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轸一时想起将天地元火注入红枕体内之时,与红枕心意相通,动念间便将她体内的情况探查得一清二楚。红枕一身修为虽然不高,不过也是颇为扎实,一身经脉也是大异常人。不过此等事情在张翼轸看来也不足为奇,是以也并未在意,只是凭借控火之术感应到红枕体内有一团不易察觉却又格外强大的气息潜藏于她的心间,如今想起,张翼轸顿时怦然心惊。
难道是魔门某种秘法不成?
当时先前心神不宁,稍后清明之后,红枕又突然大变,张翼轸只刚刚察觉有异,便被突如其来的纷乱变化震惊,此事也就转瞬即忘,至此静思之际蓦然想起,心中更是笃定怕是红枕被人以某种法术暗中控制了心神也有可能,甚至修为大涨也是与此有关!
红枕之事,事已至此,只有再等机缘,或许可以拿下天媪子令她说出实情,眼下也暂时只能如此。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大亮!
张翼轸看似休息半夜,实际上一夜无眠,前思后想,将一应事情理顺。同时又缓慢地将体内杂乱不堪的气息调整一番,虽未全数做到运转畅通,比起先前好了太多。毕竟先前烛龙神识操控之时,他却是借助飞仙仙体将天地元气炼化为烛龙特有的气息,如今张翼轸全然控制了仙体,便将其他气息或转化或逼出体内,只留飞仙仙力为他所用。
只是令张翼轸感到无奈的是,他这个货真价实的飞仙,体内仙力却是少得可怜,只因在紫金钹中,成就飞仙仙体之前,一身灵力便消耗殆尽。仙体初成之时,紫金钹内灵气全无,并无天地灵气可以吸收炼化。稍后出了紫金钹后,一半时间被烛龙控制仙体。炼化的又并非仙力,是以待张翼轸完全清醒之后,却是无可奈何地发觉,体内仙力竟是极其稀少。
仙力稀少倒也不算什么,不过是多一些时日便可炼化吸收天地元气,转化为仙力便可。虽然缓慢,也总是有法可用。但令张翼轸感到莫名不安的是,虽然他成就飞仙与常例大不相同,但一身仙气和纯粹的仙体,却是地道的飞仙无疑,只是为何同为飞仙,他却丝毫感应不到天庭的所在!
不是听人所言,飞仙一成,感天应地。可以上感九天天庭,下知九幽黄泉,为何他飞仙已成。除了一身仙体不再是肉体凡胎之外,体内也不再是灵力而是仙力之外,丝毫不能感知天庭何在。
张翼轸微微有些不安,只因他认定只要飞仙一成,若能感应到天庭所在,依此推测,寻到方丈仙山不过是早晚之事,至于能否飞升天庭他并不在意,只想早日飞临方丈仙山,亲见亲生父母,也好将苦寻多年之事了结。
现今全无一丝感应,怕是方丈仙山对他来说和以前一样,难寻难遇。不过总算有了可以踏破虚空之能,稍后可以返回无天山,令商鹤羽带他前往蓬莱仙山,不信偌大的一处蓬莱仙山,会无人与方丈仙山有相识之人!
此事暂且按下不提,稍后再寻他法。张翼轸又静神探查体内,顿时令他大吃一惊。
飞仙既成,已经不是肉体凡胎,但令张翼轸大惑不解的是,体内中脉仍在!而且与地仙之时不同的是,中脉不再隐没于体内不见,而是时刻在体内显现,犹如一条光柱由头顶直连海底之穴,却是由开始之时的绿色变为青色,比起先前不但凝重不少,且不再隐没不见,同时青光隐现,颇为怪异。
记得玄真子说过,此脉由头顶直至会阴海底,悬于人体之内,初成者为绿色,中成者为青色,大成者为蓝色,因位于人体之中,故名中脉。张翼轸已由先前对中脉将信将疑到如今的深信不疑。
张翼轸自出得未名天以来,一直并未得了空闲将中脉炼化,不过却也没有刻意修练中脉,为何飞仙一成,中脉也自行随之提高境界,竟然上升到了中成之境?
