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沈闻,你护你后桌还护得挺紧啊。”两个同学见状笑着调侃了句。
这种玩笑话一出,现场本就隐隐约约的暧昧变得明显起来。
周围的其他人都轻声笑起来。
阮芋心跳得有些快,正想让沈闻离自己远点。他已经松开了随手搭在她椅背上的手,探身从自己桌面上拿过来一块小饼干,直接塞进了那两个调侃的男生的嘴里,笑了:“我看吃点东西堵不堵得上你们的嘴。”
能把“闭嘴”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也难怪他人缘好,随随便便出教室门一趟都能和人打招呼打到口干舌燥。
“不说了不说了。”两个男生嚼着饼干,讲话含糊不清,“对了,晚点下课去打牌不?风里雨里,青藤楼等你。”
“行啊。”沈闻也往自己嘴里丢了块饼干,悠哉哉坐回了位置。
随后他低头在桌肚里翻了两秒,拿出一小盒曲奇递给阮芋:“这个好吃点,给你吃这个。”
两个男生发觉了不对:“你怎么还区别对待?”
“别bb了啊,做人要知足,给你们吃就不错……”
沈闻的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听见那两个男生的解释:“我们是说,你刚才都是喂我们吃的,为了不区别对待人家女孩子,不得也喂她吃一口啊?”
说完,两个男生嘿嘿一笑,和对方击了个掌。
沈闻抬眸轻飘飘地瞥了他们一眼,在两人立即噤声后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与此同时,阮芋说:“谢谢,不用。我有手。”
说着迅速撕开包装咬了一口曲奇
沈闻双手环胸靠着墙壁,在注意到她唇瓣上残留着的曲奇碎屑时,不紧不慢地抬了抬下巴提醒道:“阮老师,擦下嘴。”
阮芋哦一声,随意用指尖抹掉那些碎屑。
她的唇瓣随着这个动作往下压了下,然后软软回弹。
少女的嘴唇本身就泛着莹润的淡粉色,大概是太娇嫩了,被随意擦了一下都能变得更红。
沈闻喉结忽然上下轻轻滚动了一下。然后他转回身子翻开书,没有再看她。
星期五最后一节课上完下课,文艺委员立刻拿着个报名表上台:“我说个事儿!”
同学们依然闹哄哄地收拾书包。
“报名了参加校庆表演的——”文艺委员艰难地嘶吼,“今天需要留一下,我们年级上负责这个的老师会在阶梯教室看看大家的水平。马上就能去!!辛苦了!!”
班里需要留下来的那些同学顿时一阵哀嚎,纷纷大骂这个老师有毛病,也不早说今天下午要选拔。
阮芋本来就不急着回家,她倒没什么,把书包又放回了座位上。
她们全寝室除了她就只有许明意报了个独唱表演,于是她俩自然而然的一起往阶梯教室走。
一路走一路都能听见别人的骂骂咧咧。
许明意话不多,阮芋知道她这性格,先开口问道:“明意,你急着回家吗?”
“不着急的。”许明意回答,声音又轻又温柔,“但是我需要先和我爸爸打个电话——不然他会生气。”
阮芋点点头,又听见许明意有些不好意思的请求:“那个……请问我能借一下你手机吗?”
阮芋一愣,从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
许明意道谢接过,全程垂着头,像是很害怕被问一句“你没有手机吗?”
好在阮芋什么也没问。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拨出一个电话号码。
“……”
别人在打电话,阮芋很有礼貌地回避了下,稍稍落后她两步路。
她们走的很慢,要到阶梯教室时,许明意挂断通话,把手机还回来:“谢谢。”
“没事。”阮芋随手按下返回键,手机返回到拨号记录界面,上面一连串同一个拨号记录,都显示未接通,她一愣,“你爸爸没接电话吗?”
“嗯,”许明意声音里带着不易发觉的颤抖,“可能他在喝酒。”
阮芋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你很怕你爸?”
