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婵儿却不想红枕因为救她而丢了性命,正迟疑间,却见红枕猛然右手一抖,一柄红剑跃然手上,直指戴婵儿面门,恶狠狠说道:“戴婵儿,我救你一命,只是望你莫要辜负翼轸一腔深情!若你日后负他,我红枕九泉之下也要化为厉鬼,即便拼了永世沉沦,也要将你拉入九幽之地,不得超生!”
见红枕说得如此决绝,戴婵儿一时愕然,心潮翻滚不定,正要说些什么,忽听外面人声杂乱,却是罗远公亲自押送戴戠、戴蛸子等人前来。
罗远公现身,红枕救人之事自然败露。罗远公大怒之下,便要出手杀死红枕,红枕却全然不怕,昂然对罗远公说道:“罗远公,你打伤翼轸,又假冒上仙之名令天下道门不容翼轸,以后我修为有成,定当取你性命。此言对天可表!”
幸好天媪子及时赶到,与罗远公大吵一场,再三威胁罗远公不得对红枕下手,否则定教他身败名裂。罗远公不知何故竟是颇为忌惮天媪子,虽然天媪子修为远不如他,却也不敢对她声色俱厉,表面上冷言相对,但在戴婵儿看来,罗远公也不过是虚张声势,断不敢对天媪子口出狂言!
戴婵儿不解天媪子和罗远公之间究竟是何种关系,不及深思此事,便被罗远公令人将她与戴戠等人关押在一起。却原来是戴风派出在中土世间四下寻找戴婵儿之人,意外收到戴婵儿讯息。立时禀报戴风,随即戴戠等人便一路赶来,却正好落入罗远公陷阱之中。
戴婵儿不想与戴戠相逢竟在牢中,戴戠也是悲喜交加,不胜唏嘘。几人诉说别后情景。更是感慨万千。
好在红枕不久之后仍是照应众人,不令魔门喽罗为难几人,倒也无人受到刁难和皮肉之苦。不过红枕也只能做到如此。随后不久,众人便被送往九幽山炼化,红枕也是无计可施,只能无奈面对。
再后之事张翼轸也从灵空口中得知一二,听完戴婵儿详细说来期间发生的种种事情,也是不胜感叹,说道:“婵儿为我受苦受累,翼轸当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戴婵儿却是轻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只是铭记又有何用,我所作所为难不成只让你记住我戴婵儿?要你空口承诺作甚,还不是如轻风一般,风过水无痕。”
张翼轸愧然一笑,却道:“那婵儿又要如何?莫非要我日日烧香,夜夜祷念不成?”
“呸!”戴婵儿却是啐了一口,怪道,“我又没死。用不着你假情假意祭奠……红颜易老,韶华不再,只是不知是否有人有心记得我当年的模样!”
张翼轸奇道:“婵儿,何出此言?你如今青春正盛,依然艳丽绝伦,怎地说话间,却是一副老气横秋之态?”
戴婵儿将心一横,索性将心中所郁郁难安之事说出,管他有何反应,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翼轸……”
话到嘴边,戴婵儿微一迟疑,见张翼轸一脸淡然之意,心想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嫌弃她什么,当下不再犹豫,开口说道:“有一事不知翼轸想过没有,我曾在玄冥天度过百年时光,虽然在外界不过数月时候,毕竟也是光阴如箭。于我而言,百年时光却是真实不假,我……我现今已有百岁之老,比你却是大了太多!”
张翼轸顿时惊呆,愣在当场,半晌不语!
戴婵儿见张翼轸这般模样,一颗芳心旋即沉到谷底,心中却道,他原来还是嫌弃我大他许多,原来还是在意此事,罢了,今日挑明此事,日后各奔东西,省得再心有所想身为所累。此后天各一方,形如路人。
过了大半会儿,张翼轸才惊醒过来,见戴婵儿失魂落魄的样子,讶然问道:“婵儿,一路之上,你郁郁寡欢纠结难安,莫非全是因为此事?”
戴婵儿白了张翼轸一眼,不明白他这副神情究竟是何意思。
张翼轸却是哈哈一笑,说道:“依我想来,你与倾颖身为神人,寿元都在数万年以上,是以初见你二人之时虽然看去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其实心中早已认定,按照凡人年纪推算,你二人应该几百上千岁都有了,早已比我大上太多,再多一两百年,也不算什么!”
“你呀……”戴婵儿眼波流转,展颜一笑,却又突然哽咽一声,哭出声来,“可是翼轸你有所不知,我等神人虽然寿元极长,初时却与凡人一样,长到十六七年纪之后,便一直保持容颜直至寿终前万年才会逐渐衰老。我初见你之时,却是真真正正的十六岁!如今却是百岁年纪,你,你叫我如何与你相处!”