微一感应得知,中脉之中的死绝之气仍在,不见一丝减少,隐隐还有精进之势,张翼轸不由暗中苦笑。难道中脉也随着他的境界的提高而能自行壮大不成?若真是如此,岂非他修为越高,便越是危险,稍有不慎便有难以估量的灭顶之灾!
想到此处,张翼轸不敢怠慢,静心想起玄真子所传的炼化中脉之法,试着运转体内仙力。刚一动念便觉一阵巨痛传来,几乎要将他生生撕裂一般,同时感到中脉猛然暴涨,其内的死绝之气竟要从中逸出。
这还了得!张翼轸忙收加法术,不禁大吃一惊,莫非玄真子所留功法有误,或是他根本就没有将真正的炼化中脉之法相传?难道说玄真子并不想让他存活于世,又或者只是借他之手将死绝之气带到中土世间,然后待到时机成熟之时,他无法控制死绝之气之际,死绝之气便会由他体内逃出,先是将他杀死,再与天地元气混合,从而引发天地失衡?
只是真要发生此等后果,对玄真子三人有何好处不成?
转念一想,张翼轸又觉方才想法过于骇人,且不说玄真子三人自绝于世,与世无争数万年,但凭他三人本领,若真要扰乱世间,何必假他之手,更无须等了几万后他无意中闯入才突发奇想想要再重返世间!
细心推算一番,张翼轸恍然而惊,只怕个中缘由还在他自己身上。
当时身在未名天之时,他修为尚低,不过是初入门径,一身道力极为浅薄。不想稍后初出灭仙海,便意外成就地仙,一身道力转化为灵力,如今更是飞仙初成,一身灵力全数转为仙力。进境之快,只怕连玄真子也是始料不及。
而玄真子当初所传之法,却是依据他当时修为所授,以玄真子等人的远见,也顶多可用到地仙之时。怎会想到张翼轸却是如此之快便一步跨入飞仙之境。飞仙仙体,与地仙及人仙有天壤之别,是以炼化中脉之法不再可用,也实属正常。
正常之事却非张翼轸所愿意看到,想通此节不由一时苦笑。想到成就飞仙本是惊天之喜,不料福祸相依,飞仙一成,中脉竟再无破解之法。如此一来,虽说飞仙一成,再加上体内数种灵性相助,战胜罗远公已不在话下,谁知刚解此忧,又添新愁,世事如此,何足道哉!
成就飞仙,先是被烛龙险些夺舍,如今清醒之后又发觉仙力稀少,再有无法感知天庭所在。眼下又忽然察觉中脉再无炼化的可能,张翼轸竟无一丝飞仙既成便与天地同寿的喜悦之心。
不过好在飞仙一成,先前一起无法尽心施展的控火之术大有长进。可以动念间直接从天地之间提取天地元火,且其他操纵天地元力之术也是大有提升,若非如此,先前在铁围山中与罗远公大战,也不可能轻松获胜,实乃还是得了灵性之助。
灵性大增的喜悦一闪而过,张翼轸再将一应事情仔细想来,心中又平添无数担忧。
先不说无天山之事,毕竟有商鹤羽镇守。至少也可令前来惹事生非的飞仙掂量一二。却说东海龙宫,前来强抢倾颖的飞仙常子谨被画儿所杀,此事定会算到东海头上。若是无根海再派人下凡前来寻事,东海无人可敌。现今情形,是否该回东海助倾颖一臂之力?
再一深思却又另有想法,白凤公子强抢戴婵儿也好,常子谨劫持倾颖也罢,实则暗中却是针对他张翼轸,倒也并非是二人真心仰慕戴婵儿与倾颖风华。
只是两大飞仙分别来自无明岛和无根海。是可与天帝抗衡一二的庞大势力,而他张翼轸不过是无名之辈,即便有身在方丈仙山地亲生父母,他们也不过是寻常飞仙,并非何等不凡人物,怎会惊动如此厉害人物下凡,前来特意与他为难?
