玩儿玩儿,只要出手大方点儿都没有什么问题。可要是让人家和自己结婚,怕是就没那么容易了。金总的胃一天天疼得厉害,还不知道是什么病。这几天,他一直都在考虑,自己就是再有钱,就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地就不回家过夜,维持这种婚姻怕是也难长久。
有一天,金总回来之后,小云从她自己的屋里走了出来,又一次地让金总在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他还是不签,小云说话了,“我根本就不想和你吵。这是迟早的事情,你就这样拖着,也没有什么用,你看怎么样好?还是早一点儿给我个答复。”
他有些紧张,“小云,其实,我是很爱你的,你就非得离婚不可吗?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没有,一点儿都没有,你就别做梦了。赶快了结,这样对你对我都好。”是那句我很爱你的话把小云激怒了,她本来是不想让自己发火的,可没想到他到了这种时候,还敢舔不知耻地说我很爱你,小云的语调显然是高出了八度。
金总一听到小云的态度那么强硬,就把想稳住她的想法一下子都忘了,他几乎是用挑衅的口吻说到,“如果,我就不和你离呢?你又能怎么样?”
“我量你也不敢,你信不信?我劝你不要让我铤而走险。我也不想那样做,那样,你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你比我清楚得多。”小云一点儿也没有示弱,这让金总更加害怕了。
可金总还是在顽抗着,“如果我不同意协议离婚呢?”
“我不早就说过了吗,那就到法庭上,我只是不愿意那样做。难道你听不明白我的话吗?”
“当然听得明白,我还没有儍到那个份上,请问你能告诉我,你说服法官同意你离婚的理由吗?”
“哈哈哈,”小云非常自信地笑着,笑得金总莫名其妙,“你以为我就会那么天真是吧?我是给你点儿面子,才提出来协议离婚的。我告诉你,你的那些见不得阳光的事,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你还想让我一一地说给你听吗?你每个星期五的晚上都去帝王洗洗浴中心,而且不止一个小姐是你的专用的泻欲的工具,眼下,最受你宠爱的就是那个叫毛毛的女孩儿,对吧?每个星期五的晚上,你们都是在金海岸花园过夜,还想让我说下去吗?别的事情还需要我说吗?”
金总听的目瞪口呆了,他说话似乎是有点儿结巴了,“那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私人侦探,我雇佣了私人侦探,明白了吧?”
金总满脸大汗,顺着耳根往下流着。
其实,这屋里的温度并不高。
金总这些天早就认真地想过了,他也知道这次看来是靠不过去了,他能感觉得到小云是和他动真格的了,不过,能拖一天算一天。当然对于自己来说不离婚的结果是最好的,如果能长期维持着这种名誉上的婚姻和家庭关系,小云又这么体面,自己在外面又什么都不耽误,那该是多好的事情。显然,金总已经知道这好景已经不长了,他在这个领域已经走到了尽头。此刻,金总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小云会知道得这么多,显然,她是有备而来的,自己是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了。现在看来真是像她说的那样,与其是到法庭上离婚,不如协议离婚,否则,自己怕是会有大的麻烦了。他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应该早早了断这件事了,不能再拖,决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心里还是在思考着,思考着应该怎样应对面前的这场考试。
“你想好了没有,我不会再给你时间了,就这样拖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我再次明确地告诉你一遍,现在不是离不离的问题,而是采取什么办法离的问题。所以你要考虑的问题实际上很简单。”小云像是等得不耐烦了。
正在这时,金总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他接听着,“好,好,好,我马上就过去。”
“你又在耍花招是吧?你就耍吧,我就等着。我等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我的等待总是有限度的。你应该明白。”说完,她就要往这些天自己居住的房间走。
“行,我同意了,协议离婚,我现在去单位,回来咱们就办。你的要求我都答应。”金总说话了,说完,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他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单位,而是直接去了海湾灯火。
3
海湾灯火位于一处叫作金沙湾的地方。这里的海滩的确尤如它的名字般美丽,那种黄黄的大小几乎一样的沙子颗粒,在灯光下仍然不失其美丽。沙滩是呈月牙形的,三面山势呈环状,似乎是有意地呵护着这弯月牙。月牙的弯曲处就是那一湾浅浅的海水,沙滩边上的一栋主楼和紧紧依偎在旁边的四个附属建筑,都借着灯光倒映在这处平静的海面上。
这里的那座主建筑的门脸上的那个牌扁倒是与众不同,那上面既没有什么大酒店的字样,也没有什么酒吧或者其它什么字样,上面是由这个城市的一位书法名家为他们提写的店名:海湾灯火。
到了海湾灯火,金总直接走进了一个他非常喜欢的叫海王岛的小包间,他让女服务生给他沏了壶西湖龙井。然后,就让这位女服务员去找老板了。
