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女帝·8

林辜封妃后不到半年时间,后宫突然开始流行起了玩过家家的游戏。

类似武将之后的靖妃、厉妃,最开始不过是拿着旧日的军情军报复盘分析,顺带摸清兵部乃至各地防务这几年的变化。如林辜、尚佳彦一般的文人,则是拿到了内容各异的奏章书文,种类包括且不限于政法、律法、税务、地方时事、官员选拔等。

到了后来,旧日的军情军报与奏折书文没有了,林辜便拿了时日稍近些的奏报来,一直到近日,他已经能够从楚言那里拿到才批奏好的各军以及六部的奏报,拿来便给后宫擅记忆或擅书者誊抄副本,这样就能快速将原本送回,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拿到副本的他们,就可以根据奏报,各自分析商拟决策,明明身居后宫,却仿若置身朝堂与前线,议论政务国策,分析地方战局,并根据后期朝堂上拟定的决议以及后续发展,找出自己的不足之处,使得原本毫无经验的一众人等,变得越发老练起来。

因为整个天下都没有人能像他们一般,可以拿到第一手的资料,向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与老将军们偷师学习。

但显然林辜并不会满足于“虚拟课堂”。

现在的“适应”不过是为了培养能用的人手,而怎样将人手投入使用,也是个问题。

为此吴泽还来找过楚言——林辜的才能与做法吴泽看在眼里,因此早就认同了楚言的决定,并自觉成为了楚言安排潜伏在林辜身边的一枚暗棋——吴泽将林辜目前遇到的困难,以及自己可能已经被林辜怀疑的事情告诉楚言。

楚言无聊地抓着一枚棋子,放在手中细细摩挲。

“朕会想办法让他们把手伸出后宫。至于你……你以后不必过来找朕了,朕会把朕手上的暗卫交给林辜,那些暗卫自会偷偷把消息传来给朕的。”

吴泽呆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样做会不会太刻意了?”

楚言笑了笑,语调轻慢道:“怎么会,谁让朕喜欢他,宠他呢。”

吴泽哽住,就算知道女帝话中的喜欢都是假的,是欺骗林辜、引诱林辜夺位的手段,却还是忍不住……嫉妒。

吴泽用力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可能疯了,居然会因为女帝假意喜欢谁而感到嫉妒。

没过多久,自林辜入宫以来再未添过人的后宫突然又来了一位新人,且一入宫便是嫔位,非同寻常。

对此,不少和林辜关系好的都跑来取笑林辜,让他注意点别被人抢了女帝的恩宠,还有一些心思重的,担心新人抢了林辜的宠,他们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了,便都打起主意,要替林辜打压新人。

林辜则非常冷静,他仅凭妃位就控制了大半个后宫,因而非常轻松就打听到了那位新人——夏嫔的来历。

不出意料,夏嫔家也是殊文阁的眼中钉。不同的是,夏嫔的父亲被殊文阁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按照律法,夏嫔一家本该满门抄斩,只是陛下看上了夏嫔,还把夏嫔纳入了后宫,这才给了夏嫔一家赦免。

因此夏嫔一家除了夏嫔的父亲,其他人都活了下来,虽然被罚没了家产,但好歹还留着性命。

女帝很少会干涉殊文阁的决定,难道……女帝真的这般喜欢那个夏嫔?

林辜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只把这股不舒服的感觉归结为担忧,而非吃醋。

——女帝若是不再偏信他,他日后的计划还能顺利进行吗?

坐着步撵回女帝寝宫的林辜想了想,突然开口,让步撵换了方向,去了翎羽殿。

林辜封妃后就有了自己的宫殿,不过他还是一直住在女帝寝宫的偏殿里,如今突然提出要去翎羽殿,看着就像是吃醋了,不愿见到女帝一般。

楚言得到消息,心里暗道一声:上钩了。

然后便巴巴地跑去了翎羽殿。

林辜平时不在翎羽殿住,因而翎羽殿看着特别冷清,也显得此时回翎羽殿的林辜格外可怜。

这个时期的女帝已然泥足深陷,哪里舍得让林辜在这冷清的地方生闷气,所以哪怕林辜故意不理她,她还是耐着性子跟着林辜跑,满口心肝儿宝贝地哄。

而林辜也在女帝追来后放下了心,并摆出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假装口是心非地说着些自己没有不开心的话。

