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婉华一脸惊愕地看着天媪子,不知她何故突然发笑。抬头一看,却见天灵好整以暇地站立原地不动,脸上似笑非笑,竟无半丝惧色。
凝婉华想起自己今日处境全因红枕而起,又见天灵对此并无丝毫悔意,不由心中火起,反手一扬,持剑在手,一剑便要取红枕项上人头。
“不可!”成华瑞正要飞身向前,却被天灵一把拦住。成华瑞大惑不解,正要开口相问,却听“叮”的一声,凝婉华的飞剑被天媪子拐杖生生挡住!
“且慢!婉华,这红枕杀不得,暂且留下,我自有安排!”
“可是,师傅,你当时答应我的,只要你拦下红枕和天灵二人,我便将一天柱的秘密告诉你。为何现在红枕又杀不得?”
“嗯?”天媪子一脸怒色,脸上黑气闪动,一挥手却将凝婉华飞剑打落一旁,漠然说道。
“我说不杀便是不杀,要你多嘴!那一天柱的秘密,即便你不告诉我,我无非多费些时日也可得知。可是这红枕么,嘿嘿,天生偏执心窍之人,你当这世间能有几个?如你一般资质者,虽是上乘,但世间也是数不胜数,你还当真我把你当宝不成?不过么,今日老身费了这些周折,本想收你这个徒弟,再得一天柱的秘密,随手杀几个道门中人,也算大功一件。不成想这天道浩渺,无意间竟让我捡了一件至宝,谁说天道不公,这天道当真还是大公无私!”
天媪子一时兴奋异常,竟是高兴得仰天大笑,丝毫不理会凝婉华满脸的惊愕和不满之色。
成华瑞却是越听越心情沉重,颇是不满地看了天灵一眼,责怪天灵不该将红枕的天生偏执心窍之秘张口说出,听天媪子的口气,不知道又会打红枕什么主意?
天媪子笑完,手一抖,竟是将红枕身上的捆仙索松开。红枕一愣,刚想迈步就跑,却觉身体酸软,一下倒在地上,站立不起。
天媪子收起捆仙索,和颜悦色地说道:“红枕,你被捆仙索所缚,身上道力被捆仙索禁锢,一时三刻动弹不得,莫要逞强,就在原地休息片刻,也切莫动那逃跑的心思,我可保你性命无忧。”
红枕恶狠狠地瞪了天媪子一眼,理也未理。天媪子也不以为忤,哈哈一笑,转身对天灵说道。
“天灵老儿,你的心思我也明白,特意透露红枕是天生偏执心窍,无非是引我惜才不舍得杀她。不错,老身确实爱惜红枕,断断不会杀死这般天下难寻的偏执之人。若是红枕入我魔门,做了我的弟子,不出数年,老身的一身绝学便会全数传授给她,到时我魔门得此不遇奇才,定会横扫天下道门,如此一来,老身倒还要多谢你天灵道长的赠徒之谊。”
成华瑞这才明白为何天灵突然说出红枕之秘,定是天灵自知今日断无生还之理,是以不惜让红枕以身入魔,以求保她一命。想通此处,成华瑞心中悲痛难抑,红枕入魔他难以接受,但若在红枕被杀和一个活着的魔门红枕之间做出选择,他又能如何?