金总和这里的老板伊万财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伊万财在这座城市里是神通广大的,他已经远不是多少年前下乡时的那个知青了。他发迹之后,很快就成了一个黑白两道的人物了。伊万财是在改革开放之初,靠长途贩运石油起家的,那时的钱也好挣,到处都像是铺满了黄金的大道,你只要胆大,钱几乎是唾手可得。那时,最关键的就是资本,有了资本就有了发财的基础。最初,伊万财想要长途贩运石油的时候,最苦脑的就是没有钱购买运输工具。那个时候,一个人也就是一两百元的工资,而买两辆运油的车那真是一笔巨额资金。也正是在那个最关键的时刻,伊万财结识了金总。那时,金总还只是一个汽车柴油机厂的销售员,这个厂的大量的货物都是通过他的手,销售出去的。而资金的回拢就比较困难了,本来应该马上回拢的资金也被他转来转去,最后,就成了一笔“要不回来”的死帐。当时,金总就是趁一笔货款往厂内的帐上打的机会,做了手脚,他让人把它打到了他认识的一个公司的帐上,而让伊万财使用。他自己却向厂里说对方没有钱给付货款。伊万财用金总给他提供的这笔款购买了汽车,最后,终于发了财。
开始,金总只是想挪用这笔钱,可后来,这个单位也破产了,清理债务的时候,这笔款也就不了了之了,金总也就和伊万财私分了。准确地说伊万财当真成为一百万的时候,还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只不过这个时候早已就不止是什么“一百万”了。你还别说,这个伊万财还是挺够哥们儿,从那以后,他就和金总成了真正的生死之交,不论是金总在白道上有事,还是在黑道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他都会拼死相帮。
他也能办事,那已经是金总当了总经理以后的事了。有一次,金总刚在帝王认识了那个叫阿娇的女孩儿以后不久,这个女孩儿的弟弟因为抢劫犯罪被抓进去了,金总找到了伊万财让他帮忙,他还真的把他给“捞”出来了。金总找他办的事太多了。不过,不仅是当年,就是现在金总也没有亏待过他,只要他一觉得手头紧张,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只要说句话,金总总是会有办法帮助解决的。
这次金总真是感觉到了自己离婚的事怕是会有点儿麻烦了。他最在乎的是小云真的要是铤而走险,自己就会有大麻烦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事太多了。于是,金总首先想到了伊万财,他想来和他聊聊,也许他能有点儿什么办法。
没有让金总等多长时间,伊万财就来了,他那副大腹翩翩的样子,加上他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看上去就挺吓人。
“金总,好久没来了,怎么不早说呢?到我这来,我也得下去接一接你呀,哪能让你自己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坐在这里了呢?”伊万财一边说,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金总的跟前,握住了金总的手,金总也站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
他们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金总随便地问到“最近的生意不错吧?”
“老样子。”伊万财也是随便地答着。
一个领班模样的女孩儿进来了,“伊总,客人需要点一点儿什么吗?”
“对,金总点一点儿什么东西,喝点儿酒?”
“随便吧。”
“那好,你就给我们俩准备几样下酒菜,再拿一瓶五粮液。”伊万财分咐完,那位女服务生就走了出去。
“金总,给你找个小姐陪着你喝点儿酒?”
“不用不用,没那份心情。”
“怎么会没有那份心情?金总看来是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吧?”
“怎么知道?看得出来吗?”金总故意地问。
4
“那倒看不出来,金总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有点儿什么事还能让它挂在脸上吗?可你都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我这里了,这次肯定是有什么事,要不,你不会突然造访,我说的对吧?”伊万财说完,不紧不慢地为自己点着了一支香烟抽着。
“说的对,有点儿不怎么愉快。”
“为什么?单位、家里还是社会上,谁还敢惹你?是不是有点儿活得不耐烦了?”
金总没有说话,他也为自己点了一支香烟。
“你怎么不说话呢?还有什么难为情的事吗?”伊万财追问着。
金总还是没有说话,按照金总的习惯,要是谈今天这样的事,他还得几杯酒下肚之后才能一吐为快。伊万财也好像是想到了这一点儿,他看金总还是没有说什么,就站起来走了出去,十多分钟都没有回来。又过了一会儿,还是刚才的那位女服务生走了进来,先是送上几盘小菜,又分别为金总和伊万财把酒倒上了,回头就走了出去。
伊万财又进来坐下了,先是举起了杯说到,“来,金总,咱们先喝着,我去催过了,让他们快点儿做,一会儿就好了。”
金总也积极响应着,和伊万财一同举起了杯。
“来来来。”伊万财没说“干”这个字,他们就一扬脖,洒杯就空了出来。
接着伊万财先是为金总倒上了一杯,又为自己倒满了后,就又把杯举了起来,他们又一起喝了下去。
第三杯是金总倒的,倒满了之后,他刚要举杯,女服务生进来了,送上一个家焖黄鱼,金总等女服务生出去后,才又把杯举了起来,“喝喝”说着就自己先把这第三杯酒喝了下去,伊万财随后也喝了进去。
女服务生又送了几个菜后,告诉伊总菜上齐了,又给他们把酒倒满了,伊万财向那位女服务生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服务生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伊万财又起身把门关了关,他像是在检查门是否关好了,当确定了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又坐到座位上小声地说到“金总,这会儿可以把你心中的不愉快说出来了吧?”
