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成绩,已经不堪入目到新同学完全看不下去,非要帮他补习一下,以防他这颗老鼠屎坏了整锅汤的地步了吗?
这是沈闻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她现在挨着他坐,不怕又被李主任误会什么吗?
想到这儿,沈闻的指尖搭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好学生,靠我这么近,小心又被李主任说早恋。”
阮芋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还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没有就是没有。”
沈闻手撑着脸看她,闻言缓慢抬了下眉。
“而且,”阮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我们这距离还叫近?”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猛地往前一冲,“哈”一声怼到沈闻面前。
跟猫猫在那儿探头探脑一样。
沈闻完全没被吓到,淡淡定定地垂眸看她。
“这才叫挨的近。”她演示完,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有些挫败地坐直身子,翻开书,装作无事发生,“先讲点基础吧。我明天把学习笔记整理一下拿给你。”
在她讲完两个语法后,沈闻实在没忍住,“你怎么突然要给我补课?我们很熟……”
没等阮芋回答,他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这么问有点白眼狼,话锋一转:“我是说,怕打扰到你自己学习。”
“不会的,”阮芋说,“我也能跟着巩固一下,你上课就像平时那样好好听就行,把不懂的勾出来,我能帮你的尽量帮,你成绩一定会有所进步的!”
“加油!”末了,她还朝他握了下拳。
沈闻:“……加油。”
晚自习下课,沈闻和严旬结伴回寝室,一路上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新同学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他看上去有那么爱学习吗?
他上课只是出于对老师的尊重才盯着黑板看的,其实都在发呆。
还让他把不懂的勾出来——他全都不懂。
“诶,沈闻,你胃还痛吗?我看你今早一直垮起张狗脸。”严旬突然戳了他一下。
沈闻回神:“就早上有点。”
严旬一脸遗憾:“啊?怎么没多痛一会儿呢。”
“你是不是人?”
“谁让你周末吃了三顿牛油火锅,还不带我,活该活该活该!”
沈闻:“就吃就吃就吃!就不带你就不带你就不带你!”
—
阮芋回到寝室,洗漱完就开始给沈闻整理笔记。她自己用的那本笔记写的乱、也有很多不适合沈闻现在看的难点,所以需要帮他重新整理一份。
一直到熄灯,她才将将弄完五分之三。阮芋有些崩溃的抓头发,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写过那么多知识点。
但本着拯救“失足”少男的心,她还是在第二天紧赶慢赶,终于在晚自习之前把笔记给了沈闻。
沈闻似乎也没想到她这么认真,接过笔记,觉得实在有些烫手:“辛苦了,但是我应该用不着?”
阮芋是个很能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思考的人,她觉得像沈闻这么善良的人这样说大概是因为不好意思收,于是贴心道:“你不用觉得有什么,没花我太多时间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闻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第二天一早,阮芋桌上多了一个三明治和一杯奶茶。
奶茶杯盖上还贴着张便利贴,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谢谢你的英语笔记。”
阮芋心想完蛋了,他怎么又请她吃东西,她要再吃下去,可能还得帮他整理数学笔记语文笔记政治笔记当做回报……
阮芋不想让自己年纪轻轻就没了头发。
她正准备还回去时,沈闻接完水回来,食指搭在她桌上轻轻敲了下:“给你买的。”
“……你真不用再请我吃东西了。”
“这么客气?”沈闻没忍住笑,本来也没想再强迫,但后面一看阮芋那副大义凛然不吃嗟来之食的模样,又突然起了几分兴致。
于是阮芋多次尝试把东西放到他桌子上,但都被他轻轻松松格挡,跟逗猫玩似的。
“……”陆续有路过的同学侧目,阮芋觉得自己这样过于滑稽,脸一鼓:“那我收下了,谢谢。沈老板大气。”
“是我谢谢阮老师赏脸。”
路过的同学:“……”
你们干脆互相磕头道谢吧。
—
周五补数学,周天上架子鼓课,阮芋的周末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周天她提早了点时间过去,走进艺术街时突发奇想,决定去看看席如愿说的舞蹈室和画室,多接收一点艺术的熏陶。
这边都是一户一户的老房子,也有些年头了,都得老板自己翻修,舞蹈室的一楼就被改成了落地窗,窗帘没拉上的时候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这大概是个爵士班,阮芋偷偷往里面看的短短几眼,就赞叹了一百遍“哇这个姐姐扭的好好看”、“哇这个妹妹的回眸绝了!”