这一切都是卑鄙无耻的凝婉华一手造成的,成华瑞怒火攻心,眼见凝婉华一脸恨意地站在红枕身旁,犹自愤愤不平,心中更是无比鄙夷。当下不管不顾地放出飞剑,疾飞如电地朝凝婉华刺去。
凝婉华正心中愤恨难安,见成华瑞主动挑衅,冷哼一声,也迎剑向前,和成华瑞战在一起。
成华瑞本来道力不如凝婉华,但凝婉华被天灵斩落一臂,元气大伤,是以二人战得旗鼓相当,不分上下。不多时凝婉华毕竟身心俱伤,渐有不支,想起若是以前全盛之时,怎会被成华瑞这般清虚宫中中等资质的弟子逼得手忙脚乱,心中更是痛恨天灵。
凝婉华一咬牙,虚晃一剑,一转身,扬手间便祭出了自己久负盛名的云霞缎。
云霞缎相传乃是清虚宫前辈高人取早晨初升云霞,日夜以凝练之法锻炼,历经百年光阴始得一丈长短宽约一尺的云霞缎。这云霞缎以手摸之犹如绸缎,拿在手中轻若无物,一旦以道力催动,施展起来但见漫天红霞,令人头晕目眩,无法自持。若是再被云霞缎包裹其中,这看似柔若无物的云霞之精,却有碾碎肉身摧毁飞剑的威力!
云霞缎一经施展,成华瑞只觉眼前层层叠叠全是漫天云霞,虚实不定,飞剑一剑斩去,往往落到空处。即便有一次斩实落在云霞缎上,却被云霞缎的柔韧之性化解,让他不禁心生无力之感。早就听说云霞缎乃是清虚宫三宝之一,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可惜,如今的云霞缎却是用来绞杀清虚宫的弟子!
这云霞缎飞舞不断,不出多时,成华瑞身处其中,只觉耀眼光华,犹如旭日初升,光芒万丈,令人目不能视!片刻间成华瑞只觉前后无路,左右无门,上无天下无地,竟被这云霞缎包裹得严严实实。而这云霞缎封出所有出路,就慢慢收缩。成华瑞一不小心衣袖被云霞缎拂过,竟是红光一闪,一大片衣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惊吓得成华瑞出了一身冷汗!
云霞缎散发的红光越来越盛,威力也越来越惊人。隐隐间成华瑞发现,手中飞剑在红光映射之下,竟也变得沉重无比,仿佛这红光犹如水流一般,有如实质一般的力量阻止飞剑舞动。想不到这云霞缎竟是这般神奇,成华瑞长叹一声,他体内道力受云霞缎的压迫,已经不能运转自如,自知支撑不了多久,可惜自己竟丧命于清虚宫的法宝之下。想当初天灵道长溺爱凝婉华之时,毫不犹豫将云霞缎送与她,怎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用来对付清虚宫的弟子!
再说天灵一见成华瑞飞剑斩向凝婉华,也不多话,也持剑斩向天媪子。天灵的飞剑名为幻灵,却也有虚幻不定的神通。一剑斩出,明明只冲天媪子斩出一剑,却见剑光纵横间,似乎有无数把剑同时闪耀光华,齐齐斩向天媪子和她旁边的童子。
那童子自从现身之后,一直静默不语,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场中情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天灵岂敢轻视魔头身边之人,虽不知道这童子的真实身份,却并未将他当成小孩,是以一剑斩出,亦真亦假间分别斩向二人。
天媪子本是站在红枕面前,护着红枕,天灵飞剑斩来,不躲不闪,任由天灵飞剑袭来。眼见飞剑便要堪堪临近天媪子胸前,只听“叮当”两声,幻灵剑的真剑和幻剑分别斩在两个拳头大小的铁锤之上!
正是那童子手持两把形状怪异犹如人脚的铁锤,一左一右挡住了天灵的幻灵剑。
虽是看上去不过八九岁光景的童子,但力气之大出乎想象。天灵自是知道他的幻灵剑一剑全力斩出,便是成华瑞也难以招架,这童子却是轻松自若地举锤挡下,还笑呵呵地说道:“这位道长,打架恁是没趣,不如我们一起玩耍如何?何必打打杀杀,不如一起说话聊天,要不,你给我讲故事也好,好不好?”
