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女相·2

因为落点错误,楚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获得顾宴的记忆,确定自己如今才“十五岁”。

十五岁的顾宴现下身处江州,亲爹是江州提督,正三品。

因此顾宴在江州这地界属螃蟹,可以横着走。

蓝衣少年的来头也不小,他叫江临西,江家幼子,他爹是南安侯,他姑姑是当朝皇后,外祖父元老太爷曾任太子太傅,是当今皇帝的老师。

如今元老太爷迁居江州,跟着一块来的还有他那只会做学问的独子。

顾宴的爹虽出身行武,但却一心想让自己的长子从文,因此特地把顾宴送去了元府,拜了元老太爷的独子为师。

京城江家听说后也特地把江临西送了过来,于是两个不爱读书又不得不每日到元府报到的少年便成了好友,并携手成为了江州一带富家子弟圈里最不能招惹的两位小爷。

画舫靠岸时雨已经停了,江临西走在前头,率先踩上湿漉的石板路,随后便转身拉了好友一把。

江临西原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偏刚刚不小心把好友错看成了女孩,此刻再触到好友软嫩的手掌,忽然就觉得有些变扭。

为了遮掩这份突如其来的不自在,他随口说了句:“你是不是又长肉了,看着这手软的,都快赛过李家那胖子了。”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捏了捏楚言的手掌。

楚言啪地一声就把江临西的手给拍开了:“你才胖!”

大大的杏眸一眼横来,本该生气对方不给面子的江临西非但没计较,反而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可别是着凉了,江临西心想。

他们画舫游湖,带来的小厮俱都在岸上等着,如今看他们终于肯上岸了,立刻就抱着厚厚的披风过来,给自家公子披上。

楚言的小厮叫一盏,身量比楚言高上许多,给楚言系斗篷带子的时候还得曲下膝盖来。

等把斗篷穿戴好了,楚言便对江临西道:“我先回去了。”

江临西一愣:“不是说好了晚上去烟雨楼的吗,不去了?”

楚言:“不去了,去了也是喝酒听曲,什么都做不了,去干吗?”

江临西“嘿”了一声,不高兴道:“顾小宴,先生教的君子一诺千金是被你吃到狗肚子去了吗?”

楚言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去和先生告状,就说我答应了和你去逛青楼,结果出尔反尔,看先生是抽你还是抽我。”

江临西被怼得哑口无言,顿时手痒不已,只想把这小子抓过来,好好揉一揉她那张小肉脸,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欠揍,可直到楚言离开,他都没有真的动手。

江临西郁闷又憋屈,也不去烟雨楼了,直接就回了家。

马车压过不平坦的石板路,车里楚言抱着手炉,双眼放空。

江临西是她同窗好友,但在未来,江临西会对天命之子一见钟情,表面和她还是哥俩好,实际经常给天命之子通风报信,还在背后插她刀子。

为了避免江临西和她感情太好不愿倒戈,她决定和江临西做对塑料兄弟,就像刚刚那样,时不时做些会让江临西不爽,但又不至于让江临西和自己绝交的事情,保持完美的距离。

马车在顾府大门前停下,楚言下车,入府后按照规矩先去给自己的母亲请安,告诉她自己回来了。

然而才穿过垂花门,她就遇见了顾宴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同时也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顾皎月。

按照原剧情,顾宴十六岁进京赶考,落榜后就住在了京城舅舅家。第二年顾皎月带着弟弟入京,路上意外救了被人暗算重伤的江湖第一剑客袁姜,后来袁姜为了报答顾皎月,自愿留在顾皎月身边,做她的侍卫。

顾皎月入京后没多久又遇见了街头卖字的李朝闻,她花大价钱买下李朝闻的一幅字,被李朝闻视为知己,也让李朝闻有了留在京城专心备考的机会,之后李朝闻果然考上状元,一路平步青云,成了顾宴最大的敌人。

然而这一切还不算完,顾皎月自入京之后便桃花朵朵开,除了袁姜和李朝闻,她还邂逅了虎啸军少帅武子钦,太子穆玺,以及顾宴的同窗江临西。

剑客袁姜一路默默守护。

李朝闻后期权倾朝野,身边却一个女人也没有,心里只有她。

少帅武子钦为她驳了皇帝的赐婚,宁可去边境打仗也不愿娶公主。

太子穆玺狠厉偏执,唯独对她格外温柔,顾宴欺君罔上被诛九族,也是他去求了皇帝,让顾皎月获得赦免。

还有江临西,他知道顾皎月喜欢李朝闻,自愿通风报信,帮助李朝闻对付顾宴,只求心上人不再为那些明争暗斗担惊受怕,最后还看着顾皎月嫁给位极人臣的李朝闻,成为了丞相夫人。

如今的顾皎月才十二岁,和有些微胖的顾宴不同,顾皎月的身形看着特别单薄,样貌也很清秀冷淡,和她母亲林姨娘有八分相似。

因是家中“唯一”的女儿,顾皎月格外得宠,见着对她从来没好脸的顾宴也不怵,反而还能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来,唤顾宴一声:“大哥。”

楚言理都没理她,直接就走了。

顾皎月身边的丫鬟不满地嘀咕道:“大少爷怎么这样。”

顾皎月淡淡地看了那丫鬟一眼,不过十二岁大的小女孩,竟就让年岁比自己大的丫鬟因为自己一个眼神吓得苍白了脸,低下头不敢再说一个字。

楚言继续朝着顾夫人所在的主院进发,就在经过后院花园的时候,她听到了重物倒地的闷响。

她停下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颗大树后头,倒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一身不比她差到哪去的衣服,但却没有人跟着伺候,甚至倒在雨后泥泞的草地上,双目紧闭,不知生死。

楚言才整理过顾宴的记忆,因此一眼就认出了男孩是顾皎月同父同母的弟弟——顾昔。

和受宠的顾皎月不同,顾昔天生痴傻,虽是顾家的小少爷,但在顾家半点地位也无,就连他的亲生母亲林姨娘也很不喜欢他,下人更是不把他当回事。

顾宴讨厌死了顾皎月和顾昔,按照设定,楚言应该扭头就走视而不见才对,可偏偏顾昔也是个后期有戏份的重要角色,不能有事。楚言没办法,只能走过去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然后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非常烫。

楚言眉头紧蹙,对一盏道:“去叫大夫。”

……

顾昔难受,很难受,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懂得了现下的感觉名为“难受”。

原先他不懂,因为脑子里像是塞满了白蒙蒙的雾,明明什么都看得见,什么都听得见,甚至能一直记着,可就是无法理解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现在,雾似乎是散了。

他闻到了湿润的清香,知道那是雨后草地的味道,他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颤抖和酸痛,知道自己是病了,他还挣扎着动了一下,然后便扑通一声倒在了草地上。

难受……好难受。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难受下去的时候,有什么靠近了他,随后一只软嫩嫩的手,贴到了他的额头上,带来些许清凉。

“去叫大夫。”

耳边同时响起这样的声音,这回他想了许久才明白,是哥哥的手摸了他的额头,也是哥哥,替他叫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