女帝最爱他这副吃醋却又不认的样子,迷恋的同时,看着林辜的眼神也越发染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意味。

林辜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身体莫名有些躁热,但还是强压着,把戏演了下去。

林辜此次不过就是想要确认一下,女帝对自己是否还像以往一样,如果是,就借着这次机会跟女帝要个出宫玩的补偿,方便他到外头做些布局。

谁知道女帝比他想的还要体贴,没等他开口,就主动提出要带他出宫散心。

“怎么,不想出宫玩?”女帝明明看出了林辜是想去的,却还故意使坏,假装要改口:“那朕只好再换个法子哄你了,不如……唔!”

林辜以吻封缄,堵了女帝的嘴。

女帝知道自己这是把人哄回来了,便笑着拉住林辜的衣襟,两人熟练地亲吻着对方,唇齿间的暧昧声响听得人面红耳赤。

第二天一早,无需上朝习惯赖床的女帝被林辜温柔地从床上叫醒了。

林辜没让别人插手,自己就替女帝穿好了衣服,弄好了妆发。

因是要出宫,楚言特地准备了一身低调的衣服,虽然看着还是非常醒目,但也只是让人能看出女帝不差钱,而不会一眼就看出她是皇帝。

楚言除了要找法子把暗卫塞给林辜,还要为来年春天睡了林辜埋下伏笔,因此这段时间从未掩饰过自己眼底对林辜的渴望,还借着现下林辜给她穿衣梳妆的机会,不停对林辜动手动脚。

楚言一边干着流氓举动,一边猜测林辜忍得有多辛苦。

却不知林辜确实忍得辛苦,可却不是忍着恶心,而是忍着别的。

最近天气有些冷,林辜觉得自己穿得已经够厚了,可还是会因为女帝隔着衣料摸他的举动,感到万分不自在,就好像女帝不仅仅是在摸他,还在摸了他后点了把火,烧得那些被她碰过的地方格外灼热。

好不容易收拾好女帝的衣着妆发,他就像是刚刚打过一场仗,累得指尖发麻。

两人带上两个侍卫一个宫女并一个太监,乘上马车从侧门出了宫。

久别市井,林辜掀起车窗帘子看向外头,根本舍不得把眼睛挪开。

突然肩膀一沉,林辜侧头看去,发现是女帝把头靠到了他的肩上,还揽住了他的手臂,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缓缓说道:“朕七岁便当了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都是别人求朕,没有过朕求别人的时候,哪怕面对殊文阁的三位阁老,朕也不曾怕过,或依赖过谁。但在朝堂之上,朕从未见过除了朕以外的女子,还听说外头的女人大多都依附男人而生……”

楚言并不知道林辜特别吃女帝小鸟依人这一套,只想展示一下自己对他的喜欢,故而展现出了少有的弱势的一面,还特地问他:“是不是就像朕 我现在这样?”

林辜嗓子发紧,好半天才道:“陛下始终是陛下,无需像寻常女子一般。”

女帝想了想:“也对!”

说着便松开了林辜的手臂,重新坐直了身体。

徒留林辜近乎仓皇地压下了自己满心的遗憾和不舍,再也没有心思去看车窗外的世界。

赶车的侍卫得女帝授意,把马车赶去了一家茶馆。

这家茶馆在京城里也算是赫赫有名,因为每逢会试,各地考生蜂拥至京城,都少不了来这家茶馆,以文会友一番,并在墙上留下自己的墨宝。

曾经的林辜也来过这里,因为年轻气盛,便觉得自己才华无双,既桀骜,又张扬。

如今再来,无论是身份还是境遇都大有不同,回想起自己曾经在茶馆里说出的那些狂妄言论,作下的锋利诗词,林辜只觉得曾经的自己自大又幼稚,活该会落到如此下场。

因这十几年来女帝继位,全国上下的风气也有所改变,女子出门不戴幕篱不系面纱,直接抛头露面都不再是什么稀罕事,

林辜下了马车后便转身,朝着楚言伸出了手。

楚言搭着林辜的手下了车,并没再放开,而是习惯性地拉着林辜的手,入了茶馆。

才一进去,便听有人酸了吧唧地念了一句:“聚贤茶馆乃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为何会有女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