许明意抿唇,没说话。
阮芋不好再多问,只是走着走着,突然伸手牵住许明意。像是知道了她的情绪,想要给她点安慰一样。
阮芋的手常年都是温温热热的,许明意怔住,半晌回握住她。
两个小姑娘就手拉着手一起走进了阶梯教室。
她们差不多是最后到达的,讲台上已经有人开始表演了。
这个老师效率很快,加上这里只有一个年级,报名的人其实不算特别多。阮芋落座后没多久,老师就念到了她的名字。
阶梯教室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大家表演时可能会用到的乐器。她先缠好义甲,然后端端正正抱着琵琶走上讲台。
虽然她最近没跟着老师上课,但因为怕被家人发现,还是在私下花了很多时间自己去练习曲子。她以前的琵琶老师人很好,她遇到困难去询问也会积极回答。
所以阮芋倒没有手生。正好她最近在练《青花瓷》,于是眉眼一落,指尖一搭,琵琶音响起。
该柔的时候,从她手里出来的音符会有烟波浩渺的轻柔美感,该响的时候,她也从不畏手畏脚,指尖发力,重重一扫,震得人浑身发麻。
老师在前面看得挺满意。等她结束后笑道:“不错啊,指法很好,很难得。看得出来基础很牢,教你的老师是位很厉害的人吧?”
“嗯,是的。”
她的老师弹了四十多年琵琶,现在还在省曲艺研究所任职。
“很棒,很棒。”又被连着夸了两遍,阮芋才被放下去。
她其实可以离开了,但还是坐下来等了会儿许明意。
许明意表演结束后,她们牵着手一起出了阶梯教室。
晚上七点,阮芋到家。
阮诫和张向晴这几天去外省出差,家政阿姨最近也有事,家里就只有她和妹妹在。
阮芋平生第一次和小女孩单独相处这么久,想着时间已经晚了,她就决定自己做点菜。
一个番茄炒蛋一个蛋炒饭,极限了。
姐妹两人安安静静吃饭,突然,阮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两声。
她瞥了一眼,发觉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点开一看,一个黑色头像,微信名叫“男人担当”。阮芋正在想这是哪个大叔微信摇一摇把她摇到了吗,结果下一秒看到底下的备注:沈闻。
“……”
她略带嫌弃地点了通过。
几乎是他们成为好友的第一时间,那边就发了消息过来:
【在吗?】
阮芋回:【我在吃饭,别屁话。】
沈闻:【……】
沈闻:【我是想问问你下周六有空吗?我生日。】
知道这个消息的一瞬间,阮芋心里想的不是自己有没有空,而是——
完了,要送礼物了。
但看在前后桌情义上,她最终没有拒绝,答应下了这件事。
本来以为他们俩的聊天也就仅限于此了,但没过两秒,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沈闻:【你在吃什么?】
这人估计是太闲了,非要拉着个人叨叨两句。
阮芋随手拍下桌上的番茄炒蛋。
沈闻:【啧,没肉啊?不然你出来一趟,我请你吃东西。】
阮芋觉得他有点奇怪,迅速扣了三个问号过去。
手机继续震动:【心情不好,想着等你出来羞辱我两句我说不准心情就好了。】
阮芋:“……”
还从未听过这种要求。
理智在叫嚷着说:没必要去啊,他心情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在家躺着不香吗?
但等阮芋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给对面发过去了一个字:好。
她盯着自己发过去的话,最后认命地叹了一口气。
沈闻订了一家大排档,离蕴星湖不远,打车几分钟就能过去。
阮芋到那边时,沈闻正坐在一个蓝色塑料凳上剥毛豆,脊背放松,头微垂,侧脸冷冷清清浸在夜色中。
来大排档的其他顾客都是三五成群,啤酒瓶碰撞声和交谈声此起彼伏。
只有他游离于热闹之外,看起来完好的皮囊底下却仿佛藏了一个灰色的灵魂。
阮芋在那一刻突然是这么想的。
但她很快又想,沈闻这家伙天天不愁吃不愁穿,也不愁朋友,过得挺滋润的,她现在倒在这里先替别人矫情起来了。
“沈闻。”没再多想,她几步走过去,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好。
沈闻偏过头来看她。
他嘴角积着青紫色瘀血,鼻梁上还有好几道擦痕。
哦,眼角也有一点。都被他胡乱涂上了碘伏,不成章法的糊成一团。
阮芋一愣:“你被揍了?”