却原来戴婵儿萦绕于心的烦忧却是此等小事,张翼轸好笑之余却心生悲凉,伸手间将戴婵儿轻揽入怀,动情说道:“不想却是婵儿如今韶华正盛,青春年华,便要嫌弃我不过是单薄少年,有意对我弃之不理不成?如此看来,若要再得婵儿青睐,他日得空,还要再入玄冥天呆上百来年,才能与婵儿比肩而立,共话人世沧桑!”
戴婵儿破涕为笑,作势欲打,笑骂:“好你个张翼轸,不说我老,却暗指自己年轻……不知你所说是不是真心之话,还是故意哄我开心?”
张翼轸坦然说道:“相比婵儿一人孤单百年,顾影自怜,望月兴叹,自说相思之苦,莫说你在玄冥天度过百年时光,即便千年万年,我张翼轸又怎会嫌弃你比我年纪大上几岁?你与倾颖,不顾仙凡之别,不管身份之差,依然对我情深义重,我张翼轸何德何能,得神女青睐,若再不知好歹,挑三拣四,岂非自嫌福厚,人神共愤!”
戴婵儿听了张翼轸肺腑之言,笑逐颜开,笑道:“算你还有良心,与世间大多薄情男子不同,多少还有些情义可重。既如此,张翼轸,且陪我在这离恨峰由春走到冬,可好?”
张翼轸见戴婵儿心开意解,重回烂漫心态,也是心情大好,当下向前一步挽住戴婵儿左手,左脚轻抬,二人飞身跃起,轻轻在一枝杏花枝头一点,压得杏花连连点头,犹如应声而笑。随后二人穿梭于杏花丛中,惊落杏花点点,纷飞如梦。
掠过杏花春雨,来到夏荷清风之地。二人漫步于荷塘月色之中,脚尖落处,荡起层层涟漪,更是如诗如画。
起跳飞跃数次,二人又置身于缠绵秋雨之中,但见遍的菊花,如同金甲铺地,满眼金黄,映得二人脸庞飞满红霞。
秋雨一转,却又见雪花纷飞,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雪白梅红,更显惊心动魄之美。梅花怒放,傲然独立,不畏丝毫严寒,彰显高洁之意。戴婵儿素手掠过,摘取一枝梅花。张翼轸顺手接过,帮她别在花间。二人相视一笑,先前无数恩怨,一笑泯之。此后再有种种之事,再作他想。
一路走来一路飞舞,二人走完四季,已然半夜时分。张翼轸猛然惊醒,忙道:“坏了,我出来一天有余,不定画儿会急成什么样子。”
戴婵儿却是笃定说道:“不怕,有灵空道长相陪,画儿定会玩得开心。无天山好玩之处甚多,以灵空道长能说会道之能,定会有人跑前跑后为他效劳,画儿也会乐享其成。”
想想也是,张翼轸顿时宽心,却又问道:“不知金王是否担心他地宝贝女儿夜半不归,会被人骗跑?”
戴婵儿妩媚一笑,飞身跃向高空,竟是直朝空中明月飞去,说道:“我若要上九天揽月,父王也是不管,只会鼎力相助。此等小事,父王问也不问,何况他的无喜公主是与张翼轸在一起,他却是心中清楚得紧!”
眼见戴婵儿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如追月而去,张翼轸摇头一笑,纵身飞空,紧追其后……是夜,无天山寂静如斯地月夜之中,隐约传来男女窃窃私语和浅浅笑声,为无边夜色平白起增添无数遐思!更有无天山巡夜将士惊见一前一后两道身影逐月而去,震惊之下起身去追,却又转眼不见,直让人疑心梦境幻觉!
第二日一早,张翼轸尚未起床,便听门外有人急促敲门,打开房门一看,却是画儿。画儿一见张翼轸,便语带哭腔地扑入张翼轸怀中,哽咽说道:“坏主人师兄,昨天一天不见,画儿以为你又不定跑到了哪里,不要画儿了!”
张翼轸忙哄劝画儿,说道:“怎么会?画儿不要胡思乱想,主人师兄也总有要事要办,是不是?再者说了,我也曾答应画儿,再也不会弃你而去,所以画儿尽管放心,若我有事远行,定会与你商议。”
画儿却一反常态仍是哭闹不止,说道:“好教主人师兄得知,画儿不知为何最近总是心绪不宁,总觉主人师兄早晚会不要画儿。画儿昨晚就梦见不管画儿如何哀求,主人师兄还是一脸冷漠,理也不理,最后绝情而去,让画儿好一顿大哭!”
当真是小儿心性,竟是因梦而而喜因梦而悲,无奈笑笑,又好言劝慰半天,才将画儿哄得眉开眼笑,叽叽喳喳之间要找灵空,吵嚷着让灵空再陪她游玩无天山。
张翼轸洗漱完毕,刚刚坐定,忽见一人前来,一脸喜色,恭敬说道:“张道长,金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