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士在日耳曼北部荒地迅速崛起。
普鲁士的历史就相当于欧洲边疆地区的变迁史。9世纪时,地中海沿岸古老的文明中心,被伟大的查理曼大帝迁移到了荒凉的西北欧地区;欧洲的边界线被他的法兰克士兵逐步向东推移。他们征服了异教的斯拉夫人和立陶宛人(当时居住在波罗的海与喀尔巴阡山之间的平原上),夺取了许多土地。但是,法兰克人不太经营这些边远地区,就如美国对待那些尚未成为独立州的西部地区一样。
为了抵御萨克森野蛮部落的袭击,查理曼大帝亲手在东部边境建立了勃兰登堡。定居于此的一支斯拉夫人——文德人是10世纪时被征服的,他们原来的集市布兰纳堡就是后来勃兰登堡的中心,“勃兰登堡”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在11至14世纪期间,有许多的贵族世家在这里充当皇家总督。最后在15世纪的时候,霍亨索伦家族登上了历史舞台,成为勃兰登堡的选帝侯。从此,这个原本荒凉的边疆省份,逐步成长为现代世界最高效的帝国之一。
刚被欧美力量逼迫退位的霍亨索伦家族原本来自德国南部地区,出身卑微。12世纪,霍亨索伦家族中一个名为腓特烈的人,凭借一桩幸运的婚姻,登上了勃兰登堡总督一职。此后,他的子孙们充分把握一切有利时机,极力扩充自己家族的势力。经过几个世纪见缝插针的发展,霍亨索伦家族终于荣登尊贵的选帝侯,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有了成为德意志皇帝的机会。宗教改革期间,他们支持新政。到了17世纪早期,霍亨索伦家族已经成为北德意志最强势的王公之一。
三十年战争期间,不管是新教徒还是天主教徒,都疯狂地劫掠勃兰登堡与普鲁士。但经过选帝侯腓特烈·威廉的精明治理,战争的损失很快被弥补。一个高效率的国家很快就建立了,国内所有的经济力量与智慧头脑都被充分利用。
在现代普鲁士,个人意志要完全服从于社会整体利益。这样一个国家的创立者是腓特烈大帝之父——腓特烈·威廉一世。他是一位普鲁士军官,勤恳而节俭,钟爱酒吧故事和浓烈的荷兰烟草,憎恶一切繁文缛节(特别是法国的)。尽忠职守是他的唯一信念。他严于律己,绝不宽容任何手下的软弱行为。他与儿子腓特烈的关系很不融洽,甚至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父亲性情粗鲁,儿子却感情细腻,喜欢法式礼仪,热爱文学、哲学、音乐。性格的迥异使冲突不可避免。腓特烈想要逃往英国,中途被抓回,然后送到军事法庭接受审判,并被强迫亲眼看到好友被斩首。惩罚还没结束,年轻的王子被送到外省的某个城堡,在那里认真学习他未来必需的治国之道。事实证明这是因祸得福。腓特烈在1740年正式登基之时,对于治理国家的方方面面——从一个穷人家孩子的出生证明,到复杂的年度预算——都已了然在胸。
腓特烈曾经著过书,其中有一本《反马基雅维利》。在书中,他极力反对马基雅维利的政治信念。马基雅维利是古代佛罗伦萨的历史学家,他曾经教导他的王侯学生们:只要是为了国家利益,撒谎或欺骗的手段也是可以采用的。而在腓特烈的书中,他认为理想的君主应该首先是人民的公仆,是像路易十四那样的开明君主。而在现实中,腓特烈尽管每天工作长达二十小时,却不容许任何人给他提建议。他的大臣们没有实权,只不过是些高级书记员罢了。他把普鲁士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完全按照他的个人意志进行管理,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干涉国家利益的行为。
1740年,奥地利皇帝查理六世去世。为了维护独生女玛丽亚·特雷莎的合法地位,查理六世生前曾在一张羊皮纸上签署了一项庄严的条约。但是老查理的遗体刚刚被安葬进哈布斯堡的皇陵,腓特烈的大军就开向了奥地利边境,占领了西里西亚的部分地区。普鲁士依据一些古老而可疑的继承权对外声称,这片土地,甚至中欧的一切土地,本来就属于他们。数次激烈交锋之后,腓特烈最终吞并了整个西里西亚。有好几次,腓特烈眼看就要被击败了,但结果他还是站稳了脚跟,成功击退了奥地利军队的所有反击。
这个迅速崛起的强国马上吸引了欧洲其他国家的目光。在18世纪,德意志民族被宗教战争击垮,本来已经不再被任何人重视。腓特烈凭着与彼得大帝相似的迅捷努力,使他人的态度由轻视转为敬畏。普鲁士的国务有条不紊,臣民们根本无须抱怨;国库逐年丰厚,再也没有出现过赤字;酷刑一律被废除,司法体系得到改善;有优质的道路、学校、工厂;有一个敬业且忠诚的行政管理体系,这一切使人们觉得自己值得为国家做任何事情。
在这种情形出现之前的数个世纪,德国的土地一直是法国人、奥地利人、瑞典人、丹麦人和波兰人争权夺利的战场。如今,普鲁士崛起了,德国人激动不已,重新找回了自信。这一切都应该感谢腓特烈大帝的英明神武。腓特烈长着鹰钩鼻,旧军装上烟味不断,总是喜欢对邻居们作着有趣而尖锐的评论。他写了《反马基雅维利》一书,可实际上却一直在玩着谎话连篇的外交游戏。1786年,他的大限到来。他没有子侄,朋友们却全都离他而去,临终前身边只有一个仆人和忠实的老狗。他爱狗胜过人类,在他看来,狗永远不会忘恩负义,会永远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