金总又自己把那杯里的酒喝了下去,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到,“我的那厮有点儿找我的麻烦。”
金总说话是从来不称那厮的。此刻,他这样说着,无外乎就是为了表达着对小云的轻蔑。
“她能找你什么麻烦?我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呢,闹了半天就是和夫人闹了点儿别扭,那算什么呀?咱金总宰相肚里能撑船,哄哄她不就完了吗?那能有什么事?”伊万财觉得金总小题大做了,说着就又举起了杯,“来喝酒。”
“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那能复杂到哪去?不就是一个女人嘛,她能怎么的?”
“你还别说,她还真能把我怎么的了!”
“有那么严重?”这时,伊万财才觉得金总来找自己可能是还有什么隐情要说。
“我有可能就让这小女子给毁了。”
“细说说怎么回事?”
“她要和我离婚,是铁了心的,她给我开了个条件,我都可以满足她。她还说是要协议离婚,开始,我不同意,现在,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了,要不,她就要通过法律程序和我离。”
“那你怕什么?反正也是离,你在乎她怎么离干什么?”
“是,我是不应该在乎她和我怎么离,我在乎的是她知道我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女人这种东西变化太快了,我怕她和我离了之后哪天再找我的麻烦,都有可能。那我可能就会栽在她的手里了。”
“噢……”伊万财的发音拖得很长,这时,他似乎才明白了金总说的这件事的重要,一旦金总要是倒霉的那一天,自己也好不了哪去。
“金总,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也没有什么办法,离婚是肯定的了,那倒没有什么,反正是我对她早就腻了,那种新鲜劲一点儿都没有了.也他妈的怪了,我对她的兴趣包括结婚之前,加起来也就维持了不到半年,就说什么也不行了。所以,我不在乎什么离婚不离婚的,只要她能老老实实地走道,别给我惹麻烦,她要什么我就可以满足她什么。”
“那你没和她谈谈吗?”
“谈过了,谈话的气氛每次都很紧张,也没有说得那么多。”
“金总,要不我出头和她谈谈,你看怎样?”伊万财用试探的口吻问金总。
“怕是没有什么用的,女人这种东西是很怪很怪的,她说变就变,你就是和她能谈拢,那也保证不了一觉醒来后没有变化。”
5
“那你想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金总此时又把这球推给了伊万财,他是有意识地想让伊万财说出个主意,这主意其实在金总的心里早就酝酿几个小时了,他只是不想自己一下子说出来,而给眼前的这位自己多年的好朋友留下太多的把柄。
伊万财也不多说话,他把他俩的杯里又倒上了酒,倒完之后,那瓶子里几乎就要空了。他没有管金总喝与不喝,自己就端了起来,喝下了酒杯里的一半,把杯子放下后他仍然没有说话。
金总也照此办理,把酒杯里的酒喝下去了一半还多。
他们都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金总说了句,“要是能让她走得远一点儿,也许会好一些?”
伊万财明明知道他这样说是在自己的面前玩起了游戏。他干脆就顺着他说了句“不管走得多远,不也是可以回来的吗?只要能回来就对你有威协呀,不是吗?金总。”
“那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金总就是不想说出来他已经想到的那个办法,他就是想最终引导伊万财说出自己想要说出的话,他觉得此时离这目标越来越近了。
伊万财也并不简单,“那办法怕是金总早就想好了吧?”
他这么一说,金总似乎有点儿尴尬,他和伊万财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办了许许多多的事,还没想到他会这么有思想。此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只好顺水推舟了。
“那要是想让她不再回来,只有你伊总能做到了。”
伊万财不需要再掩饰什么了,他想反正这杀人的主意也不是自己出的,既然这主意都是你金总出的,那么,事情过后,你金总怕也不敢主动把这件事说出去。
“那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这就要看金总怎么出价了?”
“咱们交往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什么时候为钱犯过愁。没事,事成之后我肯定兑现。”
“金总,那怕是不行吧?那毕竟不会是我去操作吧?”
