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那总归要有个交代,所以宁夫人哄好自家宝贝闺女,就让身边的嬷嬷伺候自己换了衣裳,带着闺女去了老太太那。
她们到的时候宁鸢正好醒来,老太太入了里间,一边安慰醒来后痛哭不已的宁鸢,一边吩咐下人快些把熬好的汤药端来。
宁鸢却并不在意什么汤药,也不说自己有多委屈,只说害怕,怕自己若是醒不来,便没人给老太太解闷逗乐做药膳了,言语间真情流露,竟是生死关头都只想着老太太,把老太太说的眼眶都红了。
在外间脱斗篷的楚言哼了一声:“祖母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孙女。”
宁夫人安抚地拍了拍楚言的手背,拉着楚言入了里间,张嘴便把屎盆子扣到了宁鸢头上:“四丫头以为自己这般作态,老太太便会忘了你故意污蔑我儿名声的事吗?”
宁夫人先前哭过,此刻眼睛都还是红的,言语间又带上了十足的悲愤,可怜的模样竟和那宁鸢不相上下。
宁夫人虽然溺爱女儿溺爱到有些无脑,但她宅斗方面的手段还是没话说的,这点从她没有嫡子傍身还能稳坐正妻之位,并将自己的院子管得如铁桶一般就能看出来。
宁鸢被呛了一下,立时便想开口争辩。只是她身体虚弱,说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抢起话头来当然抢不过宁夫人,只能眼巴巴看着宁夫人在她眼前扭转局势。
“老太太!”宁夫人携着哭腔带着颤音,石破天惊道:“茜儿这次是行事鲁莽了,但她也是年纪小不经事才会出此下策。四丫头带着哥哥姐姐胡乱说话,茜儿若是认下了,传出去还怎么做人?且她与秦王殿下还有御赐的婚约,毁了茜儿左右不过是我一人难过,但若传到圣上耳朵里,那宁府上下可都是要遭殃的啊!!”
老太太浑浊的眼珠子颤了颤,随即又拿那拐杖敲了敲地面,斥道:“胡说什么!茜儿是你女儿,也是我的孙女,她若出了什么事,难道我就会不难过吗!”
宁夫人拉着楚言在老太太面前跪下,知道老太太是听进去了,便也不再争辩,只一味地哭。
宁鸢急得落下泪来:“祖母!我没有!我只是和二哥哥三姐姐说笑,打趣大姐姐,没想毁了大姐姐的名声!”
先前心疼宁鸢心疼得不行的老太太没有说话,宁鸢一时情急,又拿了自己的身世出来,继续为自己辩解道:“祖母,您知道我从小在外头长大,没这么多规矩,不知道这金陵城中竟是这般讲究女子的名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祖母您要信我啊!”
老太太自从把宁鸢放到心里,一直就心疼她从小流落在外的境遇,此番听了她的话,更是不忍心太过苛责,还直接把她犯的错都推到了她亲娘头上。
若不是那个拎不清的女人将宁鸢抱走,宁鸢也不至于半点不懂名声对高门显赫之家的重要性。
还有老二和三丫头。
老二作为孙辈里唯一的男丁,难免娇惯,不懂姑娘家的难处,可三丫头难道还不懂吗?
就这么着,城门失火,殃及了宁三姑娘这条池鱼。
落水之事对外只说是宁鸢自己不小心,知道内情的下人都被敲打了一番,更有几个直接被发卖,确保此事不会被传出去。
有老太太偏心的宁鸢被罚禁足一个月,但老太太托了关系给她请了宫里的教养嬷嬷,这一个月不出门,反倒方便了她养好身子后学规矩。
有宁夫人护着的楚言被扣了一个月的零花,禁足半个月,但有宁夫人予取予求,一个月的零花钱扣就扣了,根本不算什么,至于为期半个月的禁足——只要看守院子的人不说,楚言偷偷溜出来,又有谁知道呢。
只有三姑娘,不仅被罚了板子禁了足,其母丁姨娘还被罚抄经书,这可把从小跟在丁姨娘身边长大的三姑娘给活活气哭了。
“我不过附和几句,既没挑事也没叫人把四妹妹推进水里,怎么到头来我却成了最惨的那个,还累得姨娘你替我受罚!”