“哇这个弟弟……嗯?”猝不及防的,她和这个爵士舞蹈班里唯一的男生对上了目光。到嘴边的夸赞戛然而止,因为这个男生她有点眼熟——
好像是他们班上的同学,叫付蔺。
她愣了下,出于礼貌朝他露出个笑容,没想到他却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坏事一般,匆匆错开了目光。
可能是怕阮芋还看着,他还特意和里面的人换了位置。
付蔺的不安表现得非常明显,所以阮芋没有再看他,提前回了琴行。
她到达琴行时,架子鼓老师还在上别的学生的课,架子鼓版哆啦A梦主题曲传遍了一楼。
“嗷嗷嗷~哆啦A梦和我一起~”阮芋随便找了个沙发坐着等,跟着音乐摇头晃脑,没隔多久,檐下的风铃叮叮当当响起,门被推开,一阵凉风扑面。
她瞬间敛声,看着盛柏走进来。
他今天戴了副眼睛,背上背着吉他。好看得十分突出。
阮芋和他短暂地对视了一秒。然后就见盛柏朝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眼角是微微下垂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温柔的模样。
“嘶……”阮芋第一时间垂头,掏出手机,噼里啪啦的给席如愿通风报信:“我和你的第一百零八个老公好像是在同一时间段上课的。”
没等到席如愿回应,架子鼓老师打开门送走了上一个学生,顺便问道:“阮芋来了吗?差不多上课了。”
阮芋连忙窜起来,几步走进教室。
她架子鼓打的还不错,一节课下来,老师在旁边“wow”“cool”的赞叹了好几次,还夸她范儿很好。
临下课前,老师问她:“你是行德中学学生吗?”
“是的。”
“高几哇?”
“高一。”
“行,挺好,”架子鼓老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喜欢乐队吗?”
阮芋不明所以地点头。
“那喜欢盛柏吗?感觉你们学校小姑娘都挺喜欢他的。”
阮芋:“……”
她无语片刻,一本正经说:“我喜欢学习。”
架子鼓老师就“鹅鹅鹅”笑起来,也不逗她了,迅速把话题扯回到课堂上。
等到下课,在阮芋打完招呼准备走的前一秒,架子鼓老师突然开口:“过一个月你们学校校庆,有人想组乐队,差个鼓手,让我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学生。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我看你挺合适的,有我当年玩乐队的风范。才高一嘛,还是可以适当放松一下,参加参加学校活动什么的。”
其实阮芋最先开始学架子鼓就是因为喜欢一些乐队,她觉得他们身上有一种很蓬勃的生命力。
犹豫半晌后,她说:“我考虑一下?”
架子鼓老师笑:“行,不急。后面你想好了直接找盛柏就行,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找他……”
说到这,架子鼓老师突然意识到阮芋一个女孩子,脸皮薄,万一不好意思主动去找男生问东问西怎么办。
他连忙叫她再等一下,低头发了几条消息出去。
两分钟后,教室门被敲响。
架子鼓老师随意挥挥手:“去吧,下课了啊。”
阮芋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敲门的人是谁。
果然,等她拉开门,仰头就和一脸诧异的盛柏面面相觑。
“人给你找到了啊,你的要求都满足:本校的、有能力、长得好看。能不能说服她参加就靠你自己了。”架子鼓老师对着盛柏道,“有什么问题你积极给人姑娘解答,主动一点,懂吧。”
盛柏:“好,谢了。”
他微微侧身,让阮芋出去:“你要回学校吗?”
阮芋点头:“嗯。”
“那一起?”
阮芋确实有些细节想问,所以没拒绝,和盛柏一起往学校走。
路过旁边舞蹈室的时候,她再次撞上了他们班上那个叫付蔺的男生。
付蔺却装作没看到她,低着头和阮芋擦肩而过。
但很尴尬的是,他们走的都是同一条路回学校上自习。付蔺手攥着书包走在最前面,阮芋和盛柏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正事。
一路上,阮芋发觉只要是行德中学的学生经过,大部分都会偷偷扭头看他们一眼。
阮芋当然知道这是盛柏的名人效应,她不太想刚转过来就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于是在校门外随意找了个借口和盛柏分道扬镳。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她去食堂吃个晚饭就能直接去教室了。
今天天气也很不错,微风徐徐。
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可惜下一秒,她看到一直走在她前面的付蔺被突然窜出来的三个男生扯着往树丛里走。
好心情烟消云散。
阮芋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些人在干坏事。
她停在原地,盯着那几个人消失的方向。半晌还是决定跟过去看一眼。
但为了保证自己不收到伤害,她先垂头给席如愿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席如愿已经到寝室了,正在赶作业,接通她视频后只露出个勤奋的头顶。
阮芋问:
“圆圆,付蔺是不是经常被之前坐我前面那男生欺负啊?”
“坐你前面的不是沈闻吗?”
“是没调座位前。”
“噢噢——”席如愿抬了下头,“好像有这事吧。那狗贼好像骂过付蔺,说付蔺是娘炮。其他应该也没啥了,怎么了老婆?”
“我刚刚看到他们把付蔺往小树林拖了,有点怕出事,我去看看——我把视频通话挂着,万一见着不对就帮我找下保安或者老师吧。”
“诶——”
阮芋几步走进树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