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的突然出现吓了所有人一跳，胆子小的几个人甚至尖叫出声。窦理不动声色观察，那小丑从王朗身后的店门口出现，王朗则稍稍侧身让开道路，接下来小丑的举止十分正常，在与他们打招呼后晃晃悠悠走到街道上。
如果忽略小丑脸上宛若刻印般的僵硬笑容与死白脸色，或许这真是个普通的店铺宣传员。
王朗摩擦着手里的传单，视线审视底下的新人们。一个瘦小的男子率先觍着脸凑到王朗面前，讪笑奉承道：“王哥，辛苦您那么费心照顾。我叫李强，天赋异能评分3.2，哥，我异能应该还算实用，待会儿跟您细说说，您一定用得着。”
“李强？”王朗语气玩味，李强摩挲双手紧张期奕，“李屠，你同姓本家啊。”
李强一愣，旁边一直沉默散发可怖气压的高瘦男子看向了他，阴翳的目光似是要把他剥皮削骨。李强咽了口唾沫，讨好地朝李屠笑笑。
“这才刚开局，别那么紧张。”王朗脸上松垮垮的脂肪抽动，“评分3分以上的过来。”
霎时间，十六个新人中只有寥寥三人出列，王朗将手上五张传单抽出三张依次分发：“翻到背面填写姓名，按手印。”
剩下没有传单的人脸色极为难看，窦理缩在人群后头，在知道王朗手上传单数量不足时她就没再管那边，视线紧盯着从披萨店出来的小丑宣传员。
凌晨三点的街道上明分除他们外再无别的生物，可那小丑好似处于繁华地带一般，手上那叠厚厚的传单一张张被他递出，纸张尾端在轻微的颤动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见传单数量急剧减少，窦理脚尖微转朝向小丑方向，然而不多时，已经拥有传单的王朗竟然亲自动身，穿过新人们来到小丑面前。
“传单怎么给。”王朗朝小丑询问。
闻言，小丑嘴角干涸的红色液体上浮，本就诡异的笑容更显恶意：“一条手臂，一张传单。”
炸裂的交换方式让新人们大惊失色，好几人不自主往后退缩，而就站在小丑对面的王朗只撇撇嘴，眼神暗中示意李屠。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小丑的手臂骤然断裂，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连带手中的传单一并砸向地面！
“呵，什么玩意竟想要老子的手臂。”
王朗嗤之以鼻，弯下腰捡拾小丑断臂，可在他刚用力抽出传单的一瞬间，腕臂传来断裂的剧痛让他急忙撒开手。
衣服袖子从手肘处裂开，材料纤维被不明力量骤然间撕扯断裂，鲜血自内部渗出，王朗脸色十分阴沉，眼神刺向那自手臂断裂后依旧巍然不动的小丑。
小丑脸上仍然是一成不变的红色笑脸，阴笑着的声音咔咔重复：“一条手臂，一张传单！”
话音刚落，一张传单直接从小丑断臂中飞出，宛若有智能一般飘到王朗手中。
窦理紧抿双唇观察这一切。
小丑的宣言和飞向王朗的传单都证明，王朗确实用一条手臂换得了一张传单。但……窦理视线扫过王朗那渗着血却依旧活动自如的右臂，诡异的力量明显是想把他的手臂撕下，可不知为何没最终成功，只造成了伤害。
……异能？还是衣服？
王朗身上奇异的穿着与在场各位格格不入，他沉着脸打开光脑不知看了什么，紧接着一言不发离开小丑。窦理眉头微皱，这鬼地方她所知的信息太少，王朗作为老手又不肯透露更多信息。
王朗拿着新到手的一张宣传单回到原本位置上，李屠也脸色阴沉紧随其后。在新人紧张的视线中，王朗缓缓开口吩咐：“从左往右，每个人依次询问小丑索要传单。”
“！！这怎么可能要得到！”
“一条手臂！那可是一条手臂！”
“呜呜呜……我不要呆在这里……妈妈……”
连游刃有余的老手王叔都受了伤，所有人看到那鲜红的袖臂都心有戚戚，原本还算镇定的新人大团体现在终于忍不住骚动，心态弱的更是崩溃大哭。
“闭嘴。”王朗厉声，将所有骚动镇住，横肉堆积窄小的眼睛恶狠狠审视，“想死我的不介意现在就送你们一程，一条手臂罢了，等出了副本进医疗仓自然能再生回来。”
在王朗的威逼和死亡压力下，第一个被推出去的倒霉蛋是原本站在李强身边，异能评分1.6的新手。
青年男性身着一席精致西装，在众人忐忑的注视下缓步走到小丑面前：“……您好，请给我一张传单。”
他语气非常客气有礼，可微微颤抖的背脊仍暴露他的不安。小丑绘制的星星眼睛朝向他：“一颗纽扣，一张传单。”
！！！
青年几乎是喜极而泣，立刻扯下西装上的纽扣，马不停蹄接过纸张，传单到手的一瞬间他转身就想快速离开。
“等等。”王朗打断他的脚步，“再要一张。”
青年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咬着牙颤颤巍巍转过身，极力平复惊惧，用之前那客气无比的口吻再次询问：“您、您好，请再给我一张传单。”
“嘻嘻嘻……还想要啊……”小丑刻板的星星眼突然大张，猛地凑上前，将青年吓得踉跄一步，机械卡顿的声音从喉中溢出，如同魔音般灌入青年耳中，“一颗心脏！心脏！心脏！”
一颗心脏一张传单？
窦理瞳孔微缩，她本就站在最外围，是除青年外离小丑最近的人，很快便敏锐发现青年的异常。
在开口询问索要第二张后，青年浑身冷汗，唯一看似自由的眼珠子胡乱转动，不断颤抖的手臂正缓缓抬起，似是想要接过小丑递来的第二张传单。
可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在听闻这种要求后还选择交易！