童子说话稚声稚气,惹人生怜,天灵只觉脑中一阵迷糊,忽觉身心疲惫,世间之间便再无兴趣,真不如就如童子所说,放下一切,说话聊天或是睡觉也好,总比勉强支撑身心俱累得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天灵毕竟比起张翼轸道力深厚许多,只一瞬间道力一激,便头脑清醒如初,嘿嘿一笑,说道:“好一个夺魄之音,险些着了你的道!莫非你便是那喜食人肝的魍魉?不过魍魉形状如同三岁小儿,你看上有八九岁大小,怕是祸害了不少人的性命。今日遇到我,饶你不得!”
魍魉被天灵揭破身份,勃然大怒,脸色由白嫩变成黑红,巨丑无比,张牙舞爪挥舞着双锤恶狠狠朝天灵打来。天灵成名已久,岂会怕这等小鬼头?一转身从怀中取出一物,口中念念有词,一扬手贴在幻灵剑之上,一闪便隐没不见。
幻灵剑除去剑身之上多了一道细细的红线之外,并无变化,魍魉哪里知道厉害,又蹦又跳挥动双锤乱砸一通。天灵躲闪几下,忽然一个转身,幻灵剑滴溜溜打了个转,忽地飞到半空,自上而下直直朝魍魉的头顶刺去。
这一刺快如闪电,幻灵剑尚在空中,剑尖之上便突然之间喷出一尺多长的红色光华,吞吐间便已到了魍魉头上三尺,魍魉刚想举锤去挡,却听到天媪子一声尖叫:“冷佐,不可硬敌,此乃天火符!”
天媪子方才一直暗中戒备,一边留意红枕,又一边留心场中动静。成华瑞和凝婉华对敌,成华瑞败北应无悬念。天灵和魍魉交手,魍魉必不是天灵对手。是以天媪子正准备抛出捆仙索将天灵拿下,却发现天灵似乎早有预料,竟是以天火符配合幻灵剑,催出幻灵天火,一举湮灭魍魉。
此魍魉名冷佐,天媪子甚是喜爱,从三岁小儿大小养至今日八九岁大小,倒也付出不少心血。一来冷佐确实也是天媪子难得的助力,二来他形如孩童,与人打交道时能博人喜爱,平时也常假装童子,满足天媪子的一丝慈爱之心。
本来天媪子倒没想到冷佐会出手迎敌,正想以捆仙索出手拿下天灵,不料冷佐却抢先一步出手。天媪子也没阻拦,却也因为她旧伤未愈,再加上方才以捆仙索缚住红枕也耗费了不少魔力。这捆仙索乃是仙人法宝,凡人若要催动,耗费魔力也好道力也罢,却也非常巨大,是以方才天媪子故意拖延时间罗嗦不停,一是她也是生性喜好与道门争辩高低,颇为不服道门一向自诩为正统,同时也是认定天灵二人必死无疑,是以也不怕将事实说出,二来也是意在恢复魔力。
冷佐身为魍魉,乃是水生之鬼,天性怕火。是故天灵以天火符隐入剑身,以剑气催动而出,天火之威加上剑气之力,只怕一击之下,冷佐必定魂飞魄散。天媪子大惊之下,顾不上许多,挥手间捆仙索疾飞而出,却是捆住了冷佐。
捆仙索快如鬼魅,一捆一收,只是须臾之间便救下了冷佐!
天媪子之所以没有捆缚天灵,自是知道以天灵的道力,捆仙索即便缚住全身,也能坚持片刻。片刻之功,也能毙冷佐于剑下。所以天媪子不求杀人,只求救人。
冷佐被天媪子绑回,躲过必杀之剑。天灵见状却是哈哈一笑,一脸坚毅决绝之色,一扬手,幻灵剑剑身猛然红光大盛,隐含其中的天火被天灵全力催动,眼见就要激爆而出。
天媪子大骇,幻灵剑若是爆体,天火四溢,沾身即死!但幻灵剑乃是天灵内息培育之剑,通灵多年,与天灵心意相通,剑体一爆,天灵也会身受重伤,不死即残。这天灵老儿,竟也这么决绝,使出这般同归于尽的手段来!
只是,他不怕红枕也被天火当场烧死么?