“啧,”他对她的说法颇有不满,“什么叫我被揍了,我也揍了别人的。”
“哦,互殴。”阮芋点点头,半晌实在看不下去,伸出手来,“棉签还有吗?你这自己把脸抹的黄一块白一块的,丑。”
沈闻哼哼唧唧两声。低头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包刚买的医用棉签。
阮芋继续说:“你没找药店工作人员帮你涂一下吗?”
“不想。”药店里只有两个女生在,他总觉得让不熟的异性凑过来帮他擦药有些别扭。
阮芋没再说话,大排档的灯光不算亮,她不得已凑近了点帮他擦掉他之前胡乱涂出去的碘伏。
沈闻也下意识配合地把头往她那边靠,直到她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下巴,他回神,忽的停顿住。
然后僵硬地略微一垂眼,视线里又是她轻颤的眼睫和白皙的脸。
下一秒整个人更僵硬了。
阮芋浑然不觉,三两下利落的帮他解决完,丢掉棉签拍了拍手:“好了。”说完毫不客气的拿了一串羊肉串吃起来。
有点辣。
吃了两口,她问道:“是上周追你那几个人打的吗?”
“嗯,”沈闻抿了下唇,端起豆奶灌了两口下去,才觉得自己没那么发热了,“……他们但凡少两个人来,我都不可能让他们碰到我一根头发。”
来了来了,强行挽尊。
阮芋明白少男的自尊心,很配合的点点头:“就是,那些人简直太可恶了,这不是以多欺少吗!”
沈闻没听出来她哄小孩的语气,自顾自甩了甩手腕,笑了下:“不过还挺爽的。”
阮芋:?
她满眼写着“我不理解”。
其实今天这场架也算沈闻主动的。他放学后又被那几个不死心的人堵在学校外面,偏要跑过来撞他枪口,他就顺着他们面无表情说了句:“来。”
沈闻平时挺好相处一人,很少把自己的戾气暴露出来。
此时他和阮芋待在一起,又是一副peace and love的样子,哪里看得出来才和人干完一架。
阮芋上下看了他好几眼:“你心情真的不好?”
“嗯。”
“噢。”阮芋点点头,再开口时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用一种不会让他觉得冒犯的口吻问:“为什么呀?”
她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一个不太能吃辣的人在两串羊肉串下肚后嘴唇已经有些红肿了。
沈闻看她一眼,倏而起身往店内走。
阮芋眨眨眼睛,觉得有些莫名。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多问,他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的方向响起:“因为今天下午我爸跟我说,他要准备结婚了。”
同时一盒常温的牛奶被去而复返的沈闻贴在她脸上,阮芋连忙把牛奶扒拉下来:“你不喜欢你继母?”
“不是,我很感谢她。”沈闻轻笑道,“我不开心只是因为,我觉得他们好像都走出去了,就我一个人还困在以前的噩梦里。”
阮芋沉默了下来。老实说,她不太能听懂他在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试图理解了好一会儿,她轻声道:“那你也从今天开始,开启一个新的人生?”
“嗯,你说得对。”沈闻偏过头看她。
今晚月光似海洋,少年和少女的目光被凉爽的清风吹在一起,在空中交缠。
“好了,你快吃吧。专门给你点的猪腰子,来点?”沈闻拿起一串猪腰子往阮芋手里递。
“哒咩!我不喜欢吃这个!”
“行行行。”他于是自己吃起来。
“对了,”阮芋随口问,“你怎么想到找我出来啊?”
“因为其他人都没理我,只有你回我消息了。”
阮芋:“……”
她故作一副失望的样子:“懂了,原来我只是哥哥池里的一条鱼。”
沈闻继续吃串,没搭理她。
“你好冷漠,好无情。这就是渣男吗?”
大概是知道他心情不好,她今天的话格外多。
沈闻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随后从兜里掏出手机丢给她:“行了,哥哥只找了你一条小鱼,没找别人,随便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老实说,写这章的时候我无数次把许明意写成席如愿(捂脸),这两个都是女主室友~许明意挺惨的,男主也挺惨的,后面会慢慢写到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