窦理咬牙，侧目瞥了眼位处最后的王朗和李屠，那两人都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青年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向前伸，胸口宛若有一只无形的手压迫在胸口，随着他的动作也往他胸膛内探入。
不……不不不！！
手！手给我停下！谁来救救我，把手砍了也行，我不想死！！
可无论他怎么乞求。心底怒吼，青年都无法发出一丝声音。他的眼珠子死命往后转，乞求般看向王朗，但对方亳无作为反而在等他死亡的姿态令青年内心死寂般拔凉。
“不好意思。”
突然，一道轻盈的女声从另一侧响起，青年僵硬的脖颈咔咔作响，转头看见竟然是最晚到的那个女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窦理浑身紧绷，朝小丑友好微笑，自然地搭在青年肩膀上想将人拽回。手底下的身体僵硬异常，她拉得手都发红了也拽不开。
顶着小丑居高临下充满恶意的注视，窦理头皮发麻，以不容置疑地口吻骂道：“我朋友分明朝另一位宣传员要传单，又不是你。已经发了一张还想再塞一张，是你们肯肯披萨店不尊重顾客上帝还是你这员工想摸鱼打混？”
“把你们老板喊来，我要投诉！差评！”
话语刚落，新人们纷纷面色惨白，小丑这么可怖的怪物，这不要命的女人竟然还直接挑衅？！
窦理绷着脸义正言辞，以绝对顾客上帝的姿态轻蔑隐怒地看向小丑。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接下来的发展，不少人眼神晃动，暗暗思索窦理如此有底气的资本。
而窦理本人……的脚尖一直向着空旷地带，小腿肌肉收缩，迈向最适合爆发逃命的角度。
“……亲爱的顾客，您的朋友到底是向谁在索要传单？”
小丑声音尖细，阴冷的气息攀附全身，危机之下，窦理心底一沉，只要自己说错一句不合理的话，眼前的怪物就会立刻杀死她。
在众人紧张地注视下，窦理伸出手指，随意朝空荡荡的街道扫射般指指点点：“他们手上那么多店铺传单，我们当然也每一家都要，仔细对比才能公正客观地给每家店铺最合理的评分。”
窦理语速流畅，任一家明确的店铺都未提及，模棱两可却完全无法反驳。小丑那刻印般的笑脸嘴角下沉，幽幽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窦理：“真是抱歉，给您朋友带来不便的体验。”
“确实十分不便。”窦理心底暗暗舒出一口气，僵硬绷紧的身躯稍微缓和下来，“那么，既然想挽回我们对肯肯披萨店的极差印象，想必你肯定有赔偿道歉的赠品吧。”
窦理在赠品二字缓声重音，果不其然在小丑僵硬了许久后，对方原本还上扬的微笑彻底垮下：“……当然，亲爱的顾客，这是我们肯肯披萨店的优惠劵。”
一张传单从小丑断臂中缓缓飘起，轻轻落在窦理手中。
完全不同于普通纸张，薄薄的传单滑腻柔软，诡异皮革的触感令窦理脑弦绷紧。
“这是优惠劵？”她仔细扫过每一处信息，传单上印刷的海报与之前所见的一模一样，但与身旁青年手上不同的是，一个小小披萨形状的蓝色戳印盖在正面右下角。
被窦理这张嘴连坑的小丑不再回话，面上红色液体拉得平直，沉默阴冷的目光就差直说让窦理赶紧滚。
好不容易弄清小丑的规则体系，窦理胆子大了起来，但也薅不到更多东西只好失望而归。
“谢、谢谢。”被窦理救下一命的青年感激涕零，“我是严承，等出去后我一定会给您一大笔丰厚的报酬！”
严承的名字一出，窦理身后好几人都忍不住露出异样，她有丝疑惑，目光打量对方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西装。
富豪？富二代？
窦理不动声色，她才穿越过来两天，又被拉进这诡异的副本，压根不认识这世界的名人。
两人一前一后从小丑身前离开，窦理在前，严承觍着脸跟在后头低声讲小话：“大佬大佬，我该怎么称呼您？”
“窦理。”
“逗我？”
“……姓窦，名理。”
“哦哦哦，窦娥那个窦。”严承恍然大悟。
窦理目光悚然一瞬，脚步都有刹那间凝滞，她极力平复躁动的心率，以平淡的口吻询问：“窦娥？”
脱口而出的严承发现自己嘴贱了，连连道歉：“抱歉抱歉，窦娥是千年前的典故，我平时一直沉迷研究……不太好跟您解释，有些冒犯、冒犯。”
原来是考古爱好者。
窦理神色淡淡，心中奔涌的律动瞬息宁静止水。
二人很快回归队伍，窦理抬眼便对上王朗的视线，她心思浮动，转瞬间露出一抹尴尬庆幸的笑容，朝这个副本带队的真老大俯首，低眉顺眼解释：“抱歉王哥，刚才不小心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没想到居然真的能蒙混过关……真对不起啊王哥，给您和李哥添麻烦了。”
“没事。”见她没心高气傲，王朗也不好发作，皮笑肉不笑道，“能自己找到方法过关是你的本事。”
他再次扫视众人，窦理的出头与成功让这些好不容易听话的新人心思又躁动起来。王朗冷哼，对眼前这些企图找死无比天真的人嗤笑。
要是真像窦理那般能那么容易找到隐藏规则，这鬼地方也不至于填了数亿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