“那行,我先付五万,事成之后再付另外五万。”
“那好,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还保证你事后不会有什么麻烦。”
他们把瓶中的还有的一点儿酒全部喝完了,又商量了一些具体事宜,金总就离开了海湾灯火。临走时,伊万财又叮嘱了一句,“一定别忘了打电话。”
金总和伊万财分手以后,哪也没去,他虽然喝了那么多酒还是自己把车开回了家,这已经是他的家常便饭了。金总能喝酒的这种能力还要感谢他父亲的遗传基因。
他的父亲就是他们农村老家闻名乡里的酒鬼,家里不管穷成什么样子,那酒也是要喝的,金总对他父亲的嗜酒如命是有记忆的。也就因为这个,他对他的父亲没有一点儿好感,在他看来,他的母亲就是死于他父亲的喝酒。
他一直记得那一年,什么东西都被他的父亲拿去换酒喝了。临近春节的时候,家里仅有的那几十斤想用来供全家过年的麦子,也让他偷偷地拿出去换酒了,当金总的母亲知道后硬是拿着换来的酒跑了出去,要找那人把麦子换回来,可等她赶去的时候,那人早已走了,她只好又把酒拿回了来。而金总的父亲楞是坐了下来,倒上酒喝着,他的母亲实在是看不过,就把剩下的那些酒给摔了。也就是在那个晚上,她就在自家的那棵老枣树上上吊自尽了。
金总从那时起就十分痛恨喝酒,他看了喝酒的就会想起他自己家里多少年前曾发生的那一幕。可自从他干上了采购和推销的工作以后就沾上了酒。他不仅沾上了酒,甚至是还喜欢上了酒,很多不喝酒时办不了的事,喝了酒后就可能办成了。不喝酒时不能说的话,一喝酒后就敢说了,酒能调节人的情绪,能壮胆,还能帮你办事,所以,那时,他就和这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尤其是后来他做了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之后,再喝的酒就是公家的了,不论是喝什么样的酒,都不用自己花钱。这就更加增加了他与酒结缘的机会,那酒是公家的,那用酒结交的朋友却是自己的。所以,从那以后,金总的酒量与日见长,喝上个七八两,他可以照样开车。
金总从海湾灯火出来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晚上十点半钟,这是他回家最早的一天之一。小云在她自己的屋里没有睡,但她也没有出来。可她还是知道这是金总回来了,因为他走路和开门时的响动,她是知道的,他不管是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管是休息没休息,开门时出的那动静让邻居都能听到。尽管小云知道是他回来了,她不仅没有出来,她甚至是连动也没动地方。要是以前的话,金总回来的不管是多晚,只要是她还没睡,她一定都是要穿着睡衣起来问一问诸如吃没吃饭这样的话的。尽管每次问完了之后得到的都是吃过了这同样的结论,她还是要问,因为她觉得这是对他最起码的关心。可自从她产生了和他离婚的念头以后,她就再也不想理他了,她觉得这已经是多余的了。
6
小云和金总结婚之后,金总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在外面寻花问柳。小云在开始的时候,没有怀疑过他。可蜜月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她就对他产生了怀疑,尤其是那个电话的提醒,更让她觉得不对,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她足足忍了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忍不住了。于是,她真的请了私人侦探,她就是通过私人侦探得到了那么多准确的消息的。那位私人侦探给了毛毛一大笔钱,这钱足可以让她陪着金总在一起玩几十回的。再加上毛毛知道既然已经有人在调查金总了,她和金总的好景也就不长了。她就和那位侦探和盘托出了实情。这也就是那天毛毛为什么没有按时去见金总的原因。
眼下,小云之所以敢理直气壮地和金总谈离婚的条件,还有更多的原因,那就是她还知道金总的许多钱的去向的事,尤其是她还知道金总有一大笔款,打到了一个领导的子女办的公司的账户上,而这笔钱就再也一直没有回到他们自己公司的财上。这也是金总最为害怕的,可金总没有把害怕的原因都说给伊万财听。
金总回来后也感觉到了小云没有睡着。他没有直接到她的房间里去。他进到自己这些天睡觉的房间脱下了衣服后,就又走进了卫生间,洗起澡来。大约二十分钟的工夫就洗完了,他回到房间后没有睡意,想了想,就又走了出来,到了小云的房间门前,他想推门进去,没有推开,门是从里面锁着的。但他断定了小云肯定没有睡,那屋里的电视机还是开着的。
他就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他又反复重复着这一动作,几分钟后,里面的小云说话了“干什么,有事吗?”
金总知道要是说没有什么事,小云是不会给他开门的。于是,他就说道:“有事,你出来,我们谈谈离婚的事。”
“有什么可谈的,你只要签字就行了。”小云在里面冷冷地回答着,显然,她是没有开门的意思的。
“签字也行,你得把门开开,那才能签呀。”
“你少给我耍什么花招,要签就等明天吧。”
“那也好,你不着急,我就更不着急了,明天我还得出差,一半天不能回来,那就等我回来再说吧。”说完,他就离开了小云房间的门前,他这是有意识地玩了个激将法。
在屋里面的小云听他这么一说就有点儿心活了,她正在考虑该不该开门的时候,外面却没有了动静。越是没有了动静,她就越是觉得好像是应该把门开开。她真的走了出去,门打开后,没见到金总,可她已经走了出来,她完全把金总说的话当真了。她穿着睡衣来到了金总的房间,门根本就没有关。小云肯定会走出来,这是在金总的预料之中的。
“进来吧,进来我们谈谈。”
“没有什么可谈的,我早就说过了,你等着我去拿协议书,你签了字我就去睡觉了。”说着,小云就扭身要回房间。
金总一个快捷的动作就把小云抓住了,“来得及,我一定签,不能做夫妻了,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没有必要不做夫妻就一定非要做仇人吧?来来来,上床来我们再聊聊,好吗?”
小云一点儿也没有和他聊的兴致了,就没有理睬他的话。
金总一把抱住了小云,“其实,我现在还是爱你的,你怎么就一点儿也不能理解我呢?”