和喜欢掐尖的三姑娘不同,丁姨娘性子温顺,平日里也总是不声不响,活得如同一抹空气,所以此刻她也不见有多愤懑,而是十分平静地拿沾了水的巾帕给自己女儿冷敷,免得被打过的手心肿得更加厉害。
等三姑娘哭够了,丁姨娘才抱着三姑娘轻声劝道:“好了好了,不过就是抄几卷佛经而已,倒是你,手肿成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如果楚言在这一定会感慨,丁姨娘和宁夫人虽然性格上天差地别,但在宠女儿这方面,她们还真是宠得各有千秋。
三姑娘被这么一劝,眼看着又要哭出来,忽闻外头有婆子扬声问道:“丁姨娘可在屋里?”
那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三姑娘咬咬牙,低声道:“定是来笑话咱们的。”
丁姨娘没说什么,给三姑娘擦了眼泪,起身去了屋外。
那嬷嬷也没有进屋,只在外头和丁姨娘说了几句,留下东西便走了。
过了一会儿,丁姨娘拿着一瓶药进来,对三姑娘说:“李嬷嬷是来送药的,还送了些炭。”
三姑娘愣了愣,随后双手便被丁姨娘拉去,仔仔细细地上了药。
丁姨娘一边涂药,一边说道:“那四姑娘虽然心地善良,但自幼在外头长大,行事没有章法,也不懂规矩。她不懂规矩倒也没什么,左右入了老太太的眼,老太太自是能护住她,可你呢?”
说完又长叹一口气,自责道:“也是姨娘没用,得不了你父亲的宠,又不讨老太太的喜欢,护不住你。”
“不是的姨娘。”三姑娘急忙道,“姨娘对我可好了,是我不懂事跟着四妹妹胡闹,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丁姨娘笑了笑,像是欣慰极了。
可三姑娘却越发难受了起来,当初宁鸢不计较她的刁难时,明明说了她们都是庶出,同病相怜,本就该相互扶持,怎么到了最后,她又对自己不管不顾,反而是宁夫人院里的人给自己送了药来呢?
还有那些炭。
丁姨娘屋里没铺地龙,冬日里的炭虽然足够,可每逢初春便会捉襟见肘,遇上倒春寒,更是能冷得要命。
可宁鸢呢?老太太疼惜她,直接便让她住到了自己那,她总去找宁鸢,难道不就是因为自己院里太冷,想去蹭个暖和吗?
或许她们不是同病相怜,因为宁鸢有老太太做靠山,她却只有一个比她还软弱些的姨娘。因此她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相互扶持,若有,她也不会被罚得比其他人都重。
偏她傻兮兮的,觉得自己和宁鸢是一路,还跟着宁鸢得罪了大姐姐和宁夫人。
三姑娘经此一遭,突然开了窍,打定主意疏远宁鸢这个拉她闯祸,却又不和她一块倒霉的妹妹,并企图亲近她原先讨厌的大姐姐,只要能让她和姨娘过得好,她愿意去讨好她们。
楚言并不知道三姑娘的心境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还在尽心尽力地扮演宁茜。
原本半个月的禁足,宁夫人是可以阳奉阴违的,但在老太太给她们一一“判刑”后,楚言当着老太太的面嘀咕了句:“真是便宜她了。”
气得老太太专门拨了个嬷嬷过来看着她。
楚言自作自受没了半个月的自由,顿时就闹了起来。
但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娇小姐,再闹也不过摘花撕纸,祸害那些不用费力气的东西。
且她闹了几天就没劲了,跟个霜打的茄子似的,看起来没有半点精气神,急得宁夫人不停往她院里送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
这天天气清朗,风也不大,还在禁足期的楚言被丫鬟拉到院子里晒太阳。
正趴在石桌上发呆呢,一颗小石子突然从侧边飞过来,猛地在石桌上砸了一下。
楚言被吓得坐起身,朝着小石子扔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高高的院墙上坐了个红衣张扬的少年,衣冠华美,颜容俊俏,笑起来的模样比头顶的太阳还夺目几分。
楚言愣住,第一反应便是:呦呵,好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年郎。
随即她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角色剧情线已触发,中央系统连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