其中隐情自然断难猜透,先略过不提,既然飞仙下凡本意是与他为难。他自咫尺天涯出来之后。当时心神恍惚之下,将倾颖弃置海水之中于不顾。不过身在东海之上。倾颖又是龙女,定是无忧。如此一来,即便倾颖一口咬定他并未身死,东海龙宫也会认定他绝无幸存之理,毕竟以紫金钹之威名,天上地下几乎无人不知,飞仙难逃,张翼轸不过小小地仙,必死无疑。
既然他死讯传出,或许也可令无明岛和无根海不再前往无天山和东海闹事,暂时也可得一时安宁。而他正好与老者来此铁围山寻宝。老者有心借他之手得到量天尺,他又何尝不想借助老者之手对抗魔门?且张翼轸心有所悟,此老者若他没有猜错,真是那人的话,那么他助老者拿下量天尺之后,老者即便不会对他感激不尽,至少也不会与他为敌,甚至还可相助他一二。
张翼轸便拿定了主意,先不回东海和无天山,阻止潘恒拿到量天尺成就天魔是为大事,不可马虎。若是得空,他也正好趁此机会好生修练一番,也好稳固了飞仙之境,才有与潘恒也好,无明岛或是无根海的飞仙也罢,有上一战之力。
起身站起,推窗而望,万道霞光由东方升起,照得天地一片金黄。张翼轸心境渐渐恢复平和,右手轻轻抚摸脖间铜镜,心中想起先前每次过铁围山之时铜镜都会自生感应,发热发光,昨夜夜入铁围山,铜镜却再无丝毫反应,难道是在紫金钹之中烧坏了不成?
紫金钹之中经真阳之火的焚烧,张翼轸身上之物,除了铜镜和声风剑之外,对,还有灵空所赠的那本《金刚经》丝毫无损,其余之物或烧毁或化为乌有。再一细想,初入紫金钹之时,呆坐之后,身上衣物皆化为灰尘,便有许多随身物品消失不见,也不知去了哪里,比如当初戴婵儿所赠的断为两截的金错刀,还有数枚沧海月以及玄冥所赠地息影之水,等等。
能得以不死已是万幸,身外之物,倒也无须过于在意。张翼轸所惋惜的却是无字天书已被烧毁,虽然他如今已是飞仙之体,但无字天书毕竟是亲生父母所留之物,毁掉也是可惜。不过好在铜镜仍在,倒也可以当作信物。
按下亲生父母之事暂时不想,毕竟当下还是潘恒之事要紧。只是让张翼轸难以接受的是,红枕得他相助,竟然修为大涨,地魔大成。地魔大成之境,远在地仙之上,不比飞仙差上多少。也不知红枕体内气息是何等怪异法术,而红枕也有此机缘,得他相助,随后又炼化吸收了铁围山怪兽凶鸟,两相结合之下,竟是一举堪破人魔与地魔界限,飞跃晋身。
最让张翼轸不解的是,红枕成就地魔之前,还是对他柔情无限,地魔一成,便冰冷无比,与先前判若两人,且已然完全倒向魔门,还口称与他势不两立。一想起红枕所受磨难所经历的波折,张翼轸也是无比感慨,心中对她难有一丝愤恨之意。
不过此举的意外收获却是见了清无一面。不想昔日三大道观的清虚宫掌门,却被罗远公害得如此下场,也令张翼轸更是痛恨罗远公的无耻行径。若不是潘恒在侧,张翼轸早将罗远公钉死当场。可惜潘恒修为太高,而他当时正好恢复清明,猛然发觉体内仙力不支,是以老者提议三日后再行定夺,倒也正全他意。
翻手间取出清无所赠的三色堇,张翼轸仔细查看,只觉其上仙气缭绕,倒也和他的流光飞舞有异曲同工之妙。伸手一摸仍然系在发梢的流光飞舞,触手生软,只是其内灵气全无,经紫金钹一事,流光飞舞虽然未被毁去,却是灵性被灭,再无护体飞空之能。
紫金钹不仅害得张翼轸险些魂飞魄散,又毁他数件宝物,又让烛龙乘虚而入,操纵他达半年之久,如此深仇大恨,他日定要找无根海讨回!
将所有事情理顺一遍,张翼轸正要推门而出,找老者商议一二,忽听门外传来老者地惊呼:“不知何方神圣大驾光临,若再不现身,休怪我手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