小云拼命地挣扎着,拳打脚踢地从金总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金总看没有能够征服了小云,就没有再去勉强,他说到,“小云,要真的离开了,我还真的有些舍不得你,真的。我们结婚的这一年,是我这一生最忙的一年,对你照顾的不够,忽略了你的感情,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要分手了,我才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没有什么对不起对得起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的我的独木桥。我们只要离了,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你用不着担这个心。”
“我有什么担心的,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儿,我只是担心我们分手之后,如果谁再欺负你,怎么办?”
“唉哟,怎么金总突然间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也会怜香惜玉了。这可是只有在我结婚之后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感觉得到的,在此之前,就从来再没有过这种感觉呀。”
“是是,我确实是忽视了,现在才想到这一点,已经来不及了。”说着,他表现出了一种小云从来不曾在他身上体会到的那种伤感。
这种伤感让小云的心理多少产生了一点儿变化。
7
“我明天就要出差了,就去一两天,回来后就给你签字。我们既然能够好合,也应该好散,你提出的所有的条件我都答应你。你得容我准备准备,这房子给你,我也得有个地方住吧?你总不能让别人看着我离婚之后无家可归呀,是吧?”说到此时,他就越发显现出了一种能引起别人同情的伤感。
其实,金总第二天根本就没有出差。他只是特意在小云面前这样说而已。
第二天,金总去了单位,他让何主任打电话,把安然从党校找了回来,说是要研究点儿事。
安然回来之后,班子的几个老总都已经坐在会议室里等着他了。坐在那里的,还有那天去过对口帮单位的几个人,一个是财务的周处长,还有办公室的一个小伙子叫王凡。何主任没有下乡,他作为办公室主任也参加了。
金总之所以让周处长去就是为了让她了解一下情况,到了花钱的时候也好让她有个数。
会议开始后,金总先让周处长把情况介绍一下。
周处长拿出了几页稿纸放在自己的跟前,又从从容容地从眼镜盒里掏出了眼镜带上了,用双手擎着那几页稿纸,用手把稿纸推到了大约有一尺半远,就差不多把胳膊伸直了的那种程度,才开始一板一眼地读起她事先准备好的汇报材料来……
安然特意请假回来参加这个会的,他觉得这样太耽误时间了,就没等周处长切入主题的时候插了话,“周处长,你能不能不能不照稿子讲,你就讲一讲那里有多少人家,有多少困难户,连书都读不起的孩子有多少,他们最希望我们从哪里着手进行帮助,你就说这些好不好?”
显然,周处长对安总的插话不是怎么高兴,可也不太敢说什么,就连声说,“好,好,那我就挑干货讲了。”
“这个村子是一个挺大的村子,一共有一百六十多户,目前比较困难的有四十多户,这四十多户中,大都是没有劳动力,或者只有一个劳动力,一家三代生活在一起的,孩子上不起学的,也都是这样的家庭,还包括单亲家庭。”
“孩子上不起学的有多少?”金总像是急着要知道这个数字。
“已经缀学的有三十几个,其实,他们每年的学费和各种费用加起来就是五百多元钱。我们到那里看到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的家里的情况,心里都挺不好受的。”在座的办公室的王凡接上了金总的问话。
“才五百多元钱,那些孩子们就得缀学?我们听后心里不好受啊。”金总没等王凡说完就动情地把话接了过来,说这些话时,语言都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哽咽。
“这些孩子们太可怜了,怎么穷也不能穷了这些孩子们,不能让这些孩子们读不上书啊,那是我们这一代人对后人的犯罪。五百元钱才多点儿钱,这些人家就拿不起,可我们平时花起钱来经常大手大脚,平时浪费的也够那些孩子们读书的了。”说着,金总还真地哭了,好像哭得还那么动情。
“你们和乡村里的干部们都接触过了吗?他们有没有具体地提出一些让我们援助的什么想法?比方说,帮助他们修修路或者架架桥什么的?”安然说到。
“没有,没有,我们是和村干部们接触过了,他们没有提出这样的问题,他们给我们开出了一个困难户的大名单,就是希望我们直接给他们钱,别的什么都不想要。”周处长赶紧地做着回答。
“那我们就送点儿钱去,让那些孩子们能上得起学,每个失学的孩子们每人发给他们点儿钱,再给村里点儿钱,让他们用这笔钱保证这些孩子能把书读下来。”
“金总,我看还是像你说的那样,不管怎样,先通过我们的援助,让那些已经缀学的孩子们重新回到学校。可我不主张给村里钱,我想我们下一步能不能再做些工作,比方说帮助他们修点儿路或者架座桥,我们是建筑单位,搞点这方面的援助,毕竟是我们的长项,又能帮助他们从根本上解决点儿。或者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帮助那些困难户们买点儿种子和化肥什么的,也可以。总之,最好,不把那些钱直接给到村里。”
参加会议的人都赞成安然的意见,金总也同意这样办。最后,没有太费事就达成了一致,为每个缀学的孩子交上学费,再为村办小学买上一万元的体育用品,为每个困难户送去一袋面粉和一桶豆油。别的,暂时也定不了。关于化肥和种子的事明年看情况再说。
8
当说到了该让谁去农村送这些东西的时候,金总说到,“按理应该让安总去农村,那天就是他带的队,可现在不能让安总去了。他正在党校学习,请假多了也不好,怕会影响了安总的前程,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那里还是我的家乡,虽然没有人在那里了,我还是想趁这个机会回去看一看。”
大家谁也没有提出疑义,此刻,安然才知道,这个叫夫子庙的对口帮单位,就是金总的家乡。
会议开到了这里,金总想到这个议题也就差不多了,他正想着要往下研究下一个议题的时候,走进来了四五个人,他们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都自己各自选择了一个离金总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四五个来人中,没有一个说话的,他们就是坐在了会场,双手抱胸,两眼直直地盯着金总。金总一看就知道这像是徐庶进曹营。他自己就有些着急了。金总担心的倒不是他们的会议要进行的议题进行不下去了这样的小事,而是觉得看他们这样的来头,是不可能躲得过去了。安然等人一看就知道那几个人是来者不善,完全就像是有备而来。来人中,有两个是金总认识的,那两个人一个叫张海力,四十五六岁,一个叫张天啸,也是近四十岁的人了。金总一见到这两个人,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们都是来要账的。
金总不得不说话了,“张处长,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这是在开会。”
“你要是不开会,我们还不来了呢?”那个叫作张海力的人说了话。从那人的话中,金总已经感觉不到那人平时的那种斯文了。
“那也不能用这种方法解决问题吧?”
“那你说用什么方法解决问题好?金总。”那个叫作张天啸的人说了话。
“你们到旁边的办公室去先坐一会儿,我们开完了会再谈。”
“不用了,金总,那样太麻烦了,就在这个地方谈吧,你就表个态,说你们还不还钱?你要说不还……”张海力说到这,就指了指那几位金总不曾见过面的来人,接着说到,“我们这几位都看到了,那是你不给,不是我们不要,也让我们回去和职工有个交待。”
“钱,倒是有,就是周转不开,再等等,不好吗?”金总说这话时,态度还是平和的。
张海力不让了,“金总,你还好意思说再等等,我和小张把鞋都跑破了,我们都没拿回去一分钱。可你们欠了我们两千二百多万元,那是个小数目吗?我们的职工都已经快到半年没能开出饷来了。还有的一家三口都在我们一个单位工作,你告诉我,他们怎么生活?前几天,单位往外发钢材的火车都被职工卧轨拦在了厂里。金总,你不是不知道吧?我昨天还给你打过电话了。你们是所有欠我们账的单位中最多的一户,你们要是再不还钱,我们就只好关门了。金总,你今天要是不给答复,我们肯定是都不走了。”
“我们也怕影响了你们的资金周转,所以已经不从你们那进钢材了,又换了一家。”金总说到。
“这我们早就知道,你只要对他们的质量放心,那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我们就是想来要钱,别的你也不用多说了。”张海力说到。
金总还是没有发火,他还是很客气地说到,“你们还是先到旁边的办公室去坐一会儿,我们这里有点儿急事需要商量,商量完后,就研究你们的事。你们看这样行吧?”
张海力他们一听,都相互看了看,接着还是张海力说了声,“也行,那我们在那边听信儿。”
张海力等人直接到了他们开会的会场,让金总有点儿无所措手足。他是再也没有什么心思研究什么问题了。那几个人走出去之后,金总问了一声,“谁还有什么事吗?”
大家全都楞住了,金总刚才不是说要研究人家的问题吗?这是怎么回事呢?
伊茗一看金总要宣布会议结束,就赶紧说到,“金总,市领导批示的那件事,相关的那些老百姓又来找了,来的人很多。都在楼下等着呢,他们还是挺理智的,他们就是要让我们给他们一个什么时候能解决的明确的答复。”
安然没有想到伊茗竟然会在这个会上这种气氛下,又把这件事提出来。他抬头看了看伊茗,刚想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就听金总气哼哼地说到,“散会。”
金总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他没有直接回办公室,参加会议的人没有谁知道他去了哪里。
金总离开会议室的刹那,参加会议的人都没有想到,更具体地说他们都没有想到金总对待那几位采取了那么强硬的态度来要账的人会采取这样的手段。安然在留下来的人中,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安然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9
半个多小时之后,楼下的一个保安把电话打到了安然的办公室里,说是伊茗被上访的群众围在了楼下的大厅里,已经没有办法脱身了。
这是安然没有想到的,刚才开会时,从伊茗的讲话中,他已经知道了那些老百姓又一次来到了楼下等着关于何时能够维修他们的问题房子的答复。接到电话后,他立即去敲金总办公室的门,此刻,他不知道金总已经早就不在公司大楼里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楼下,那一幕,让他有些震惊。二十几位中老年人包围着伊茗,还有几个岁数小一点儿的年轻人不时地用手推搡着她,她的上衣一侧的领子已被撕扯到了前胸的位置。她的每一句话都已经淹没在了那些人的吵闹声中了。安然看得出来,伊茗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
“住手,你们太过分了!”安然走到了跟前,几乎是大吼着。
那些人开始没有发现安然的到来,这一吼,让他们吓了一跳。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安然的身上。伊茗解脱了出来,她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那些人中,不少都是安然熟悉的面孔,安然也同样被对方所熟悉。
其中的一个中年人冲着安然也几乎是吼到,“谁过分?真正过分的是你们,你们简直就是在愚弄百姓。你们的心都让狗吃了吗?”
“你们也配叫人?”又一个老年人在喊着。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越来越不好听了。保安走上前去,想阻止他们,安然向保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去。这样,矛盾没有激化,安然的情绪也平静了一些,“你们现在说什么都不算过分,因为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公司的责任,这件事必须解决。”
“你别光说好听的,我们就是要问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我们等不了了,都等了几年了。”又一个人插话到。
“我们公司最近资金有些紧张,这又是一笔挺大的开资,我们正在筹措资金解决你们的问题。请你们放心,至于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解决你们的问题,这不是我在这里能说了算的。不过,我今天在这里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如果半年内还解决不了你们的问题,你们就还到这里来,不要冲着伊助理,就冲着我来。我可以就站在这里,让你们把我撕成碎片。而你们可以不承担任何责任。”
安然说完了这番话后,在场的人都相互对视着,显然,他们像是被这番话打动了。
安然又接着说到,“你们非要让我表态,我也只能说到这种程度,不管你们是否满意,也只能这样。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再来时,派一两个代表就可以了。”
安然说完之后,就扭头走了,那些人再也没有再纠缠下去。
伊茗离安然大约有五六米的距离也往楼上走着。看着安然的背影,她觉得比那天在饭桌上正面面对他时,给她留下的感觉更加危岸。他像是一个男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伊茗这样想着。
安然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还没等他把门关好,就进来了几个人。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安然和金总他们在开会时去要账的那几个人。安然见到他们进来之后,心里一下就有了准备,他知道事情肯定不妙,因为他已经知道金总已不在公司的大楼里的了。
进来的人什么也没有说,看上去他们的表情都是严肃的,张海力像是比他们中的任何人都更加愤怒,他怒视着安然,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小旅行包打了开来。安然以为他是要从包中拿什么东西交给他,所以,他就往自己的办公桌里侧的椅子上走去。还没等安然坐下的时候,张海力就从包中拿出了一个塑料筒,只用了几秒钟的工夫就把一桶汽油,从头顶浇到了自己的身上。和他一同进来的其他四个人,没有一个人去阻拦他。他往身上倒汽油的刹那,安然已经发现了,正在张海力用打火机要把自己点燃的瞬间,安然已经从办公桌的内侧转到了他的跟前,一下打掉了他手中的打火机。而且从他的身后连同他的两只胳膊紧紧地把他抱住了,“你糊涂,你太糊涂了。”
张海力不停地反抗着,他想从安然的怀中解脱出来,他一边挣扎,一边喊着,“天啸,快,快,点着……”
张天啸就真的要去捡那个掉在地上的打火机。
10
此时,安然发火了,他面对着张天啸,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大声地吼着,“混蛋,你这个混蛋,你真他妈的混蛋。你不能动,你绝对不能动……”
门是开着的,安然的吼声,传到了走廊里,不知道是谁先听到的安然的吼声和他的办公室里的吵闹声,先是伊茗跑了进来,跟在她的后边的就是何主任。原来,伊茗跟着安然上楼之后,有事找何主任,她就直接去了他的办公室。
跟着伊茗与何主任进来的还有其它办公室的不少人。
事情算是平静了下来。
“安总,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何主任说到。
“报什么警?”安然非常不耐烦地说到。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先找些衣服给他换上。”安然说完,何主任走了,安然又接着对站在他办公室门里门外的人说了声,你们也先回去吧。”
张海力等人已经被伊茗劝着坐了下来。办公室里除了他们五个人之外,就只剩安然和伊茗两个人了。
安然没有坐下,他面对着张海力等人,臀部靠在了他自己的办公桌上,“张处长,你们要账是对的。可你采取的这种极端的作法,没有人会说你是对的。我现在仍想骂你,你也是个混蛋,是一个典型的混蛋。你的这一荒唐的举动,把你自己,把你们一下子就由主动的地位变成了被动。而且你在我的办公室里*,我们完全可以告你扰乱办公秩序,就凭这一条,警察就可以把你带走。”说到这里,安然停住了,他在办公室里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包括张海力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都渐渐地抬起头看着安然。
安然走到了他们几个人的面前站住了,他站的地方比刚才离他们还要近。他用手指着张海力说到,“你想过没有,你要是真的烧个好歹,你还有父母,你还有妻子儿女,他们怎么活?你以为你能*,你有献身精神是吧?你就是把你的生命糟蹋了,就一定能要回去钱?那还清理什么三角债呀,一个单位都派一个人*得了呗?你,不,是你们,简直是太糊涂了。”
安然又来回踱着步,大约沉默了几分钟后,他又一次站下了,“我告诉你们,你们要从这拿走属于你们的钱,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可有一条,我说了算,你们也都说了算,你们谁也没有权力糟蹋自己的生命。因为这生命不仅仅是属于你们自己,还属于这个社会,更属于你们那个家庭。你们没有权力糟蹋,真的没有权力糟蹋。至于钱,你们当然有权力要,那也要合理而又合法,起码不能没要到钱,而把自己的生命也搭了进去。”
张海力等人仍然没有说话,可从他们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何主任走了进来,递过来了一套新衣服。安然示意何主任陪着进到安然办公室的里间屋去把衣服换上,张海力跟着进去了。
正在这时,有三四个警察走进了安然的办公室里,他们进来后,没有人和安然或者和伊茗打招呼,就直接朝着坐在沙发上的那几个人而去,其中的一个警察说到,“你们谁是刚才要在这里*的人?”
还坐在那里的张天啸和其他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警察又问了一遍。他们还是没有说话,安然走上前去问到,“是谁通知你们的?”
“不知道,我们是接到了110指挥中心的电话后赶来的。这里是不是有人*?”
“已经过去了,没事了。”安然平静地说到。
此时,何主任和张海力从里屋走了出来,警察看到了他们,还是刚才说话的那个警察问到,“刚才是不是你们*?”
他们俩人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何主任用眼睛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张海力。警察立即明白了,“看来是你?跟我们走吧。”
张海力没有说什么,他似乎也看了出来,他是需要跟着他们走了。张天啸等人站了起来,张天啸说到,“不行,你们不能把他带走。”
他们几个人把张海力挡在了各自的身后。
安然也走上前来说到,“刚才他们是有些激动,已经过去了,没有事了。”
“不行,必须跟我们走。如果不跟我们走,你们能保证再不出现问题吗?”
安然没有说话。张天啸等人还是挡在其中,横竖就是不让警察把张海力带走,眼看着空气越来越紧张。安然往前走了一步,他用手拍了拍张天啸的肩膀说到,“让他走吧。”然后,他又对着张海力说到,到那后好好说清楚,不要激动。”
11
除了张海力被带走了以外,其他人跟着何主任离开了安然的办公室。安然的办公室里恢复了平静,伊茗还没有走。安然坐回到了他自己办公的椅子上。伊茗也在办公桌的外侧坐在了安然的对面。
“是谁挂的110?”
“不知道。”
“除了何主任,谁还能挂呢?你去把何主任给我找来。”
何主任又重新走进了安然的办公室。安然开口便问,“谁挂的110?”
“我,是我挂的。”
“事情已经平息下来了,还挂什么110?”安然说到。
“金总让我挂,我能不挂吗?”
安然和伊茗听到了何主任这样说,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安然接着问到,“金总回来了?”
“是,回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安然继续问到。
“就是在你抱住了张海力的前后回来的。”
安然没有再问下去。他什么也没有再说,就站了起来,直奔金总的办公室而去。他直接推开了金总办公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金总正在那里和谁通着电话呢。金总也看到了安然走了进来,他向安然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坐下。安然并没有坐,一直等着他把电话挂完。
“金总,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刚才张海力差一点儿*的事?”显然,安然说话的时候是带着气的。
“知道了,人不是已经让公安局带走了吗?”
“听说,是你让通知公安局的?”
“要不,再出了问题谁能负起这个责任?”
“金总,你这是在解决问题吗?”
“那你说应该怎样解决问题?”显然,金总对安然的这番话还是满不在意的。
“金总,你究竟是不是想解决问题?我现在表示怀疑。这件事已经拖得时间够长的了,我就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让矛盾激化呢?”安然说这话时,情绪还算是平静的。
金总听不下去了,“我当然不想激化矛盾,可总得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说怎么办?还钱,我没有?”
“金总,如果真的就是没有钱偿还,我们也需要向人家反复说清楚,我们也不能告诉人家,让人家在那里等着我们研究解决,而我们就不辞而别,就逃之夭夭,那种态度,起码是和有没有钱没有多大关系吧?”安然仍然没有发火。
“怎么和钱没有关系,有钱我就还给他们了,还用得着这样吗?”
“金总,说到钱的事,我必须多说几句。你不在的时候,他们也不断地来找过我,每次找过我之后,我都如实地向你做了汇报。我也表明了我的态度,那就是应该还钱,可你从来就没有听进去过。我现在想问你,我们就真的无力偿还这笔钱吗?如果就是没有能力,还一千万,还八百万,行不行?那也是在表达我们的一种诚意,不是吗?”
金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吼到,“能不能还钱,我知道。怎么还需要我这个老总向你汇报吗?”
安然也终于发火了,“我从来就没想过你向我汇什么报,但你必须把经营的情况向班子成员汇报,必须向全体职工汇报。因为豪大公司不是你自己的企业,也不是你家族的企业,这一点儿,你必须搞明白!”
正在这时,门开了,走进来的是伊茗,伊茗进来后,看出了这里剑拔弩张。她站在那里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金总问到,“伊助理,是不是有什么事?”
“是,是有事,还是刚才开会我说过的那件事……”
正在这时,安然扭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